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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露茜走出来,我问:
“先生今早很早出的门?”
露茜微微一愕,没有回应。
“你不知道吗?露茜。”
露茜伸手抓抓头,一脸的难为情,才说:
“先生昨夜出去之后,都没有回来过。”
我怔住了。
他原来不像我那么孤单,他可以有去处吗?
这就是男人与女人跟家里人闹翻的分别了。最低限度,我不敢外宿,怕蜚短流长,有碍声誉。
男人,可以天不怕地不怕,昂首阔步,置妻儿于不顾,说走便走,走个没影儿,还算是妻子不贤不淑不知分寸的错。
坐到车子上去上班时,眼泪在眼眶里滚动着,努力控制不让自己在人前出丑。
早上,公司召开调拨公益善款的委员会会议,归慕农当主席,自然提到了母校的师生交流方案,因为数目可观,在座的董事们都以非常审慎的态度发表意见,形式变得赞成与反对在分庭抗礼,只等归慕农来投他的票。
归慕农在此事上有决定性的权力之原因,怕是他老早已经在身为集团大股东的主席口中得到了指示,委员会的意见只不过起一个重要的参考作用罢了。
果然,听罢意见之后,归慕农说:
“各位的意见都记录在案了,目前看来同意与反对各半,我倒想听听汤太太的意见,她对自己母校的活动,多少有点认识,可供我们参考。”
他这么一说,我整个人从迷惘中回过神来。先把低落的情绪控制着,重新集中精神,让脑筋活动过来,想了一想,才说:
“离开母校多年,接触不多,他们一向的海外交流活动,成效的确很好,这一次组织庞大,影响是否会一如学校所期望的如许深远,坦白说,我不敢武断地下个定论。偏袒母校的心是有的,如果我提供另一个角度给各位参考议决,怕是更好。”我继续说:“刚才赞成与反对的论调各半,之所以反对,大部分原因在于校方要求的赞助费过巨,影响了我们的善款分摊计划,换言之,资助了大学的交流大计,就得要放弃其他较小的赞助活动了。我看,集团是否答允相帮,首要从该项活动之意义与成效着眼,的确对社会产生了贡献的计划,我们乐于助它完成,不能为了善款的要求过巨而放弃援助,也不可以为了要求微小而草率答允。”
那等于买股票,看好哪只股份就买就卖,不应为了迁就口袋里的钱买一些股价小的股份,而无视它本身的实力。
我这样回复了,总算吁一口气,因为眼角儿瞟见了归慕农嘴角带着微笑。
他果然在会议终结后,决定了签批赞助大学这个交流计划。
这无疑是这一天中一件令我稍稍开怀的事。
下午就接到了杨启元的电话,道:
“希凡,多谢你。”
“杨校长,你过誉了,批准计划不是我的权力范围。”
“可是,归先生给我电话报喜,他说,你在会议上的那一段陈辞乃是决策的主要因素。”
“嗯,是吗?”我茫然道:“他是客气了。”
“萧虹的事,我一定办妥,”杨启元道:“作为对你的回报。”
“记着,不要让她知道我从中推介。”
“不会,放心好了,我只说是母校延揽难得人才,希望她回来服务。”
“谢谢你!”
“希凡,好心有好报,你是个古道热肠的人,祝福你。”
我苦笑,随即放下了电话。
我的好报哪儿去了?
今天晚上,丈夫是否会回家也拿不准的女人,有何好报之可言。
果然,又是整夜的失望。
我没法子睡,汤阅生连个电话都没有打回来,彻头彻尾失了踪似的。
就为了跟我吵了一次架,就可以这样惩罚家里的人,让我们悬起半个心在挂念他的安危。
他的安危?我敏感地坐起身来,背上有一阵的发冷。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天!这不是闹着玩的事情,万一有车祸之类。
我迅速披衣而起,决定到警局去调查。
这么孤零零一个女人,半夜三更跑上衙门去寻找不回家的丈夫,那股凄凉的酸苦味,令人欲哭无泪。
当值的警察听完我的报告,随即说:
“失踪未够四十八小时,我们不受理。”
“可是……”
“你要不放心的话,可到各大医院的急诊室去查问,看有没有意外受伤的病人是姓汤的就好。”
“嗯……”
那警察看我一脸为难,又说:
“告诉我,是不是夫妻吵过嘴了?”
我缓缓地点头。
“今天他上班了吗?”
“不知道。”
“这就是说你没打电话到他办公室去调查?”
“没有。”
“多半是平安的。若闹别扭的夫妻都往警局与医院去找晦气跑掉的一个的话,这儿是人山人海了!明天打电话看他上班了没有再算吧!”
