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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生,你越说越离了谱。”
我本来已甚疲累,被他这么一闹,整个人的神经稍呈紧张,反而没有了睡意。
这使我有点生气。
已经辛劳了十五六小时,难得回到家里来躺下休息,却无端端地吵这种无谓架,真是倒足霉头。我翻了个身,面壁而睡。
“怎么?不高兴了,就为着我对你的归董事出言不逊。”
嘿!我霍然坐起身来,道:
“阅生,你这是有完没完,噜苏够了没有?让我睡觉好吗?我明天还要上班。”
“明天上班的不只你一人。”
“可是我总是要早上上班的,是不是?”
“好,既如是,就从明天起分家,我不需要你负担什么家用开支,当然,我也不负担你的。”
听了阅生的说话,整个人吓得浑身哆嗦。我禁不住嚷:
“这样子跟提出离婚有什么两样?”
“离婚这两个字是你说的,你记着才好。”
我的震惊更甚。
为什么几句急执之后,局面会火爆到这个离了谱的地步?
多年的恩爱夫妻,吵嘴斗气不是未试过,但从没有像此次这么激烈,尤其是无缘无故,无中生有地吵起架来,还涉及到离婚字眼,真是破天荒之举。
离婚,即使只是挂在嘴边的话,可以如此轻率、如此鲁莽、如此不介怀吗?
我有种被逼到墙角去、走投无路的感觉。
难道就回答阅生一句:
“离婚就离婚吧!”
他的语气与态度偏偏就好像想自我口中得到这个答案。
我瞪着眼看他,再出不得声。
唯一应付眼前困境的方法,就是走出睡房去。
只有远离,才可以稍平彼此已撩动起来的怒气。我走出客厅,倒在长沙发上歇着。
睁眼看天花板,人开始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
脑海里依然翻腾着刚才丈夫那面红耳赤的、气愤而鄙夷的表情,同时也出现归慕农的影象,且渐次由模糊而至清晰。
所见的归慕农跟汤阅生是一个强烈的对比,他温文、沉默、肃静,他的嘴永远抿紧,没有像阅生不停地开开合合,讲上几车子的话,且是毫不合理、相当嚣张的话。男人,像刚才汤阅生的表现,是并不可爱的。
阅生从前决不是如今的这副样子的。
想起来,从前,阅生更像归慕农,很不怒而威。
他其实并不需要向我大声疾呼,疾言厉色,只要他盯我一眼,不笑,我自会贴贴服服地做他喜欢我做的事。
从来都是这样的,只如今是个例外。
这么想着想着,人就迷糊地睡去了。
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天色微明,竟发觉身上盖了一条冷气毯子。
心上一喜,怕是昨夜吵了嘴,阅生出来客厅看我,见我已经睡熟了,不好把我吵醒带回睡房去,就为我盖了条被子。
老早已经云开见月明了。
才这么一想,就见菲佣莉迪走过来,笑眯眯地说:
“太太,早。”
“早。”我应着。
“你原来有踢被子的习惯呢,我昨夜给你盖了被,今早看你,毯子已经跌落地上,给你再盖上了,不久又再踢跌。育智就像你,一条被老盖不牢似的。”
我没有回话,心上像给人捣了一记。
原来不是阅生的照顾与功劳。
我们仍在开战之中,唉!
“太太,要为你预备早餐吗?”
我摇摇头。
跑到客用浴室去淋了个莲蓬浴,就上班去了。
抵达公司时,才七点。
偌大的办公室了无一人。
我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机械地摊开了文件,又苦苦地埋头工作。
什么也不要想。工作是最有效的麻醉剂。
撑了大概半小时左右,终于把那个新公司的财政报告写完了。
伸个懒腰,才觉得通身疲累,兼腰酸背痛。
赶了整个星期的工,再加昨晚的一闹,只睡几小时,如何会有足够精神应付今日。
于是,我走到茶水部去,打算给自己冲杯咖啡。
茶水部的房门虚掩着,却见灯光。除了护卫员,怕是这部门的同事最早上班了。
很多时我们这等高级职员会得提早回办公室来,要杯咖啡,先读十五分钟报纸,才正式投入工作,故而九点钟前的茶水部是最忙的。
我看看表,还未到八点。
这茶水部就已开工,可算格外勤奋了。
顺手推门进去,因为心里准备不足,跟里头的人,彼此都吓了一跳。
“哟!”我叫了起来。
对方怕是为了我的微微惊呼,更恐慌了,手一松,整杯咖啡就泼泻了一半,溅在他身上。
“哎呀!”他呼痛,显然是烫着了。
我定一定神后,立即走过去,抓了条毛巾,就帮忙着把他外衣被溅湿的部分擦干。
然后问:
“烫着了?”
