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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公亭坐上户部尚书之位后,觉得自己头发都白了大半。
都说当今天下太平,国富民强。只有他这个户部尚书知道,国库里常年空着大半,南边打仗要钱粮,北边打仗也要钱粮,可税收呢?元帝想要休养生息,只能轻徭薄赋,搞得如今国库越来越穷。
各地的府库,也是十库九不满,亏空地厉害。
他一听到天灾就头痛。
说来他还算走运,做了近十年的户部尚书,居然没遇到过大灾。没想到,今年,好运到头了,居然山洪爆发了。
楠江两岸,可是大楚的粮仓啊。现在正是开春准备春播之时,洪水一冲,一年的收成就没了。百姓们饿几天肚子还能忍,饿上一年?这,可是要引起民乱的事啊。
此时,宫门已经落匙,他赶到户部衙门,拿着急报看了半日。
“这事,你们怎么看?”魏公亭看着自己的两个副手侍郎,问道。
两个侍郎都知道,这意思是,元帝知道后,肯定要赈灾,到时,该怎么赈灾?
“大人,属下觉得,可以让金州先开府库赈灾。”户部的闵侍郎是前年刚从外放调上来的。
“去年金州上缴存粮时,还拖欠了四百万两银子,粮库也不知还有不。”赵易权主管的是各地府库辆银收缴,这事他很清楚。
“那怎么办?此次山洪,淹了上万亩良田,还不算周围小灾。”
“前几日听工部的人说,楠江两岸堤坝都多年未修了,若是再江水溃堤,那楠江两岸可就毁了。”闵侍郎说的,魏公亭和赵易权也知道。户部没钱粮,工部想修堤坝自然也不行。
“这样吧,你们两先拟个章程,就说从益州、金州府库调钱粮赈灾。”魏公亭最后拍板道,“明日早朝时,再将此事上报吧。”
“尚书大人,此事,您看,要不要告诉四殿下一声?”四皇子楚昭钰,如今领着户部的差使。
“恩,闵侍郎提醒的是。这样吧,你亲自去四皇子府上,将此事告知四殿下。”魏公亭自然同意,“若四殿下要连夜入宫上报圣上,你就陪四殿下入宫去。”
“是!属下这就去。”闵侍郎连忙拿起急报,向四皇子府上去。
魏公亭看他那副着急的样子,轻蔑地一笑,转头看到赵易权正一脸沉思地站在面前,想想朝廷的事,又笑不出来了。
谁也别笑谁啊,这年头,谁不是想巴着大树好乘凉呢?自己做官以来,一直讲求公心,忠于圣上。可是,有时,世事不从人愿啊。
他站起来,拍了拍赵易权的肩膀,回家去了。
这日晚上,几位的案头,都放着一份急报的抄录副本。
楚昭晖拿到抄录的副本,正在找幕僚商议时,赵易权亲自到了二皇子府。
楚昭晖看着这内容,正忍不住哈哈大笑,“赵侍郎你来的正好,魏公亭对此事打算如何处置啊?”
“魏尚书也是没办法,要赈灾就要钱粮,如今少的就是钱粮,朝廷能省的都省了。”
“北方反正没大战事,可以裁军嘛。楚昭恒,这是老天爷都要你倒霉啊。”
赵易权点点头,“二殿下,居然有这么凑巧的事,真是天都要让太子陷入泥潭啊。只是,这事,要不先看看三皇子那边的动静?”
“你放心吧,我还不知道他,他也不会放过这种让太子倒霉的机会的。”楚昭晖嗤笑道。
“二殿下,属下看,您应该亲自去告诉三殿下这消息。”一个幕僚觉得,这时应该先联手三皇子,扳倒太子的好。
“让我去找他?哼,不用了,他做他的,爷做爷的事。”楚昭晖一想到林家的事,还是膈应到不行,断然否决了这个提议。
“二殿下,太子殿下才是当前要对付的啊。”
“爷知道,有了前面的流言,再有这天灾,还怕楚昭恒不倒霉吗?”楚昭晖觉得,就算不联手楚昭业,也足够扳倒楚昭恒了。
那幕僚看楚昭晖之意已决,也不再多说了。
赵易权看楚昭晖这样,只觉得有些心灰,“二殿下,臣出来多时,得先赶回衙门去了。”
“好,你回去后,让魏公亭尽快将此事上奏我父皇才是。”楚昭晖也不留他,户部尚书魏公亭态度一直含糊不清,这次,看看他还能持中不。
赵易权领命,心事重重地离开二皇子府。
因为自己的夫人是柳贵妃的亲姐姐,他,只能是二皇子一派了。
他上了官轿,沉思着如今的局面。
忽然,行到十字街道时,轿子停了下来。
“何事?”他在轿内问道。
一个侍卫上前拦住了他,“赵侍郎,我家殿下请赵侍郎过府一叙。”
赵易权听说是楚昭业的人,不敢怠慢,掀起官轿看去,却是楚昭业正站在一盏街灯之下,对他含笑点头。
此时长街之上,行人已少,他的官轿四周,站了五六个三皇子府的侍卫,他看着楚昭业的架势,心下不安,却不得不去,“敢不从命!”