我点头,表示同意对方说的话。
那警察看我站起来了,又说:
“别担心!你得记着男人晚上没有了妻子仍可以活下去,日间可不能没有了工作。到他连班都不上了,才着急未迟。”
真是睿语警句,可圈可点。
回到家里,一夜未睡。
担心丈夫安危的心是有一点点刻意创造出来,只为要给自己一个借口,能在半夜三更,为找寻阅生而做一点事情,消磨掉难过的长夜。
其实,教我最悬心的是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变化,结缡以来,总是床头大家床尾和。若真是恩爱夫妻,怎可能有隔夜仇怨,不都是各找个借口就又和好如初,更添亲热?每逢闹完别扭的那些晚上,闺房之内的情意更浓,爱意更深,不再割切分离的意愿更强,拥有对方以至于变成一个整体的愿望更盛。
哪里有像这一次的境况。
他走他的阳关路,竟真的两夜未回家。
我行我的独木桥,竟也没有想到要打个电话去他办公室问个明白。
如果真的关心他自身安危,何会至此。
那警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
他逼我正视了一个我对汤阅生也是关心紧张不足的事实。
只要一坐到办公室去,人就神不守舍,想的都是公事,都是公事里头的人,并无其他。
这是为了什么?
我不能想下去,不敢想下去。
翌日,我作了一个决定,决定不上班,先上汤阅生的公司去。
《圣经》上有过启示:人得了世界,但却丧失了自己的灵魂,也是没用的。
女人的事业是世界,丈夫是灵魂,孰轻孰重,心地应该匀放得清明一点。
我先打电话给秘书,说:
“今天有特别要参加的会议没有?”
对方说:
“只有一个各部门主管联席汇报会议,在上午举行。”
那是例行公事,缺席了也不要紧,于是我答道:
“我若不能赶回来的话,就说我去看医生。”
这是一个相当普遍的缺席借口。
交代完了,匆匆出门,直往汤阅生的写字楼去。
汤阅生的出入口贸易公司只属中小型机构,并没有多少个职员,早上九时,还有些职员未上班,因此写字楼内冷清清的。
我走进去,直趋汤阅生的办公室,门仍锁着,阅生不在。
连秘书曾慧都未上班。
我实在心急了,阅生会不会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于是抓着其中一位年轻小姐,是当文员的,向她问道:
“汤先生到哪儿去了?你知道吗?”
可能是因为我神情怪异,那位文员小姐看到我,微微吃惊,话都显得不流利,带点口吃,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并不出奇,于是我问:
“曾慧呢?她还未上班吗?”
我这么一问,对方更吃惊,脸涨红了,慌忙摆手:
“我更不知道了。曾小姐的事,我们都不知道。”
“有她家里的电话号码吗?”
“没有,没有。”文员小姐慌忙摆手。
随后,她走向另外一位同事,有点像求救似的对她说:
“汤太太向我要曾小姐的电话号码。”
我一看,另外的一位较年长的女同事,我是认得的,她叫李玉琼,在汤阅生的公司里工作多年了。
我看那文员小姐怕是对我这老板娘陌生之故,又没有多少社会经验,因而不知如何应付,现今见了李玉琼,好办得多了。
我趋前去打招呼,说:
“刚走进来时见不到你,好吗?”
李玉琼点点头,说:
“汤太,你好。”
“阅生还没有上班,我想找曾小姐,有点急事,你有她家里的电话号码吗?”
如无必要,打电话到下属家中,是骚扰私生活的行为,我不常犯这个毛病。
此次怕是迫不得已。
李玉琼想了一想,就把电话号码告诉我,然后还多加一句:
“汤太,请别告诉她,电话号码是我告诉你的。反正,你不在我这儿拿到,也可以在别处找到。”
“是的,你放心。”
我急忙走回曾慧的办公位置上,抓起电话就搭到她家里去。
电话响了两下,就有人抓起来听。
对放“喂”的叫了一声,是个男声。
我说:
“我找曾慧,她在家里吗?”
对方沉默,没有回应。
就在这一刻,我回想刚才那“喂”的一声,心头不由得颤动了一下。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我的头被重物用力地捶击了一下,把一个恐怖的概念硬传递到我的思维去似的。
这个恐怖的思维,我是拒绝接收的。
然而,就在这挣扎的一秒钟之内,电话里边传来女声的说话:
“阅生?谁打来的电话?公司吗?告诉他们,我们这就回去。”
我的脑袋在这几句话之后,开始碎裂开门,最终是肝脑涂地,血肉模糊。
直至我坐在汤阅生的办公室里,面对着他,我仍只像个呆瓜,没有了思想,更没有了感觉,脑袋似像被掏空了,活脱脱一具躯壳放在丈夫眼前而已。
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