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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动一动,转了转指南针说。“南!”
简和迈克尔觉得整个世界象指南针一样旋转起来,他们正在轴心那儿,就象售票员特地邀请你到旋转木马轮盘的中心那样。
地球绕着他们转,他们觉得越来越暖和了.等到它慢慢停下,他们正站在棕榈树丛旁边。太阳很强烈,周围都是金色和银色的沙,在脚下烫得象火。
棕榈树下坐着一男一女,皮肤很黑,衣服穿得很少。可是他戴很多珠子——有的挂在羽毛冠上,有的挂在耳朵上。珠串围着脖子,珠带围着腰。黑人太太的脖子上坐着一个光身子的黑娃娃。妈妈说话的时候就对孩子笑。
“盼你很久了,玛丽·波平斯,”她笑着说,“你快带这几个孩子到我的屋里去吃片西瓜吧。嗨,那两个娃娃那么白.要点黑鞋油涂涂他们吗?来吧。非常欢迎你们。”
她快活地大声哈哈笑,站起来要他们进棕榈叶盖的小棚屋。
简和迈克尔正要跟去,可玛丽阿姨拉住他们。
“可惜我们没时间待下来。你知道,我们是路过这里来看看你们的。我们在环游世界……”她给两位黑人解释,他们惊讶得举起双手。
“你们是在旅行啊,玛丽·波平斯?”那男人一面说一面擦他脸颊旁边的大盾牌。用闪闪发亮的黑眼睛看着她。
“环游世界!天呐,你们无事忙,对吗?”他的妻子说着又笑起来,好象整个生活就是一堆大笑料。她在那里笑,玛丽阿姨又转转指南针,镇静地大声说:“东!”
地球又转了,现在——吃惊的孩子们觉得几秒钟时间——棕榈树没有了,地球一停下来,他们却是在一条街上;两旁是样子奇怪的小房子。它们象是纸糊的,拱形屋顶挂着小铃裆。在微风中轻轻地丁丁当当响。房子旁边长着杏树和梅树,张开了坠着鲜花的树枝。沿着小街,穿奇怪花衣服的人们在安详地走着。这是极可爱的和平景象。
“我想我们到中国了,”(从描写看,作者把中国和日本混在一起了。)迈克尔悄悄地说,“对,准是的!”她说话时看见一座纸房子的门打开,一位老人出来。他穿得很古怪,是一件金丝缎的和服,一条绸裤,裤腿塞在金脚镯里。鞋尖翘起来,很时髦,长胡子一直垂到腰部。
老人看见玛丽阿姨和一大群孩子们,深深鞠躬,头都要碰到地。简和迈克尔很奇怪,玛丽阿姨也是这样鞠躬,帽子上的雏菊也擦着地了。
“你们的规矩哪儿去了?”玛丽阿姨以少有的姿势抬起来眼睛看他们,低声对他们说。她说得那么凶,他们想还是鞠躬好,双胞胎弯身把脑门靠在童车边上。
老人有礼貌地站直身子,开口说话。
“可敬的波平斯家之玛丽,”他说。“大驾光临寒舍,不胜荣幸之至.我恳请你带这几位尊贵的旅行家进入敝舍。”他又鞠躬,向他的房子挥挥手。
简和迈克尔从未听到过这样古怪而又美丽的话,十分惊奇。可听到玛丽阿姨用同样的客套话回答他的邀请,就更加惊奇了。
“阁下,”她开口说,“深感遗憾的是.我们这几个你认识的最卑下的人只好谢绝你的隆重邀请。羊羔不离母,小鸟不离窝。我们更不愿离开光辉的阁下。然而,无比荣耀的阁下,我们正在环游世界,我们只是路过贵地,请原谅我们告辞。”
老人低头正要再来一次鞠躬,玛丽阿姨很快地又转动指南针。
“西!”她斩钉截侠地说一声。
地球转得让简和迈克尔的头都晕了。等它停下,他们正跟着玛丽阿姨赶紧穿过大松林,走向一块空地,那儿有几个帐篷围住一个大火堆。一些戴羽毛、穿紧身短上衣和毛边鹿皮裤的黑影在火光中闪现。
最大的一个人影离开众人,赶到玛丽阿姨和孩子们这儿来。“晨星玛丽,”他说,“你好!”他弯身和她碰脑门。
接着他跟四个孩子也一个个碰了脑门。
“我的棚屋在等看你,”他用友好而庄严的声音说,“我们正在烤野鹿当晚饭吃。”
“昼阳酋长,”玛丽阿姨说,“我们只是路过……
我们是来跟你说再见的。我们在环游世界,这是最后一站。“
“啊?是这样?”那酋长有兴趣地说,“我也常想环游世界。不过你一定能跟我们再待一会儿.只要能让这小家伙,”他向迈克尔点点头,“跟我六世孙子快如风比比力气!”酋长拍拍手。
“唉嗬!”他大声一叫,一个小印第安孩子就从帐篷里跑出来。他很快地向迈克尔走来,一到就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你追得上!”他说着象野兔子那样跑了。
迈克尔正是求之不得、他一跳就追了上去。简跟在他们后面。三个人在树木间躲来躲去.快如风带头,笑着,老不让追上,绕着一棵大松树跑了一圈又一圈。简落在后面,已经没力气了,可迈克尔生了气,龇着牙,哇哇叫着追赶快如风,决心不让这印第安孩子跑在头里。
“我要追上你!”他叫着跑得更快了。
“你们这是在干吗?”玛丽阿姨很干脆地问。
迈克尔回头去看她,一下子站住了。等他转身要去追,奇怪,快如风没影了。酋长、帐篷、火堆都没影了。连一棵松树也不见。只有一张花园椅子,简、双胞胎和玛丽阿姨站在花园中央。
“你绕着花园椅子转啊转,好象都疯了!想来你一天淘气得也够了。来吧!”玛丽阿姨说。
迈克尔生气地嘟着嘴。
“一分钟就环游世界回来——多了不起的盒子啊!”简欢天喜地地说。
“把我的指南针还我!”迈克尔粗鲁地要求说。
“是我的,对不起。”玛丽阿姨说着把它放进口袋。
迈克尔看着她,那样子象要宰人,的确,他的心情就跟他的样子一样。可他只是耸耸肩,当着他们的面大踏步走开,一句话也不跟大家说。
“有一天我会超过那孩子的。”他进十七号上楼的时候有把握地说……
他心里还有很大的淘气劲。指南针使他环游世界以后,这淘气劲越来越厉害,到了傍晚,他越来越淘气了。他趁玛丽阿姨没注意,掐了双胞胎,他们一哭,他又假装好心说:“怎么啦,小宝贝,你们怎么啦?”
