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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子有眼光哩!”
加林有点恐慌地说:“得顺爷爷,我连想也没想。”
得顺爷:“小子,甭哄我,我老汉看出来了!”
加林:“好爷爷哩,你千万不敢瞎说!”
得顺爷:“我嘴牢得铁橇都撬不开,我是为你们两个娃娃高兴啊!好啊,就像旧曲里唱
的,你们两个——”他唱道:“实实的天配就……”加林不好意思地笑了。
村口桥头。加林扛着犁犋往家走。
马拴穿戴一新,推着那辆花红柳绿的自行车把他堵在桥头。马拴:“犁地去了?”加林
点点头:“嗯……”
马拴:“……高老师,唉……我在刘立本家都快把腿跑断了,人家巧珍就是不露面嘛!
我这见庙就烧香哩,你是本村人,又是先生,你能不能也从旁给我出一把力?”
加林不痛快地笑了笑,说:“你别再瞎跑了,巧珍已经有对象了。”马拴吃惊地问:
“谁?”
加林:“你慢慢就会知道的。”
夜,村外打麦场的麦秸垛后面。
加林躺在麦秸上,巧珍依恋在他身边,用手梳理着加林乱蓬蓬的头发,嘴里哼着信天
游:“鸡蛋壳壳点灯半炕炕明,浇酒盅盅量米不嫌哥哥穷……”
加林:“你再唱上河里鸭子……”
巧珍嘴巴贴在加林耳朵边,轻轻地唱起了这首歌。
巧珍的歌声中,加林拉起了响亮的鼾声。
巧珍摇醒他,心疼地说:“看把你累成啥了,你明天歇上一天!”她把他的手拉手过来
堵住她的眼睛,说:“等咱结婚了,你七头上就歇上一天!我让你像学校里一样,过星期
天……”麦秸垛上面的草丛里一个孩子“噢”地叫了一声。
加林和巧珍一惊。一群孩子嘻嘻哈哈地跑了。
第四章白天。立本家的窑里。
立本家正在打架。
立本手里举着一只鞋,扑着打巧珍,嘴里喊着:“你这不要脸的东西,和高玉德的败家
子儿鬼混……全村人都在传播……”巧英、巧玲和玲妈护着巧珍,和立本扭结在一起,连哭
带喊。立本把鞋扔过去打巧珍。
鞋扔进水瓮里,打落了马勺,溅起一片水花。
白天。加林肩搭绳索,手里提把镰刀从村中的桥上走过去。一些人家的硷畔上,做活的
妇女指划着他,相互挤眉弄眼。白天。加林家自留地。
玉德老汉正在锄地,立本立在他对面。
立本手指头指着玉德老汉说:“你要是再不管教,叫我碰见他胡骚情,非把他小子的腿
打断不可!”
玉德老汉勃然大怒,烟锅头子指着立本戴白瓜壳帽的脑袋,吼叫说:“你小子敢把我加
林动一指头,我就敢把你脑壳劈了!”立本慌忙后退一步,然后索性背抄起胳膊离开了这地
方,一边走,一边回过头说:“我和你没完!咱走着瞧吧!我不信没办法治你父子俩!真个
没世事了!”
中午,加林家窑里。加林妈在做饭,加林爸在擦老镢头,加林躺在炕上看书。
加林妈:“好我的娃娃哩,你千万不要闯乱子了……”
玉德:“我早早死了心!咱这光景怎能高攀人家嘛!”
加林坐起来,说:“谁高攀谁哩?你们一辈子真没出息!我的事你们别管,由我做
主!”
明楼家院子。明楼和立本正说话。站在地上抽纸烟的明楼对蹲在碾盘上抽卷烟的立本
说:“哈呀,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哩!不就是他们两个谈恋吗?”
立本气愤地吼叫说:“狗屁恋爱!连个媒人也没经,黑天半夜在外面鬼混,把先人都羞
死了!”
明楼用手指头揩掉立本溅在脸上的唾沫星子,说:“你整天走州过县做买卖,思想怎还
这么古板?现在的年轻人还像咱们过去那样吗?你没见的多着呢!我前几年生年都参观一回
大寨,路过西安、太原,看见男男女女胳膊套胳膊套胳膊走路哩……”立本:“加林是个什
么东西?文不上武不下的,糟蹋我巧珍哩!”明楼眼一瞪:“怕人家加林看不下巧珍哩!只
要人家看下了,你能都能不过来哩,还说人家糟蹋你女子哩!”
立本:“加林有个什么出息?又不会劳动,又不会做生意,将来光景一烂包!”明楼:
“人家是高中生,你女子斗大字不识一升!”
立本:“高中生顶个屁!还不是要戳牛屁股?”他轻蔑地一撇嘴,又加添说:“连牛屁
股都不会戳!”
明楼:“好立本哩,你根本不敢小看加林。不是我说哩,这一条川道里,和他一样大的
年轻人,顶上他的不多!他要文有文,要武有武,性子硬,心计灵,一身的男子汉气概!别
看你我人称大能人二能人,将来村坦克真正的能人是他!……不瞒你说,我听了这事很高
兴……要是他和巧珍结婚了,不是和我也成亲戚了吗?”立本一纵身从碾盘上跳下来,火气
十足地说:“你别给我灌清米汤了!你能说光面子说哩!巧珍是我的女子,我不能把她往黑
水坑里垫!高玉德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我看不下!”
