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停了一下,又突然问:“还是老袁他们出事了?”
欧阳兰兰点头:“是老袁出事了,老袁没打电话来,打他的手机,接电话的是个陌
生的人。我爸说老袁肯定是栽了。他说你们于老板要不也跟着栽了,要不就是公安局的
便衣,他说必须得甩了你,要不然大家都不安全。我不同意甩了你,他就打我,……他
从来没打过我……”
欧阳兰兰靠在他怀里,抽泣着又哭起来。肖童用手拍拍她的背,尽量把口气放得温
情:“兰兰,我知道你不想离开我,可我也不想因为我伤了你和你爸的感情。既然你爸
怀疑我,我再呆下去也没意思。我走,我不给你们添麻烦。”
欧阳兰兰抱紧他,“你走,你上哪儿去?警察肯定也在抓你。我不让你走!”
肖童说:“我不走,你爸爸也许会杀了我。”
“他敢,我跟他说了,他要非让你走,我就跟你一起走,他要杀了你,就先杀了
我!”
肖童心里有点乱,有点迷惑,欧阳兰兰的海誓山盟使他的光荣感有了一种瞬间的危
机。她这样真挚地爱他,而他却如此坚决地扼杀着她的生命。他不知现在该怎样感觉自
己的角色,怎样评价和认同自己的这个角色。
他只能让自己暂时避开突然袭来的信念上的混乱,问道:“那你爸爸同意你跟我一
块儿走吗?或者,他同意让你跟我一块儿死吗?”
欧阳兰兰擦去眼泪,说:“他同意了,让咱们在一起,他同意不让你走了。不过他
让我看着你,不离你半步,他怕你给你的亲戚朋友打电话把大伙都给卖了,哪怕你是无
意的。公安局现在肯定把你认识的人都找了,一有你的消息他们都会报告的。”欧阳兰
兰仰脸看他。“那我看着你,一刻也不离开你,你不会再烦我了吧?”
肖童支吾地:“啊,不,不会。”
欧阳兰兰笑了,从她的笑容中,肖童意识到自己的这道生死关是过去了。他不由大
大地松了口气,但同时又感到无尽的倦意。看来马上又要启程了。他不知道他们会把他
带到哪里。他还要继续全力以赴地伪装无辜,伪装爱,被裹胁着开始一个危机四伏看不
到尽头的逃亡之旅。
四十二
这个旅程刚刚开始的时候,也许连欧阳天自己也没有想好确定的目的地。他们带着
些盲目仓皇启程,登上了南去的列车。先是顺着铁轨一下子开到了山西,在省会太原和
平遥古城喘息了三四天,又心神不定地向西走。在银川迟疑地停了一两日。复又向南,
在一个凄风愁雨的早上,他们到了成都。
一路上肖童尽量装出随和与服从的外表,而内心里却度日如年。应该说,脱险的机
会每天都有,却找不到能和庆春联络的一点时间,他也并不想就这样逃跑。当他的生命
安全暂时不存在迫切的危险时意对社会政治、伦理的研究,认识上具有相对主义倾向等。
该,他又有些好大喜功,总想着会有一天在什么地方与庆春胜利会师,将欧阳天这帮人
一网打尽。这样的结局当然就功德圆满了,他在庆春跟前也就有了面子,当然比他一个
人偷偷地逃回去光彩多了。掐指算来,这案子他投入进来也有半年了,波波折折走到今
天,他想无论如何也该有个大获全胜锦上添花的结束。
每到一地,欧阳天和老黄建军三个人就躲在旅馆的房间里没完没了地商量。他们总
是住在一些小得连直拨长途电话都没有的小店里,用假身份证登记姓名。他们把以前帮
肖童办驾驶执照时办的那个假身份证拿出来,让他将错就错把上面的名字“夏同”作为
自己的化名。欧阳兰兰果然如其父所要求的那样和他寸步不离,连晚上上了床都要用手
摸着他睡去。老黄和建军也依然对他充满警惕相对、抽象和具体、个别和一般等重要哲
学范畴及其关系。提,一软一硬红脸白脸地监管着他的每个动作。只有欧阳天看上去不
大把怀疑时刻挂在脸上,他说话很少,表情也不多,每日食宿安排都听老黄的张罗。
在成都逗留了两天,第三大的清早他们突然带他登上了去西藏的飞机。
飞机在贡嘎机场落了地,他们租了一辆巴士穿过拉萨繁华的市区。隔着拉萨河远远
地望了一眼巍峨神秘的布达拉宫,便又继续南行。他们在离拉萨百多公里的一个偏僻的
村落下了车。在这里找到了一个汉人,他是这村落里一位金银饰品作坊的老板,也是欧
阳天多年以前的一个故旧。
那位老板姓钟,生得细瘦干枯,一副广东人的外形,而脸上的皮肤和皱纹,却已如
真正的藏民一样刻满风霜。他们就在他的作坊住下来。这作坊是一个宽大的院落和一座
藏式的小楼,前店后坊,楼上是家。他们到的时候天色已晚,太阳西下。西藏和内地相
比有两个小时的时差,这里已经是晚上八点,主人已吃完晚饭。而他们手表上的北京时
间才刚刚走进黄昏。
那位钟老板热情地招呼着他们喝茶,指挥着自己的老婆和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儿烧火
做饭。肖童看得出欧阳天和他交情甚笃,总有好多久违想念的惊喜表达个没完。也能听
出他们过去同甘共苦做过一段毒品买卖,互相毫无忌讳地询问过去的熟人,张三怎样李
四如何现在还做不做了等等。那钟老板说,我是早不做了。结婚有了孩子想想还是积点
德不做那买卖为好。欧阳天随声附和说役错我也早就金盆洗手彻底不干了。
欧阳天把女儿和女儿的“未婚夫,”以及同行的两个伙计,一一介绍给钟老板,说
这么多年了带孩子再来一趟西藏重游旧地是他的一个夙愿,这次终于如愿以偿。可惜是
冬天,要是夏天就更好看了,肖童听那钟老板有时管欧阳天叫“老罗”,有时又亲热地
叫他“罗长腿”,便小声问欧阳兰兰,他怎么管你爸叫“罗长腿”?欧阳兰兰笑着说:
我还叫罗兰呢,那是我的小名,我爸原来就姓罗,改了好多年了。其实我还是叫罗兰比
较好听。我爸当初真不应该改姓了欧阳,绕嘴还俗气。
肖童问:“那应该改姓什么?”
