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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还能反抗。
归慕农的手心传来的温热益重,他用的力度由轻而重。终于,他紧紧握着我的手,且用双手握着。
就是如此,双方都没有说话,静坐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
于我们,像过掉了这一辈子。
要是这样终其一生,也不是不可以的。
活下去还有太多难题需要解决,也要叫人担忧,甚至恐惧。
我微微一惊,把我的另一只手覆盖在归慕农的双手之上。
我始终没有足够力量去抗拒这重心理上的压力。
我怕面对将来。
我的将来如果只是孤身上道的话,无疑是彷徨的、是凄凉的。
面对着一个在公在私都有能力照应自己、保护自己的男人,我甘愿投降。
没有人会明白在沙场征战良久的士卒,忽尔发觉胜利无望时那种心态。失望与疲累交煎,还有无了期地痛苦下去,这种压力是会粉碎气节的。
何况,我们是现代人。
君要臣死臣不死视为不忠,父要子亡子不亡视为不孝,夫要休妻妻不肯离视为不敬,这样的时代老早就过去了。
我待你好,你待我薄,则就此完结关系,也不算负情绝义,极其量是礼尚往来而已。
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决定一个心灵的取向,对我不胜负荷,
我重重地叹一口气。
“你累了,我送你回家去。”归慕农这样说。
我没有回应。
他扬手叫了侍应,结账。
然后他陪着我走出酒店的餐厅。
我说:
“晚安!”
“我送你回家去吧!”
我苦笑,说:
“你不是已经做到了吗?”
“什么?”
“我现在就住在这酒店内。”
归慕农有着茫然的表情,当然,他是大惑不解。
“我独个儿搬到这酒店来有好多天了。就是为回家便捷,我才建议在这餐厅吃饭。”
归慕农的眼神忽然之间复杂起来,我能见到他既忧伤又难过,还带着很深切的感慨。
他没有对我说什么安慰话,只轻轻地问道:
“习惯吗?”
我回答说:
“慢慢就会好转。”
“那么,我就不送。”
“晚安!”
“晚安!”
我们在酒店的大堂内道别。
回到睡房里去,我忍都忍不住就哭了一场。
哭出声来总是一种发泄吧!
我没有分析自己为什么要哭。
总之一句话,百感交集。
哭累了,总能迷迷糊糊地就睡去。
这对我反而是最大的帮助。
每夜躺到床上去,干睁着眼睛,把以前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地翻出来想,越想越伤心越气馁越难堪,越发不能入睡,那番滋味几近酷刑。
我一边痛哭,一边这样告诉自己:尝试全新的生活吧!不要再对那些厌嫌自己、背叛自己、瞧不起自己的人有一丝一毫的留恋了。
完全的不值得。
绝情忘义的人不是我,而是他们。
让汤阅生知道,除他之外,有更好的人会爱护我。让阮凯薇明白,她为自己前途再挣扎,也不是我的对手。让曾慧清楚,她千方百计得到的人并不比我身边的人强。甚至也让我的一双儿女明白,我会有机会再生儿育女起来,他俩不等于是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想着想着,我心上舒坦了一点点,人觉得松弛疲累,眼睛可以闭上了。
我告诉自己,在我脑海内,我只愿意想到人是归慕农。
只有他才是可亲可爱可敬可信可依可靠的。
其他的一切人都必须刷出我的生活圈与思维外。
我的意识开始朦胧了。
归慕农,他现在何方?他会想念我,一如我想念他吗?
他是不是也有一大堆背弃他的人,因而处境像我?
他若然也是个孤寂的人的话,今夕,他在何方?
为什么他不来看我,或者干脆在刚才随我到我卧室里来?
我蠕动着疲累的身体,有一种强烈的意识,要把血液内的一股暖流降温。
我要推却热情,不再因胡思乱想而做成浑身滚烫,因而影响了冷静的思想。
可是,心口相问,我是真的希望归慕农会在此刻出现在身旁,轻轻地抚着我的头发与脸庞,甚而身体,然后伏下身来,在我耳畔说着一些梦呓似的话。
他会说:
“希凡,我无法不回来找你,我想你,一直地想你,世间上只有你最好、最好……”
对,如果他在此刻叩门的话,我会迎上去的。
毫无疑问地迎上去,让他轻轻地拥抱,重新把我放回床上去。
我会。
我一定会。
再无疑虑。
然后,心志已决之际,我似真的听到有叩门之声。
是真实,还是幻觉?