可玛丽阿姨不上他的当。
“你有毛病了!”她有所指地说。可他心中的淘气劲不让他把这活放在心上。他只是耸了耸肩,又拉简的头发。接着他坐到晚餐桌旁,对他的牛奶面包发脾气。
“好了,”玛丽阿姨说,“我从没见过有这样存心淘气的人。我有生以来真是从没见过,你去吧!走吧!
上床去,没说的!“他从没见过她的面色这么可怕。
可他还是不在乎。
他进儿童室脱衣服。他不在乎。他是不好,假使他们不留神。他还要更不好呢。他根本不在乎。他恨每一个人,要是他们不留神,他会跑去参加马戏班。
好!一颗扣子拉掉了。不错,这样早晨可以少扣一颗。
又拉了一颗!更好了。世界上没有一样东西可以使他感到不好意思。他要不梳头发不刷牙就上床……当然不做祷告。
他正要上床,一只脚都上去了,忽然看见指南针在五斗橱顶上。
他慢慢地把脚缩回来,踮起脚尖走过房间。他知道他要做什么。他要把指南针拿下来.转动它环游世界。大家将永远再找不到他。他们正该受这份罪。他无声无息地拿起椅子放在五斗橱前面,接着他爬上椅子,拿起指南针。
他转动它。
“北,南,东,西!”他很快地一口气说,趁没人来好走掉。
椅子后面一声响,吓了他一跳.他马上象做错事似地转过脸来,以为会看见玛丽阿姨,可看见的却是四个巨人向他逼近过来——拿着长矛的爱斯基摩人,拿着丈夫的大棍棒的女黑人,拿着大弯刀的黄种人,拿着战斧的印第安红种人。他们高举武器从房间的四个角落扑过来,一点不是今天下午看到的那种友好样子,现在变得凶极了。他们几乎在他头顶上面,又可怕又生气的大脸向他低下来,越离越近。他感到呼吸的热气喷到他脸上,看到他们的武器在他们手里抖动。
近克尔大叫一声,落下了手里的指南针。
“玛丽阿姨。玛丽阿姨……救命啊,救命啊!”他哇哇尖叫,紧闭眼睛。
他感到有个又柔软又温暖的东酉裹住他。噢,这是什么?是爱斯基摩人的皮大衣,是印第安人的鹿皮外衣,是黑太太的羽毛?捉住他的是他们当中的哪一个呢?噢,他不坏就好了,不坏就好了!
“玛丽阿姨!”他急叫起来,只觉得自己被抱起来,放在什么更柔软的东西上面。
“”噢,亲爱的玛丽阿姨!“
“好了,好了。我不是聋子,请你好好说话不要叫。”他听见她安静地说话。
他睁开一只眼睛。他看不见指南针转出来的那四个巨人的影子。他再睁开一只眼睛来看个清楚。没有,连他们的一点影子也没有。他坐起来。他把房间环顾了一下。里面什么人也没有。
“出……出什么事了?”他焦急地问玛丽阿姨。
“我不是说过了那是我的指南针?谢谢你不要碰我的东西。”她说完就弯腰捡起指南针,放到口袋里。
接着她动手折叠他昨晚扔在地板上的衣服。
“让我折叠好吗?”他说。
“不,谢谢。”
他看着她进隔壁房间.接着她回来,在他手里放了点热乎乎的东西。这是一杯牛奶。
迈克尔啜着牛奶,每一滴都用舌头尝几遍,尽量拖延时间,好让玛丽阿姨呆在他身边。
她站在那里一声不响,看着牛奶一点一点少下去。他闻到她装过的白围裙和她身上一直有的烤面包的淡淡香味。尽管他喝得慢,可一杯牛奶也不能喝一辈子。最后他叹了口气,把空杯子还给她。钻到被子里去。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