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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
“你很残忍。”我忽然气馁起来。
“不是的,只要你好好地离开现在的环境一段日子,休养生息,我和你之间还会有商量。”
“你不会离婚?我的意思是,我总要有一个身分,不是职业女性不要紧,我可以当家庭主妇,你总不能不给我一个位置站稳脚步。”
“你并不似我当初认识的沈希凡。初时你敢作敢为,能屈能伸,你对付陈清华的经过我完全清楚,他跑到我身边来造你是非,却使我惊佩你的才智,觉得你知所进退,愿意妥协,不赶尽杀绝,因而我开始欣赏你。”
“而且你认为在我身上可以占一定程度的便宜。”
“希凡,打硬仗绝大多数时间会输,我劝你不必坚持什么身分名分,我告诉你,只有好好地听我的话,答应引退,寻求妥协,我们或会避过一些巨祸。你并不知道,你的冲动与愚昧已令我们面对一些无谓的恶险。”
“归慕农,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觉得你在危言耸听。也让我坦白告诉你,我现今正一无所有,只有你,我不能再放过。”我的双眼忽尔温热,眼泪在眼眶内打滚,然后我放软了声浪,几乎恳求:“慕农,我们有过愉快的时刻,是不是?你相信我爱你,我会有能力做个好妻子。”
说到这里,我忍不住呱呱大哭起来。
因为我觉得要委屈到如此求人哀怜垂悯,实实在在太凄凉。
可是,我还有什么办法呢!
回过头去,我已有的家庭已经支零破碎,恩尽义绝了。
如今可以把握的保障只有我这份工作。
可以要求保存的只有跟归慕农的这段情缘。
我毫无选择。
再闯不过去,我就走投无路了。
“请你停止在我办公室哭泣,好不好?”归慕农说。
我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厉。
归慕农在办公室内不耐烦地走了几圈,终于他走近我跟前,蹲下身子来,握着我的手,说:
“让我多一些时间想办法,好不好?”
“想什么办法?”我抽咽着问。
“想解决我们之间问题的办法,想分别安置你和我妻子的办法。希凡,这都不是简单的、轻而易举的事,你冷静点,待我想清楚。”
我点了头,也只好这样。
终于争取到归慕农的这个承诺,我的心好过多了。
“你在这儿歇息一会,我要出去开会。你的眼圈这么红,先别走出去,给人看见。”
我勉强地笑了笑,点头。
归慕农在我额上吻了一下,站起来,再说:
“等下好好地给小郭商议,我已经把我的意思告诉了他,你们按着我的原则去办。”
“什么原则?”
“为集团赚取盈利,为我建立功劳的原则。”
“那是一定的。”
“故此,我们把开支一并同时计算在集团与附属公司内。”
我微微吃一惊:
“这是危险,核数师不会接纳。”
“你试试看。”
“慕农,不行,我的职责所在,不可以这样干。”
归慕农的脸色变了,道:
“请你别每一件事都跟我为难,好不好?你究竟可不可以回报我,跟我的意愿办事?”
“慕农……”我当然继续抗议,此事关连到专业操守问题,我绝不能轻率。
“好了,好了,你尽管跟小郭商量去,再把报告提供给我参考,这样成了吧!”
说罢,他就走出办公室去。
我的气稍稍平了,把头枕在椅子上,假寐了十分钟,再拿出粉盒及镜子来照一照,发觉眼睛不再红肿了,才走出归慕农的办公室去。
十二'梁凤仪'
郭伟贤已经在等着我开会,他重新把归慕农的意思向我说一遍。我还没有听罢,就摆手否决:
“我刚才已经和归慕农商议过,这办法是会计上的大忌,核数师不会接受。”
“事在人为,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看,还是照旧提供方案,至于如何过核数师那一关,就由归先生去处理吧!”
我拿双眼瞪着郭伟贤,真怀疑,这两天就是他向归慕农贡献的狭计,为了邀功。
郭伟贤一向跟我在公事上不合得来,归慕农把我升职,出任他上司以来,就已试过不只一次的冲突,我不喜欢他的地方就是他的急功近利,兼凡事小题大做。
不是他的鬼主意,归慕农不会有这种处理业务的歪念头。
于是我疾言厉声地说:
“我坚持不可以将两笔支出重复报缴,这是违法的。你看过我们上一次的会议记录吧!那时,阮凯薇是会议记录者,你可以在档案内查出来,就知道我已经订下了一个处理母公司与子公司收支以及税务的方案,跟着这个方案推行就成。”
郭伟贤没有再抗议,他只能就范。
我再嘱咐:
“把我们今天所议定的,做好一个报告,让我签批存档,也向归先生报告。”
“好。”
“什么时候可以把这个方案确定下来?”