他说着,重新上了官轿,楚昭业也上了自己的轿子,一行人转过街角,向三皇子府走去。
171章 输家赢家
第二日早朝上,魏公亭出列,上奏了金州急报。
听说楠江两岸上万亩良田被毁,满朝哗然。
一时有参奏工部未能及时维修堤岸的,有参奏金州未能及早发现险情的。
指责了半天,当务之急,还是得先赈灾。金州两岸百姓数十万,至少要有十几万人无家可归了。
魏公亭将昨夜拟定的方案说出来,元帝果然下令赈灾,让金州和益州两地开官仓放粮安置灾民。
魏公亭虽然觉得两地官仓都放空了,也未必够养灾民一年的,但是这当口上,还是不要给元帝添堵了。
这时,钦天监俞大鸿出班上奏,“圣上,臣等夜观天象,有子星犯帝星,引起天象大乱,才有这洪水之灾。”
俞大鸿忽然跳出来说天象,百官们有些吃惊。
当年,元帝还只是皇子时,当时的钦天监卷入夺嫡,帮的是当时的大皇子,说大皇子是天命所归云云,先帝为此很长一段时间都属意大皇子。
后来,元帝娶了颜家颜明心做正妻,得了颜家支持,当仁不让地做了太子,又顺利登基。
自那以后,大楚钦天监的作用,就是报个天象、测测黄道吉日了。
要不是朝廷需要有人测天象,估计元帝都能把钦天监上下给一起撤了。
大楚的朝堂上,已经有很多年没见钦天监出来说话了,今日,钦天监居然又出来凑热闹了?
“天象?子星犯帝星?”元帝淡淡地问道,“是昨夜犯的?还是犯了很久了?”
这,真是当众调侃了。
俞大鸿咬咬牙,跪下禀报道,“子星犯帝星之事,以往未曾有过,臣等不知会应在何事,不敢妄奏,这是臣等失职。”
“那该如何破解呢?让朕将几个皇子都赶出去?”元帝的声音不怒自威。
“圣上,臣等觉得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可代众为国祈福,消除祸患。”
“哼!荒谬!若是太子殿下为国祈福后,还有天灾,那该怎么办?”元帝对钦天监的鬼话压根不信。
楚昭晖说道,“父皇,儿臣觉得钦天监这话,宁可信其有,反正只是让太子殿下为国祈福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
按大楚规矩,为国祈福,都是要到皇家寺院皇觉寺去的。
皇觉寺,是大楚的国寺,香火鼎盛,据说当年大楚太祖皇帝攻打京城不利。后来在皇觉寺摇到了三支上上签,第二日居然一举攻克前朝的都城。太祖亲笔题写“皇觉寺”三字,至今还挂在寺庙山门上。
但是,皇觉寺位于邙山山顶,靠近荆河,地势寒冷,寻常人自然无碍。太子楚昭恒却是身患寒疾的,要在皇觉寺住一月,就比平常人凶险了。
更何况如今天气尚寒冷,从京城到皇觉寺,路上要两日路程。
“臣觉得太子乃国之储君,就算不为钦天监所言之事,天灾降临,太子为国祈福,也是一桩美谈。”林文裕附和道。
“圣上,老臣认为不能为了这种无稽之谈,而让太子殿下离京。前段时间的流言刚刚止息,若再有流言,可如何是好?”郑思齐反对道。
一时,朝堂上有些争执不下。
元帝原本没想听钦天监的荒谬之语,但是,眼看着说太子不能离京的官员越来越多,他的眼神一瞬,转向楚昭恒问道,“太子,你如何看?”
楚昭恒出列说道,“父皇,儿臣不懂天象,但是若钦天监早就察觉天象有异,却不上奏,乃是失职。再说子星犯帝星,怎能就说是儿臣们冲了帝星?从儿臣起,到下面几位皇弟,谁敢冒犯父皇,儿臣第一个不容他。钦天监挑唆皇家父子之情,其心可诛。”
俞大鸿一听太子给自己扣了两顶大帽子,急的就想辩解,但楚昭恒压根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如今金州山洪,楠江两岸百姓流离失所,儿臣无心在皇觉寺为国祈福。”
“太子殿下是无心,还是不愿去啊?”楚昭晖阴阳怪气地问道。
“二皇弟,我是无心去祈福,待百姓安顿好了,我倒愿意去为国祈福去。”楚昭恒正色回道。
“父皇,儿臣觉得太子殿下所言有理。儿臣愿去楠江赈灾。”楚昭业也出列大声请命。
元帝看了看他,倒是觉得有些欣慰。
“父皇,钦天监既然提议让儿臣为国祈福,不如让儿臣去为国赈灾吧。”楚昭恒也请命道。
楚昭业听到他这话,视线向下一瞟,看向了赵易权。
赵易权出班道,“臣觉得,太子殿下离京并不妥,倒是三殿下去楠江赈灾可行。”
楚昭恒并不争辩,他做了太子,离京赈灾是压根不可能的,他的父皇就不会放心。
但是,楚昭业想借此离京,却也不可能。
大楚几代惯例,诸皇子们都得在京不得私自离开,新皇即位分封属地时,才可离京。
元帝看向了颜明德,问道,“明德,你怎么看?”
“圣上,臣只懂打仗,这种事臣不懂,不敢乱说。”颜明德一口回绝了。
元帝一笑,“让太子代朕去皇觉寺祭天,三皇子负责赈灾调配,四皇子从旁协助。”
元帝这话,等于是和稀泥。
太子不去为国祈福,而是代他祭天,得了名声,但是为得实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