“没有。”
“你等着。”
说罢,我冲出去,在公司的护理处寻到了药箱,翻出了一支烫火药膏,就走回茶水部,快手快脚地为他敷上了一层药。
“不要沾水,也不用盖胶布,这药很好,涂上一会,透透气,很快就会生上一层保护薄膜,好起来了。”
“谢谢!”
“不谢,是我刚才突然推门进来,吓着你了,没想到你会这么早上班。”我说。
“是的,没想到。”
说完了这话,他就微低着头,走出茶水部去。
我望着归慕农的背影,呆住了。
这是个害我昨天晚上与丈夫吵了一架,整夜睡不安宁,心头翳闷不已的男人。
可是,今儿个早上碰到了,非但没有反感,反而没由来的有一种毫不陌生的好感觉。
为什么?
刚认识归慕农时,对他的抗拒与恐惧都跑掉了吗?今天看到他,尤其觉得亲切,好像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被汤阅生无端端怨屈了的人。
人的关系和感觉就是如此微妙。
很大可能,这归慕农对我的印象始终不过不失,可是,在我的心田脑海里,就早已掀起了几场自起自落的小风暴,有过不少的刺激与震荡。不知为什么,我呆在茶水部好久,仍不晓得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去。
眼前那杯冲好了的咖啡,差不多都被我用匙羹拌得冷了,我还是持续着同一的动作。
这个迟缓而已经没有了意识的动作,其实是在支持着自己沉醉在莫名其妙的胡思乱想之中。
直至到茶水部的同事上班了,见着我,说:
“汤太太,这么早上班了。”
我报以微笑,拿起咖啡杯,道:
“对,今天是早了一点。”
才踏脚出茶水部,就晓得回过头来,嘱咐同事:
“送杯咖啡去给归先生吧!他刚才走进来打算冲杯咖啡。”
我竟关心起他来了。
整个上午,工作效率忽尔放缓。
很心不在焉。
是为了昨夜跟丈夫的吵嘴吗?阅生也真是太过分了,他跟归慕农连正面都未碰过,怎的把人家看成死对头似的?
最怕男人无事生非,器量狭窄。
从前的汤阅生当然不是如此令人烦心的男人,可是,现在有点改变了,是吗?
或者,因着他无端端地发了归慕农的脾气,反而令我对这位上司的印象好转过来了。
就这么胡思乱想之际,案头的对讲机就响起来了。
“喂,喂!”对方说。
我反应了:
“是,我是希凡。”
“哦,是我,多谢你差人送来咖啡。”
是他?
怎么不报上大名,只说“是我”?这两个字那么的唯我独尊、不可一世。
然,我再没有反感。
我知道是他。
“不谢!”
然后,对方再无话,就挂断了。
他是个有礼的人。
或者是不是应该说,他其实觉得我此举有点多余,故而也只有细意地回应,免我多心。
两句简单的话与一杯咖啡,说起来也不过是一份偶然的相聚,竟可以想出一大番道理来,真是把自己也搞糊涂了。
越发心情不好了,拨开了公文桌上的文件,伏案休息片刻,精神仍觉涣散,于是起身走到阮凯薇的办公室去。
只见阮凯薇以头夹着电话,正与对方讨论公事,两只手则忙于签批文件,一边还对站在跟前的秘书慌忙嘱咐。
“快把我签好的文件寄出。”
说罢仍投入在电话里头那一位的谈话之中。
端的是七头八臂,才能应付日中工作。
其实,我也不遑多让。
眼前的她,其实可以是我。
忽然间像见了自己的影子,有一点点的滑稽,女人这副模样真的不可爱。
静心一想,不难明白为什么男人在工作环境内,有那么多本事能干的女人,也感动不了他们,偏要娶一些手无寸铁、胸无点墨的无知女人,因她们最低限度没有给男人一种紧张的感受。
商场正如战场,回到家去面对爱妻,仍似看到业务对手,真不是味道。
妻子应该是另一副模样的。
阮凯薇终于把电话放下,吁一口气道:
“讨厌,这人真是有理说不通,白跟他周旋一番。商场上少了这种婆妈汉子,不知效率高多少。”
我看阮凯薇那样不屑的表情,心中更落实刚才的联想,于是忍不住问:
“你的那一位没有来过办公室看望你?”
“我不准他来。”
“为什么?”
“见了怕他会吓死。”
我笑,这么有自知之明。
“找我什么事?”
“闷!找你闲聊两句。”
“在这个时候?”
“午间用膳时聊聊,成吗?”
“我有政治午餐。”
“嗯!”
“晚上如何?”阮凯薇道。
我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跟丈夫闹别扭,没有心情回家去吃晚饭,除非汤阅生在下班前给我摇电话。
他完全可以这么做,很多时,丈夫都接我下班。
“这样吧!”我忽尔说:“我们约在中环的美国会吃饭,如果等过七点半,我们便各自为政了,怕家里头有特别事。”
其实是带一点点阅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