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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其你这种在商场上风风光光的女人,才耐不住寂寞,为什么呢?”李开伦继续说下去:“因为老要逞强,不肯老老实实地吭半句声,抱怨一句,于是内伤甚重,益发要人在工余安抚。太多打掉门牙和血吞的情况,要把你们呛死,只有渴求午夜的慰抚,才能稍稍平气,重新在鸡鸣时再站到人前去拼搏。在人前越强,在人后越弱。我不认为你真有本事独个儿过掉此生此世,你需要男人,感情上,生活上,肉欲上,体面上,派场上,处处都太需要有个可以被你支使而又看上去得体的男人,那就得付出代价。”
我整个人发抖,背贴在墙上,一动都不动。
李开伦的话残忍得像撕裂一个人的面罩,然后发觉他原来是血肉模糊的。
这个毫不留情的动作令人震栗之余,也令人愤怒。
我相信我跟房间内的阮凯薇一样,咬紧牙关听下去。
接着他又说:
“怎么样?你要不清楚自己,我就给你好好分析,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李开伦,我始终不肯给你分毫时,你拿我怎么样?”
“以为我无奈你何?”
“你难道宰了我不成?”
“不会,我不会为你冒这种险。你这种女人也未必怕死,可是你怕没有名誉,怕你的事业受影响,我要是天天跑到你公司来大吵大嚷,让你公然出丑,你就要害怕我。”
“李开伦,你是全世界最卑鄙的男人。”
我以为这句话是我说出来的。
“阮凯薇,我并没有选择,我就坐在这儿等待你写支票。”
“不,不,我不写,我不写,你给我滚!”
“阮凯薇,你服务的公司规模真大,经理办公室内可以有一张这么舒服的沙发,我不介意在这儿一直睡至天亮。”
“李开伦,在我没有拿起电话筒报警之前,你最好离去。”
“这不是你第一次这样对我说话了,请别客气,过分重复会变得噜苏,应该付诸行动,电话筒就在你的左面。”
内里静寂一片。
我开始听到阮凯薇的啜泣声。
“请求你放过我,请求你!”
我忽然觉得热血沸腾,义愤填胸,这个世界的确不应该是这样子,不可以是这样子的。
女人没有任何理由要面受男人这种压迫与欺负。
好吧!男人要倒行逆施,欺到我们头上来的话,只有这么一个反应:我们跟他拼就是了。
就活像对付侮辱莉迪的陈清华一样,我不会放过李开伦。
我火速冲到秘书桌前,按动了通往护卫室的对讲机,立即呼救。
两个牛高马大的护卫员跑来,我不由分说就直闯进阮凯薇的办公室去,指着坐在沙发上一脸错愕的李开伦说:
“立即把这人赶走,他闯进来骚扰阮经理。”
“是否需要报警?”护卫员问我。
“报警也是可以的。”
我慢步走到李开伦跟前,滋油淡定地向他说:
“你说呢?”
“沈希凡,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特别意思,很简单,大门口就在你跟前,一就是你立即消失,一就是我们的护卫员押你出去,你只要稍微顽抗,我就报警,让警察来把你带走。你可以选择。”
李开伦望着我,我挡在阮凯薇跟前,毫不畏惧地回望啊。
他终于选择离开。
才走到房门口,我就叫住他:
“慢着。”
他停下步来。
“我还有三件事情要清清楚楚地告诉你:
“第一,今日之后,你别踏进我们公司的大门口半步,所有护卫员都会接获通知,知道你是个极不受我们欢迎的人物。第二,你别回跑马地的住所去,那是我们公司给高级职员的房屋津贴,你没有资格住进去。只要你一脚踏入前门,我就封屋拉人,德盛集团在本城内的地位足以叫警局买账。第三,你最好把今日的事看成低低地摔了一跤,快快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就走,不要多生枝节,若你仍要在我们活动的圈子内造谣生事,只是枉作小人而已,不会起到任何一点作用。我以阮凯薇的上司身分告诉你,我会随时随地把阮凯薇调到海外去,你能把我们怎么样?”
可以看到李开伦的背部肌肉在衣服内微微抖动。
他,是应有此报。
我对护卫员说:
“你们看着他离开公司,并且不能将今晚的这番话传扬出去,否则就请另谋高就。”
目送了护卫员押着李开伦离去,我才吁出了大大的一口气,回转头来,我看到惊愕得目瞪口呆的阮凯薇,只好轻声地说:
“都已经成为过去了。”
阮凯薇张着嘴,打算说什么,却又做不了声。
我拿着她的手,完全冰冷。
“我送你回家去吧!”