欧阳兰兰说:“应该还叫罗兰,然后姓索菲亚。”
肖童一点没有笑意,心想这欧阳兰兰真是头脑简单,这都什么处境了还没心没肺无
忧无虑。他改了话题问:“那你爸爸要带我们在这儿呆多久?这儿是海拔两三千米的高
原咱们可呆不习惯。”
欧阳兰兰好像无所谓似的,说:“你放心,你要抽的烟我这次带了好多,足够你用
一阵儿的。”
肖童从一下飞机就觉得呼吸急促头晕目眩,他不知道这究竟是高山反应还是毒瘾犯
了。
主人把饭菜端上桌子,藏式口味和四川口味杂在一起。肖童有点饿了,吃得狼吞虎
咽。钟老板打开一瓶自酒,欧阳天摆着手说不喝了,我好久没进藏了乍一来多少得适应
两天,喝酒太耗氧,不喝还喘不过气来呢。他又对埋头吃饭的肖童说,少吃点,乍到高
原肠胃消化都好不了,吃多了你自己难受。钟老板说对对,你们刚来头两天要少食多餐。
吃完饭,又兴高采烈地说话聊天,聊得连欧阳天都感到缺了氧,主人方安排他们休
息。肖童和欧阳兰兰被安顿在平常主人女儿住的小屋里,小女孩就搬到父母那边同住了。
女孩的妈妈在这屋里又为他们搭了张床,还在他们的被褥中放了些防跳蚤用的沙姜粉。
熄灯前,肖童要了一支烟,躺在床上慢慢地吸了。欧阳兰兰也有些头晕眼花呼吸短
促,因此也不来缠他。这使肖童有了一个安静而独立的被窝去想自己的心事。他当然还
是想庆春。他躺在这陌生的带着些沙姜味的干燥的被子里,万般思绪,蜂拥而来。他想
庆春和李春强和他们的“老板”一定在开会研究呢,一定在分析他们这些天跑到哪儿去
了。庆春的“老板”看上去老谋深算,很有经验,李春强在工作上也显得精明能干。但
肖童深信,他们谁也不会想到他这会儿正躺在世界屋脊的西藏,躺在这个雪山荒原的小
镇上,躺在这幢藏式的小楼里。他知道他现在离庆春很远很远。他现在更没法和她联系
了。这里显然不会有长途电话,这里的人和空气一样稀少。他连逃走的路都找不到。他
茫然得几乎无法入睡。这里的与世隔绝使他越发感到与庆春的重逢大概还很遥远。
正如肖童所料,他们在这里一住就是半个月,在欧阳天的脸色上,仍然没有一点要
走的迹象。他和老黄建军整日愁眉不展。在高山反应消失后,他们开始喝酒。有时竟喝
得酩酊大醉。钟老板每天埋头忙他的手艺和生意,肖童不清楚他和欧阳天究竟有多深的
神交和默契,只看到他对他们的借酒浇愁和长嘘短叹不闻不问。肖童觉得这位骨瘦如柴
的钟老板本身就像一个充满悬疑的故事,他这样一个地道的汉人怎么会隐居般地独自生
活在这个荒原上的藏人的村落,迷一样地深奥。欧阳兰兰也说不清这当中的来龙去脉,
她只记得她小时候常听父亲说起这个人。
肖童和欧阳兰兰每天只要不刮风就坐在院里晒太阳,和主人的狗玩。有时他们也走
出院子,到不远的山坡去逛。这里只有这样一座被风吹干了只留下片片积雪的小山。站
在山头可以看到整个儿弹丸小村的全貌。这里连汽车都不通。全村似乎只有钟老板拥有
一辆越野的吉普。人们的运输工具还是靠骆驼,牦牛和成群结队的羊群。
小山的山头上,有一座看上去已荒芜了百年的寺庙。庙里还残存着一些破损的塑像,
那是一些造型优美的菩萨和圣母。倒塌的金刚头部的表情依然清楚,圆睁怒目,剑眉倒
竖,大张着呐喊的嘴巴,让肖童看了触目惊心。这小山不高,但离天很近,有时肖童站
在院子门口,就可以看到雾一样的云低低地缠绕着那泥灰色的废寺,和它北面风化的塔
林。让他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