“核数师那边催得紧,我等会就给你送来。”
郭伟贤有一个好处,他做事相当巴结勤快。
果然,下班前,他把报告打好了,在每一张纸上签了名,证明无误,然后我再加签在最后一页纸上。
“让我送去给归先生。”郭伟贤说。
“不用了,等会儿,我还有有事要见他,我把报告交去吧!”
这是个见归慕农的借口,我没有理由错过。
在走去归慕农办公室之前,我经过秘书身边,她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我想了想,说:
“把这份报告影印了寄去上海给阮小姐,注明给她备案用。”
我看让阮凯薇知道现今的转接功夫由郭伟贤替代也是好的,说不定她什么时候再调回来,又往原职上坐。
秘书应命而去,影印妥了再把正本交回给我。
我叩了归慕农的门,没有回应,我伸手推门,办公室内没有人。
我走进去,干脆坐下来等待。或许归慕农到外头开会未回来吧!
面对着那张归慕农坐的高背椅,我忽然心寒起来。
一种不祥不安的预感突袭心头。
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或者,是我发觉我跟归慕农原来是如此陌生,所以我着慌了。
连在公事上的处理原则都大相迳庭的人,可以恋爱吗?
抑或我过分执着,过分仔细,过分敏感?
是因为一连串的变易,使我深深体会到自己的不幸,才会如此杯弓蛇影,惴惴不安吧!
等候了差不多近一小时,归慕农都没有出现。
办公桌上的对讲机却响起来,传出了归慕农的声音,他说:
“喂,汤太在吗?”
我应:
“是的,我在这儿。”
“我现仍在主席室,今晚会有特别会议,请勿等候我,把报告留在我桌上吧,明天一早,我会找你谈。”
我知道在对讲机中不能多讲话,所以只好唯唯诺诺。
对方再说:
“你这两天身子不舒服,早点下班回去休息吧!”
“谢谢。”
到底算是关怀,让我的心好过很多。
事实上,我的确异常疲累。不单是整天的冲锋陷阵,加上荡荡然无了期的一次又一次等待,最能阴干人的精力。
回到家去,我很快就睡去了。
竟然无梦,一觉睡到天亮。整个人自昏沉的熟睡中一下子转醒,心头的翳重空前的浓郁,压得我连呼吸都有点困难,要微张着嘴呼气。
是什么预感?
抑或只是前两天带下来的病还未有彻底康复,因而浑身不适,感受到一份难以形容的压力?
我挣扎着爬起来,投入生活去,这是最有效的治疗精神萎靡的独步单方。
我一脚踏入写字楼,就觉得气氛暧晦,情势有异。
那几个守卫员和接待处的接待员,平日见到我们这等高级职员上班,必然笑容可掬地打招呼,今天大家见了我,竟浮一脸的尴尬,那个打招呼与不打招呼之间的表情,叫人看着也觉狼狈。
还是我先行开口说:
“你们早。”
对方才分明勉强地挤出笑容来回应。
其中一个女接待员,一见了我,活脱脱有着慌张,立即垂下头去,避免与我作目光接触。
为什么会这样奇怪?
我一直走到写字楼去,三五成群的文员,分明在窃窃私语,一瞟见了我,就立即作鸟兽散,其中有一两个女同事的目光竟带着陌生和鄙夷,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一番。
我的心开始卜卜乱跳。
不是第六灵感,一定有事发生了。
我走回办公室去,吓我一大跳,秘书竟然在哭。
“什么事?”我慌忙问。
对方抬眼望我,没有做声。
“是有事发生了,是吧?”我的语气有点不耐烦。
秘书仍然没有回话。正在追问下去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秘书接听:
“汤太办公室。”
随即,秘书按住了电话,问我:
“汤太,一位叫李开伦先生的找你。”
“请告诉他,我不会接听他的电话。”
秘书情急地说:
“汤太,你还是听他的电话吧!他说是你跟你交代那封发给公司各同事的信的。”
“什么?”我莫名其妙。
“事态相当严重。”
我把电话接过了,才“喂”的喊了一声,对方就说:
“汤太太,你好。我是李开伦。”
“找我什么事?”
“找你是因为免了你来找我的麻烦。”
“我怎么会找你?”
“你会的,汤太太,你会急于找出是谁干的好事。我这就来自首了,信是我写的,也是我发的,你们公司每人一封,永不落空。这个手段呢,活脱脱是像爱尔兰游击队,只求破坏,然后毅然站出来承认是自己的杰作。你,或者是收信的其他很多人,可能会觉得那封信的内容是无聊幼稚低俗卑鄙无稽之谈,但是,滋扰还是一定有的。
“这就已经让我发泄掉一口鸟气了。沈希凡,这个不是你妄称英雄的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