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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下去还是不行的,又不能由我买下。”
“是啊。干脆就标榜‘禅籍收藏狂垂涎!’偷偷卖给好事者怎么样……?也不能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呢。无法鉴定的话,也没人会买吧。也是可以扯个谎,让京极你便宜地买下,可是这样简直就像诈欺哪,而且这里还有警察先生。可是幸好东西也还没出来,还有一些时间吧。”
“是啊。可是照这样下去,就算搬出来了,评价也是伪书啊。而且就算真有那种好事者,与其说是喜好禅籍……”
“哦,应该说是密教狂热分子才对?不晓得哪。有那种人吗?”
“有啊。只是不管怎么样,都会沦为个人的死收藏,这才是问题。那送进博物馆就好了吗?也不是这样。但是落人收藏家、狂热分子之类的手中又……”
“那还是该明确地查出所有权,依循正式手续,将其公之于世吧。筐原先生很贪婪,不能对他唯命是从哪。”
完全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警官插嘴道:“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谈话,现在那个……只有和尚与小姐单独两个人吗?”
“是单独两个人。”
“可以吗?那个,怎么说……”
“哦,他应该不是杀人魔吧,就算是,也不会在无处可逃的派出所行凶的。”
“哦……”警官缩起嘴唇。
伦敦堂主人摘下雾白的眼镜,一边擦拭一边问:“话说回来,警察先生,怎么样呢,刚才的答案?”
警官说“哎呀,我完全投降了”,喝了一口茶。
伦敦堂主人笑容满面,重新戴好眼镜,转向我们说:“别看这位警察先生长得这副模样……哦,失礼了,听说他是个侦探小说爱好者哟。所以我便告诉他那座仓库的事,有趣的是,他的推理与关口先生相同。”
“跟我一样?”
“对,连同和尚一起活埋的说法。但那并不是正确答案,所以我请警察先生再重新思考。”
“不是正确答案?那么已经知道答案是什么了吗?”
“咦?京极,你没告诉关口先生吗?”
“关口现在不适合理会这种事。老鼠啊、和尚啊、迷路孩童的,他的包袱太多了,实在没办法顾及仓库。”
“怎么,那关口先生也不知道京极为什么要去寺院了吗?”
“他完全不肯告诉我啊,山内先生,这家伙的心眼真是坏透了。”
尽管我这么说,京极堂却恣意坐下,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哦,那我说个提示吧。关口先生或许不知道,但警察先生应该知道吧?芦之湖的‘逆杉’……”
“知道是知道,但那怎么了吗?”
我不知道,所以老实说不知道。
“逆杉生长在芦之湖里头一一是里头哟,像这样立着。坐船靠过去看的话就知道,杉树像这样很平常地长在水里面。”派出所警官比手画脚地为我说明。
“生长?树木不可能生长在水里吧?又不是海草。”
“可是就是长着啊。不过没有叶子,可能是枯掉了。而杉木从湖面探出头来,又倒映在水面,喏,不是有叫逆富士的吗?歌麿'注一'的浮世绘里也有。”
“是北斋'注二',富岳三十六景。”京极堂连对派出所警官也毫不留情。
“这样啊,是北斋啊。我记得因为看起来就像那样是倒过来的,所以才叫做逆杉。可是那又怎么了吗?”派出所警官一本正经地问,他可能个性真的很认真吧。
另一方面,伦敦堂主人愉快地问道:“是啊,还不明白吗?”
“不明白啊。那是因为……喏,那一带以前一定是陆地吧?然后逐渐下沉,低洼处积起水来,成了湖泊,所以……”
“哦,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关口,你这样也算是理科最高学府毕业的人吗?箱根是活火山,是二重火山臼。就算它是火山臼,也不可能那样悠闲地慢慢积水。只要一喷火就会爆发,树也会烧掉吧。”
“何必那样说呢?这可是警察先生的意见啊。”
“不是我自谦,我这个人不学无术啊。”
注一:全名为喜多川歌唐(一七五三~一八〇六),是江户时期的浮世绘画家。在美人画的领域中首创“大首绘”(只画上半身的人物画),开创了浮世绘的黄金时期。
注二:全名葛饰北斋(一七六〇~一八四九),江户时期的浮世绘画家,在风景画、花鸟画的领域有杰出的创新,毕生致力于绘画的开发与变革。
“哈哈哈哈,哎呀,总觉得警察先生很可怜,我就说出答案吧。我说啊,关口先生,还有警察先生,京极堂虽然那样说,但那座芦之湖以前也被认为是陷没之后积水而成,杉树因此才沉入水中的。肯普费'注'的那本书叫什么来着?日文书名我不知道。”
“日文书名叫《江户参府纪行》。”
“是啊,这就蛮古老的。可是阅读明治时期的地质学杂志与震灾预防的箱根、热海两处火山地质调查报告等,就知道那种想法已经遭到驳斥,认为是由于火口湖内火山的喷发与破裂,地形历经数次巨大的变化,受到山谷之类的遮蔽,原本是陆地的地方没入水中一一这两种都颇接近警察先生的意见呢。”
伦敦堂主人说完后,得意地笑了一下,又说“好像也不算近”。
“这无所谓。不管怎么样,当时也没有火口湖与火山臼的区别。湖泊产生的过程姑且不论,但现在已经大致明白芦之湖是在约三千年前形成的。可是我觉得那些杉树怎么看都没那么古老。所以我认为那些逆杉原本应该是生长在那座芦之湖上方的丘陵,在芦之湖形成之后,才直立着滑行移动下去的。”
“直立着?树又没有脚,是用树根走下去的吗?”