明楼:“你看不下,可巧珍能看下哩,看你还有什么办法!”
立本:“我没办法?我把我他龟子孙的腿往断打呀!”
明楼:“小心公安局的法绳!”
白天,井台边。加林准备往桶里舀水,但看了看这个肮脏的水井,叹了口气,把马勺扔
到一边。他站起来,忍不住朝巧珍家的畔上望去。
他看见巧珍从那棵树后面转出来了。
巧珍家畔上。巧珍含笑望着加林,头向她家畔上扬了扬,意思叫加林看上边。加林朝巧
珍家垴畔上望去。
巧珍垴畔山坡上。
立本正撅着屁股锄地。
井台上。加林立刻又气又恼。他故意放开声朝巧珍喊:“巧珍,你下来!我有个事要对
你说!”巧珍家畔上。巧珍听见加林叫他,惊得下意识回头朝她家垴畔上望去。
她看见她爸仍然在锄地。
她从小路上飞快地转下来了。
井台边。巧珍不安地抠着手指头,小声问加林:“加林哥,什么事?村子上面有人看咱
两个呢,我爸……”
加林:“不怕!专门叫他们看!咱们又不是做坏事哩……你爸打你了吗?”巧珍眼里闪
着泪花,含笑咬着嘴唇。
她又不好意思地说:“没打……骂了几句。”
加林:“他再要对你动武,我就对他不客气了!”
巧珍:“你千万别动气,我爸刀子嘴豆腐心,不敢太把我怎样。你别着气。我们家的事
有我哩……你怎不舀水?”
加林看了看水井:“脏得像个茅坑……巧珍,咱干脆到城里买点漂白粉去……”巧珍:
“我也跟你去?一块去?”
加林:“一块去!你敢不敢?”
巧珍:“敢!我回去推车子……看你衣服脏成啥了!你脱下我明天给你洗一洗……”
加林高兴地说了句粗鲁话:“实在是个好老婆!”
巧珍亲昵地撅起嘴,朝加林脸上调皮地吹了一口气,说:“难听死了……”出村的道路
上。加林推着自行车,巧珍跟在他身边。两人都穿着新衣服。
村里为这事哄动起来。
一些人家的畔上站着人;一些人正往畔上跑;大家指指划划地看着他俩,议论着。
村口的路上。加林和巧珍亲密地走在一起。
一群光屁股小孩在他们远远的后边嬉笑着,给他们扔小土疙瘩。山坡上。锄地的庄稼人
纷纷来到地畔上,看这两个“洋人”。
各人的脸上显出不同的表情。
玉德老汉不知是啥事,也过来看了。
众人立刻对他轰笑起来。
玉德老汉臊得一转身钻到了庄稼地里。
公路上。加林骑着车子,巧珍坐在后座上。
川道的豆田里。庄稼人也纷纷跑到地畔上看他们。
有两个青年男女在人后面互相拉住了手。
公路上。加林带着巧珍,驰向远方……
早晨。水井边。一老头在井里看了看,叫道:“这是哪些坏东西给这水里撒了这么些白
东西?”一社员:“加林、巧珍!听说还有张娃和明生……”
一社员:“听说加林嫌水井脏,给里面撒了些洗衣粉。”
一社员:“听说加林嫌水脏,给里面撒了些洗衣粉。”
一社员:“不是洗衣粉,听说是一种什么药。”
一妇女:“天老子呀,不管是洗衣粉还是药,怎能给水井里撒呢?高玉德的嫩老子不要
这一村人的命了。”
一青年提桶挤到井边,开始舀水,并对大家说:“这不是洗衣粉,是漂白粉,讲卫生
的……”
一社员:“你瞎眼小子,跟上高玉德那个疯子儿扬黄尘哩!”妇女:“明生,你妈不讲
卫生,生养得你缺胳膊了还是少腿了?”老年人:“胡成精哩!把龙王爷惹恼了,水脉一
断,你们喝尿去吧!”一个老头过来,把青年舀起的一桶水提起倒在沟里。
那青年站起来喊:“爸,你……”
老头脖子一拐,瞪了儿子一眼。
众人笑。立本家院子里。立本举着一只鞋着打巧珍。
巧英和她妈在拉架。巧英和她妈在拉架。大门口挤着许多看热闹的人。
加林家窑门口。加林要出门,父母亲扯着他的胳膊不让他出去。
井对面的小路上。巧玲拿一本书走过来。
她看见井边围了许多人,不知是啥事,就走过来了。
井边。巧玲问一社员:“怎啦?”
社员讥讽地说:“怎啦,你二姐和你二姐夫嫌水井脏,给里面撒了一些洗衣粉。”一社
员:“你们家大概常喝洗衣粉水吧?看把你们脸喝得多白!”
众人轰笑。巧玲强忍着给大家说漂白粉的作用。
一社员粗鲁地打断她的话,说:“哼!说得倒美,你爬下先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