纵使是前者,亦未必会是他。
那轻轻的叩门声,一下又一下,断断续续地响起来。
有它的滋扰性。
我知道它为我带来了希望。
有希望,必有失望。
人又永远有希望,于是定必一次接着一次地失望。
依然乐此不疲,不肯放弃前者。
于是,我又强迫自己爬起床来,披上睡袍,去开门。
门打开前,不妨幻想有人半夜睡不牢,想念的是自己,于是跑来看我了。
门打开之后,美梦成空,只有傻乎乎地又把自己摊在床上,重新再睡。
睡觉于今夜不困难吧!我已哭得很多。
十'梁凤仪'
伸手打开了房门,抬头,看到了星星闪动似的一双眼睛。
星光,灿烂,在于今夜。
真是太好了。
归慕农用手撑着门框,那个姿势好像在支持他自己,不可倾倒,也似抗拒自己就这样一脚踏进我房间来。
他看着我说:
“对不起,我一直在想念你,所以来看你了。”
“嗯!”我应道:“是吗?”
“你会谅解?很难得遇到你这么一位女子,为着爱别人而活得潇洒、勤奋、漂亮。从第一天见着你,我就迷惘,并不知道一个女人工作起来原本这么魅力四射。很难过,原来一直没有人好好地欣赏你、爱重你、疼惜你。”
我闭上了眼睛,眼泪忽然流泻一脸。
张开眼睛来,仍见归慕农,他说:
“对不起,我的话太多了,你知道我原本是个不爱多说话的人。其实最要说的话只有一句:我现今一闭上眼就看见你了。我在后悔……”
“后悔?”
“对,后悔今夜曾紧握你的手。”
“嗯。”我点头,适意我明白:“不必后悔,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让它存在吧!毁灭它不是个最好的办法。”
因而,我就闪身让他走进房里去。
房门关起来了。
我庆幸并不是带来一个失望、而是一个梦的实现。
我想,或许我在做梦。
然而,我随即知道不是的,是如假包换的现实。
因为归慕农忽然把我抱进怀内,狠狠地吻住了我。
我的嘴唇被啜吸得发着微微的一阵痛楚,那种硬生生的感觉令我意识到我是醒着,不是在睡梦中。
这一刻,我必须赶快决定,究竟是否应该悬崖勒马。
我想,前面若不是万丈深渊,而是一望无际的平原的话,我为什么要勒紧马头不思前进呢?相反,应该一扬鞭,急打在屁股上,让它撒开四蹄就飞奔向前,一日千里,把昨天的一切远远地抛到脑后去。
是的,我开始憧憬着和归慕农可以创造的天地。
我们是在同一个机构服务的员工,有共同的话题,有相熟的同事。
他是我的上司,对我的工作循循善诱,让我稳步走上轨道,公事上永远有个指标。
在私生活上,我们如鱼得水,因为那是从寂寞之中结的盟,从有过的失败中攫取了经验,晓得珍惜对方。
我们或仍有一些名分地位人情关系上的缺陷,但比起汤阅生给我的教训,根本都属微不足道。
越想,人越像浮在绿波水面的人,四肢放松,精神豁出去,整个人无忧无虑的舒畅得很。
眼前不是深渊,不是陷阱,不是悬崖。
眼前是我的第二春,一种迟来的幸福,一个了却前怨的洗礼,一桩世纪末大都会顺情合理的结合。
我完全妥协,甚至投降。
张开双臂,迎接着一份无比的爱宠,重劫之后,额外的温馨浪漫旖旎陶醉,弥足珍贵。
床头的电话铃声不住地响起来时,我仍不愿睁开眼睛,只迷迷糊糊地伸手把电话筒抓起。
“喂!”我喊了一声,预计是酒店的叫醒电话。
该是起床的时候了吧!
对方的声音无疑是温柔的,他说:
“你还未醒过来?”
“我很累。”我答道,知道是他。
然后,霍的一个念头钻进脑子里,我睁大眼睛,心是卜卜的狂跳,我问自己,昨天黑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当然我问不出口来,只支支吾吾地不住口吃。
归慕农反而先说话:
“希凡,你要是太累,就多躺一会,今天别上班了。”
对,我是要上班的,忙问:
“现在是什么时候?”
“已经是早上十时半了。”
“我的天!”我看着腕表,的确是十时半。
“我看你睡得香,不忍心吵醒你,故而先回公司上班了。”对方说。
这就是跟自己的上司睡了觉的好处,是不是?
我忽然地手足冰冷,体内的血液像滚泻出来,整个人慢慢地干涸掉似的。
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
晚间的思潮跟白天的完全不对劲。
我茫然问道:
“我错过了什么?”
对方笑道:
“你错过了跟我一起吃早餐。”
“不,我是说,今早公司的会议,一连有两个。”
“别紧张,我已经给你请了假。”
是的,只要在归慕农的羽翼和包庇之下,我可以有很多特权和厚利。
这个意念,或者说这个事实,令我震惊。
什么时候开始我沦落到要靠出卖自己的肉体与灵魂,去换回一些表面风光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