阮凯薇点点头,随我走出了公司,上了计程车,直回到她家去了。
进了门口,阮凯薇忽然放肆地大哭起来。
我默默地坐在她对面,没有做声,只看着她哭。
能够把心里头的恐惧与委屈,随流出的泪水发泄掉,总是好事。
直至一个多钟头过去了,阮凯薇才慢慢地平伏过来。
我站起来道:
“我回去了,你现在去洗把脸,好好地休息。”
她点头。
然后送我出门去,才说了一句话:
“你想我在这儿会安全吗?”
我想了想答:
“我相信李开伦不敢上来,明天睡醒了,在差人来把门锁换掉了就好。还有,通知大厦看更,他再不是你的住客。”
阮凯薇点头。
我回转身道:
“如果你真的不放心,我留下来陪你一夜。”
“不用了,我相信,我可以应付。”
“好,晚安。”
“希凡,”阮凯薇叫住了我:“多谢你。”
我微笑,然后就道别了。
走在街道上时,晚风阵阵扑脸,有一点凉意,却为我带来快感。
是为那阵风,还是为刚才我的一番行止?
或者,多日以来的心头郁结,稍稍随风而逝,是为我想通了一个道理。
这世界,原来人人都有难题。
不要以为那些张牙舞爪地跟自己争一日长短的人就最架势。
他们大有可能是想转嫁压力在人家上头去,以平衡自己的困苦与艰辛。
阮凯薇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
谁会想象得到她一反常态,视友为敌,在我背后进行神秘的残害之同时,她正在承担着无比的苦痛。
谁又敢说,她不是一时痛楚难当,于是找我作个伴了。
阮凯薇又怎么知道,我的家变已经令我痛不欲生,再而是一段刚开始了的婚外情缘,又教我诚惶诚恐。
如果她知道,她就未必需要对我加害。
我们有可能来个抱头痛哭了。
唯其我一下子看透了这个道理,就连跟她坐下来细诉彼此的苦处与谅解,也认为不必了。
世界原本就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世界。
人间原无永恒的宁静与欢乐,有天堂,自然也同时有地狱。
身处地狱的人巴巴地往上望,因为恐惧而产生一个错觉和幻觉,以为自己相识的人都在天堂。
人皆有恻隐之心,尤其知道彼此都在蒙尘落难,就更易发挥人性善良的潜质。
不是不悲哀的。
当晚,我回家迟了,归慕农等得有点不耐烦,问我什么事。
不知为什么,我并不认为他有必要知道曾发生在阮凯薇身上的事。
或许我立下决心把这桩事刷出我生活范围之内,也只有这样,不再把它当作一回事地来办,挂在身边心上,才是最彻底的帮助阮凯薇的方法。
归慕农问我:
“临下班前,你答应我去找阮凯薇,说想法子化解你们之间的误会,有做出成绩来吗?”
我笑道:
“成绩不错,谈了一阵子,误会冰释。”
“真的?”
“我不骗你。”
“用什么方法?”
“诚意与实惠。”
“前者我明白,后者是什么?你对她加薪升职?”
“我不至于越权如此,那是你的专利。我只是答应给她留意外调的机会。”
“你是指调任海外。”
“对。说起来,她原来很有兴趣离开香港一个时期,到海外公干。”
“上海如何?”
“怎么,你心目中正有空缺?”
“我们在上海设的办事处,要立即投入货柜码头的建设计划去,比我原先预定的时间提早半年,需要有个极全面性的,又肯吃苦的人去开山劈石的功夫,你认为阮凯薇适合吗?”
我差一点就欢呼,道:
“太好了!我担保阮凯薇会珍惜这个机会,尽好责任。她已经在人事部一段日子,在新岗位上,正好让她发挥在人事调动分配上的才识,同时,也可涉猎更广泛一些的业务范围,从而独当一面,最是理想不过,我真替她高兴。”
我是情不自禁的兴奋起来,因为我完全明白这个调往上海的机缘,是对阮凯薇目前处境最适宜的。
既可以离港一个时期,避免了李开伦的骚扰,又能自艰难的新工作中重拾信心,单是以忙碌堵塞精神空虚,就已是极好的安排。
归慕农说:
“我原本准备派刘光正去。”
“不,阮凯薇更合适。”我立即答。
归慕农望着我,有一点点不解:
“你这么着急要送阮凯薇离开现在的工作岗位?”
“刘光正与她都是我的下属,我有这个权利把我的推荐放到你跟前去,供你考虑。”
“我几乎没有选择。”归慕农说:“只有听你的,是吧?”
我笑倒在他的怀里。
“你现在知道有一个当你上司的情人,是有一定的好处吧!”他这么说。
这句话原本在细嚼下是教我委屈的,都因为一下子解决了阮凯薇的至大难题,而令我不再朝不愉快的方向想。
翌日,阮凯薇照常上班。
真难得。
即使心仍在淌血,人仍要尽忠职守地干活。
今日都会的人,个个如是。
我把好消息相告,阮凯薇睁大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