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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主席很重视归慕农,他对公司的业务十分有帮助。我的意思若再说得坦率一点,他对集团的重要性比你强得多,因而,不能令他为难,不能不尊重他的意念,更不能不保护他。故此,已经决定把你调任到我名下来,作我的个人特别助理。”
我冷笑:
“这种公司政治把戏不必耍到我身上来。为什么不干脆把我辞退?”
伍霭琴道:
“请别冲动,你不能低估公司可能的铁石心肠,宣布把你辞退,对劳资双方都没有好处。我们不公布这报告的严重错误处理,免得变成公司要背负以私人事件辞退高级职员的恶名。此风也不可长,否则,无聊肤浅的人到处生事,伪做的告密信满天飞,对谁都没有好处。可是,要我们公然的把这档案内容公开作为辞退你的原因的话,对于你的专业操守有害而无益,将来你还是要在商场上干下去,是不是?”
“伍小姐,那么,我是肉在砧板上,你怎么建议?”
“留在我身边工作一个时期,冷却整件事,骑牛揾马,到别个环境去发展。”
然后,伍霭琴再认真地加多一句:
“我相信你是会有前途的。”
对,卧薪尝胆的故事结果多令人振奋,千古传诵。
可是,除了局中人,谁能体会到未熬出头时的地狱般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事实放在眼前,很明显,”伍霭琴加以解释:“归慕农很有理由不再要你在他的门下工作,你的专业操守也有了瑕疵,那最适当的处置办法就是调离原职,归到我辖下范围内去。”
然后,伍霭琴补充,非常慎重地补充:
“这也是主席的意愿,讲明白,他是需要顾全大体与公司名誉的人。”
话已经讲得很明显了。
归慕农不管别人怎么个想法说法,总之,他不可能用绯闻谣言为借口去对付我,这就显了私情,见了自私自利。他要堂而皇之地把我调离他的门下,继而把我挤出局去,终至干净利落地将我和他的关系像毒瘤般切除。
至于德盛集团的董事局,包括主席在内,根本不需要调查事件的真相,他们只需要衡量利益得失,确定维护归慕农比保持我的清白对集团更有利,就循着这个局势让它发展下去。
我对伍霭琴的近乎坦率之言,反而带着一份感激。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去,真真正正欲哭无泪。
情势的发展令我措手不及,也使我招架无力。
几次伸手按动了归慕农的对讲机,听到了他“喂喂喂”地喊了几声,我也讲不出半句话来。
再跟他纠缠,只有将事情弄得更僵更坏更臭更不可收拾。
他说过:
“沈希凡,你不是我的对手。”
对,他已有言在先,只不过我太低估他的力量,太高估他的良心。
将我们这些天来的冲突重新细想一遍,我就知道,其实自己错得很多。
当我没有计较后果地把归慕农逼到一个角落去时,他只有选择当一头恶犬,反吠以冲出重围。
何时他答应过扮演伟大爱情故事的男主角,答应携了我的手,远走天涯海角,过其不要妻儿、不爱事业的二人世界?
他的名字温雅清高得引我遐想,以为真有推却尘嚣,务农为活的日子,真是太大的笑话了。
这年头,谁会为谁而牺牲一点一滴的名与利都是疯子。期望有人为自己、为爱情作如此牺牲,更是愚不可及,近乎白痴。
我之于归慕农,是他淡而无味的婚姻生活中一股兴奋剂,所得的效果是用回他本身的家庭生活之上,也是他在惊涛骇浪的商场内一个小绿洲,把船弯在那儿一阵子,歇息舒畅后,再战江湖。
他之于我呢?
我苦笑,只不过是我在感情困惑歧路上的一个假象。我过分忙不迭地证明我是个有爱情,肯为爱情而盲目牺牲的人,于是慌忙找对手上演这出活剧,只在身旁顺手一抓,自然是抓错了对象了。
归慕农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多连锁性的意外发生,冲着他的前途与名誉而来,故此,他恢复本来面目,把我视为一只阻碍他前途的棋子,一脚踢出局外。
在他的心目中,怕我是跟韦约翰都是无面孔者,只是事业田径障碍赛中要一脚跨过的木栏而已。
觉醒竟在于重创之后,不知是何滋味。
我开始以新的身分在德盛集团上班,相信同事们个个心中有数,我在这儿的日子是有数的。
继承我位置的人是郭伟贤,那是太顺理成章的事。
根本不用追查,这种文件上的偷龙转凤功夫,总要有一个半个散兵游勇当跑腿,才干得成。郭伟贤老早已被收买了。
我的职务被剥夺之后,挂着高级经理的名衔当伍董事的助理。清闲的时间相当多,如果不是伍霭琴格外的照顾,我可以凄凉到无事可为。
在大机构内行走的高级行政人员至大的悲哀是没事找事做。
当人人都忙到希望有七头八臂之际,你找到了一份半份可以进行的工作,就视如珍宝的话,是转换环境的时候了。
我不敢贸然在这段日子内走出去找工作,也是怕曾有过的传言还有余毒在市场上。
留下来一段过渡日子,也不过是咬紧牙根,别让事情再恶化下去。
每天上班下班,以至午膳时候,最祈望的是不要碰见归慕农,我怕自己忍不住冲动会走上前去赏他两记耳光。
我经常地警告自己,请谨记,这不是你所爱的男人,他只不过是生命上一个考验自己的道具,别动气。
谁做错什么事,都会有一日得到相等的报应。
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过分粗心大意幼稚无聊,才会跟姓归的走在一起,跟从前嫁给姓汤的,全都是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天,尤不得人。
这日,午膳时间之后,就要上律师行去,打算签离婚文件。
一切都谈妥了,所有的产业,我和汤阅生对分,儿女归他抚养,我不拿他半分钱的赡养费。
当我上到律师楼后,我的代表律师章克健对我说:
“汤太,汤先生的代表律师通知我们,汤先生认为离婚的条件不公允,他们要求有所改变。”
我有点啼笑皆非,说:
“要怎么改才算公允呢?”