“不是走,是滑落,滑下去的。”
“什么滑,树站着不可能滑倒?要是倒下去再滑还可以理解……”
“不,我想是因为山崩,连同地层一起滑动了,不是只有地表滑落。”
“有那种事吗?”
“有树木不倒下而移动的例子。”京极堂补充说,“详细听完山内先生的说明后,我知道他是根据地质学一一特别是地层学的观点来考察,才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不过我只听闻过几个实例而已。我感到好奇,翻阅了一些文献,发现并非没有这样的例子。虽然不常见,却是可能的。特别是这一带,似乎很容易发生。二十三年前豆相地震时,枞树直立着冲向箱根町的本还寺,造成了相当大的灾害。”
“对、对,我想地质学家或地震学家,一定已经有人在想了,我想不久后就会有人来调查逆杉的现象。这先姑且不论,所以说我认为那座仓库也是……”
“哦……”我忍不住发出怪声。
“是啊,那座仓库是伴随着树木滑落下来的一一我们是这么想的。所以尽管生长着树龄一百五十年的大树,但那座仓库滑落下来的时间,应该是大正十二年。”
“关东……大地震的时候吗?”
“是啊,关口先生,所以我们认为那座仓库落下,顶多是三十年前左右的事,而且应该不会错。”
如果连同树木一起滑落下来这样的事实际上会发生,那不管是什么时候发生的都无所谓了。
京极堂再度补充:“我们也想过或许是在豆相地震时滑落的可能性。可能是经过两阶段的滑落,才掉到那里的。但是最早的滑落一定是发生在关东大地震的时候。”
“为什么?”
“重点在于那座仓库原本的位置啊。如果是掉下来的,那当然是从上面掉下来的。而那座仓库的正上方……”
“明、明慧寺!”
“没错。我从你们那里听到了许多情报,不过现在那里的和尚全都是关东大地震以后才进入那座寺院的吧?所以……”
注:肯普费(Engelbert Kaempfer,一六五一~一七一六),江户时期的医师、博物学者,为德国人。于一六九〇年以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医身份来到日本。居住在日本两年,著有介绍日本历史、政治、宗教、地理的《日本志》、《回国奇观》、《江户参府纪行日记》等书。
“这样啊。那场豆相地震是……昭和五年吗?如果是那个时候滑落的,至少泰全、了稔,还有觉丹贯首都应该知道那座仓库的事。”
其中两人死了。
“可是我想他们并不知道吧,如果知道的话,就不会演变成现在这种状况,也用不着我出马,寺院的调查应该也会有大幅的进展,再怎么说他们有的是时间哪。我已经费了五天,不过才整理到人口一带而已。遗憾的是,他们人山时,仓库已经不在寺院里了。他们一定想不到悬崖下的沙土当中会有藏书,而另一方面,寺院里却……”
“不管怎么找,却什么都没有?”
“对,什么都没有,寺院里头什么都没有。但是,相反那座仓库里却可能有着许多不得了的东西。那些僧侣们望着脚下的至宝,却看不到。”
一一或许有不能够存在的东西。
这么说来,京极堂曾经这么说过。
“有那么了不起的东西吗?”
“不,到目前为止,《沩山警策》是最棒的吧.那究竟是在哪个时代,由谁抄写的抄本,老实说我也无法判别……其他也找到了一些珍品,但是问题在于里面发现了疑似目录的东西,然而内容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如果这份目录的记载属实,里头就有着成千上万可以称之为大发现的东西。”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对了。
“等、等一下,京极堂。那个时候,你不是从那个洞里拿出两本《沩山警策》吗?”
“一本是《沩山警策讲义》。”
“随便啦,你不是说那是明治时期的书吗?”
“明治三十九年。”
“那样的话,那个时期明慧寺里还没有人……”
“有啊,泰全老师的师父。”
“啊……”
白明治二十八年发现明慧寺以来,宛如被这座寺给攫住,为了保存与调查明慧寺而奔走,最后客死异乡,擅长造庭的老僧……
“那你的意思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那座仓库的存在?”
“不仅知道,我想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