章克健说:
“离婚理由要改,是女方承认通奸。产业分配上,汤先生不肯平分,加拿大多伦多的那间房子归你所有,香港的一间归他。”
我差不多忍不住大笑起来,天下间竟然有这种荒谬的事情。我问律师:
“为什么?”
章律师答:
“汤先生认为商场上流言四起,都说及你的私事,将来总要向一双儿女作正确的交代,故此离婚的原因应该是写明因为你这一方面的通奸行为。至于财产的分配,那是她的要求,是否答允,可以商议。当然,这些要求都是不合理的,我并不认为需要同意。只不过这样节外生枝的话,离婚手续就未必能如期办妥,双方一起争执,就要拖一段日子。”
我想了一想,加拿大的房产跌了近三分之一,加元被弱至兑汇五元九角港币。香港物业刚相反,我们住的那层楼已跃升至近五千元一呎A,足足增值百分之一百。
汤阅生这个账真算得实在太精明了。
就为着李开伦的陷害,让他抓了个不成理由的理由,这是他的惯技。
我对章律师说:
“汤阅生提出来的,我都答允,只一个要求,尽快离妥婚。因为再把个汤字压到头顶上来,我会觉得龌龊至死。”
“汤太,别意气用事,这对你绝不公平。”
我笑:
“任何娱乐都必须付出代价,我损失些少钱,看这姓汤的做小丑,值得有余。今时今日,自甘当个踩踏在女人头上占便宜兼遮丑的小男人,他也肯,我有什么叫做不肯的。太难得看到他为了几分钱而串演闹剧了。”
“至于离婚理由?”
“那只不过是一份文件,真的假的都是一些文字游戏。对一个人有信心,不在乎文字上有什么对他的攻击证据。况且,我的确曾在未办妥离婚手续之前有过男朋友,这行为我不介意承认。汤阅生要怎样向儿女解释通奸的意义,是他本人的事。总之,我对我的行为负全责。儿女大了,有他们的世界与年代,我并不担这个心。”
这样满足了所有人的要求,我就不再欠负汤家人的债,反而轻松与无悔。
回到办公室去,倒有件并不算太轻松的小过节发生了。
秘书告诉我,伍霭琴曾找我,于是我走到她的办公室去。
她的秘书白了我一眼,冷冷地道:
“伍董事找你很久了,你的一顿午饭可吃得很久啊!你不会有什么事务需要办吧?”
我原本要大发雷霆,喝问她是何规矩,说到底,我还是比她级数高得多的行政大员,落难的王孙依然是贵族身分,轮不到这种虾兵蟹将张牙舞爪,狐假虎威。
可是,我忍住了。不必为此计较,免得别人认为我这是发穷恶之举。
看着这等小人得志,是另外一种观察人生百态的娱乐。
算了吧!
才正这么想着,伍霭琴刚推门出来,见了我,道:
“希凡,我在找你。”
“我知道。”
“进来,我有件要事跟你谈,你先坐,让我先处理完一件公事再说。”
伍董事坐下来,按动了对讲机,说:
“是人事部吗?”
“是的。”
“我是伍霭琴,请给我另外安排一位新的秘书上班。现在的一位,请帮我辞退她。理由是对上司不恭敬,无上无下,没有履行职级之内的礼貌。”
说完了,她望我一眼,完全不再解释什么,就道:
“你道今天中午吃饭时,我见了谁?”
我没有猜,脑子里模糊一片,这位女上司原来是个包青天,我心上老早已跪下来三呼谢恩。今时今日,雪上添霜、一沉百踩者众,她竟然雪中送炭。
伍霭琴见我没回答,就说:
“我今天见了余小蝶,你的老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