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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任由她搀着从地上站起来,伸手拂了拂沾在冕服上的灰尘,侧目乜她,漠然道:“万幸皇后体态轻盈,没什么大碍。”
她大为尴尬,眼下这情形,似乎怎么辩解也没用了。她其实不是故意的,方才太过情急,拽他也是出于本能,她很不好意思,觉得应该说些什么来解释,因红着脸支支吾吾道:“我、我其实不是故意的……”
他点点头,轻描淡写地嗯一声,也不去看她了,只径自提步往未央宫走。
这副模样,显然是不相信她。沉锦觉得有些冤枉,加紧了步子追上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谁料到会把你一同拽下去,我原以为你会扶住我的……”
慕容弋隐约觉得这话不对劲,怎么听着倒有些责怪他的意思?她的逻辑着实令人瞠目,他也懒得同她计较了,只是忽地道:“听说皇后今日与长公主同游胤宫,玩儿得高兴么?皇后和长公主都聊了些什么?”
皇后心头一沉,猛地抬眼看他。他对她的行踪这样了解,果然是在她身旁安插了人监视她么!这个发现令沉锦火冒三丈,她皱紧了眉头强自压抑怒气,尽量平静地说:“君上从何得知?”
慕容弋面上无悲无喜,眸子漠然望着前方,并不回答她,只是徐徐道:“似乎是朕在问你话。”说完微顿,侧目过来看她,目光锐利:“皇后同长公主聊了些什么?”
但凡是他不愿意的,普天之下就没有任何人敢勉强。她被他的目光看得心头发憷,只好浮起个笑容朝他道:“长姊说了许多大胤的民间风俗,确实很有趣。”
他在她脸上仔细打量,眼底一寸寸冷下去,却仍旧微微点头,“皇后觉得有趣就好。”
这副模样最令人惶恐,沉锦只觉得头皮发麻,仿佛多同他对视一眼就会被他的视线洞穿似的。她侧过头将将把目光移开,他的声音又从头顶上方传了过来:“皇后相信眼见一定为实么?”
他没头没脑地这么一问,令人疑惑,她不解道:“君上怎么突然问这个?”
今上漠然望着天边,凝如冷玉的声线,听上去教人不寒而栗:“眼见尚且不一定为实,更不必说耳听了。”
她猛地抬起头看他,神色惊疑不定,心头惶惶的,猜不透他怎么会忽然说这种话。她暗自琢磨了一瞬,决定同他装糊涂到底,因含笑道:“君上在说什么?”
“皇后其实很明白朕在说什么。”他侧目乜她,神情淡漠如水,“人心难测,皇后并不是个足智多谋的女人,若要利用你,其实并不需要多高明的手段。”
这话听在沉锦耳朵里,不亚于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她感到愤怒,说她不是个足智多谋的女人,容易被人利用,这是变着法儿讽刺她蠢么?这人未免太自以为是,他同她才相识多久,凭什么就敢这样笃定地说她?
她扯起唇一笑,语调里有嘲弄的意味:“哦?君上认为自己很了解臣妾么?”
慕容弋颔首,“很了解。”
“……”
“朕对皇后的了解,”他望着她,曼声说,“比皇后以为的,远多不止千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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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未央宫时已近日暮,天穹是苍灰的,云层压得极低,有种风雨将袭的意态。
沉锦独自一人走进殿中,宁毓迎出来,在她身后张望了一阵,面上浮起一丝讶异:“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君上不是说送皇后么?”
她皱起眉,心头窝火无处宣泄,只好拔高了声量道:“谁稀罕他送么?”她气呼呼的,在水银镜前的杌子上坐下,伸手去摘发上的头饰,岂料怎么也取不下来,她急了,发力地去扯,揪得头皮生疼。
宁毓见她这副模样,连忙凑过去帮忙,察看了一番蹙眉道:“发簪挂住了,娘娘别急啊。”边说边在她面上细打量,“这是怎么了?谁又惹您不高兴了?”
她觉得委屈,狠狠将耳坠子卸下来扔在桌子上,气得跺脚道:“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人!这样狂妄自大,有什么了不起的!”
宁毓听她这么说,心里一琢磨,隐约猜到了几分,因试探道:“君上又让娘娘不痛快了?”
沉锦气得很,转过头去看宁毓,火冒三丈道:“我同他才认识不到一个月,他居然信誓旦旦说自己很了解我!不止如此,还说我脑子不好使,有他这么腌臜人的么?”
“娘娘消消气,”宁毓心头有些古怪,又问:“好端端的,君上为什么这样说呢?”
她张了张口,忽然又平静了下来。抬眼看了看宁毓,犹豫要不要将司业告诉自己的事情说给她听。这样的大事,自然知道的人愈少愈好,在这个地方,知道的愈多愈危险,她思来想去仍旧决定把司业授意她杀慕容弋的事隐瞒了,因只是别过头道:“他向来是个莫名其妙的人,我怎么会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宁毓觉得她不对劲,又道:“娘娘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奴婢?”说着为顿,又道,“娘娘,奴婢奉皇后之命随您来大胤,就是为了时时刻刻保护您照顾您。您如果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告诉奴婢,知道么?”
沉锦微笑着点头,握着宁毓的手道:“我当然知道。放心吧姑姑,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我自然第一个告诉你。”
宁毓心中仍旧有些疑惑,然而主子不说,她当然没有一直追问的道理,只好专心去替她卸珠花。忽地一阵隐隐约约的笛声从远处传来,沉锦先是一愣,随即便披散着长发蓦地起身来到窗前,伸手将窗屉子一把推开。
她愣愣地望着窗外,一阵晚风吹进来,拂动她额间的碎发。宁毓朝她走过来,探首往外头张望一眼,黑漆漆一片,什么也没有。不由感到纳罕,蹙眉道:“娘娘在看什么?”
沉锦不答话,只是转过身去拿笛子。然而打开木匣子一看,里头空空如也,她立时面色大变,翻箱倒柜找了一遍仍旧不见踪影,急得团团转:“我的笛子呢?”
宁毓闻言也是一惊,走过来看了看空空的匣子,“怎么会不见了呢……”她心头略思索,忽然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儿道:“听初婉说,今日君上来过,见娘娘不在,便拿您的笛子来看了看。”
“看了看?”她急得想流泪,有种心都被掏空了一半的滋味,焦急道:“他看完之后放在那儿了?他把我的笛子拿走了?”
宁毓略皱眉,“不过是一管笛子,即便真是君上拿了,娘娘还能去问他要回来不成?”
不,不是这样的,那不是普通的笛子,那是司业送给她的东西,怎么能任由他说拿就拿?她双目赤红,捉紧了宁毓的手道:“慕容弋在哪儿?他在哪儿?”
宁毓被她的模样吓住了,略想了想方道:“听说端妃请君上去静怡阁用晚膳,娘娘想做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在水银镜前坐下来,沉声道:“替我梳妆备凤舆,我要去把我的笛子要回来。”
☆、第二十八章
宁毓心头觉得不妥,若君上此时是独自一人还好说,可他却是在静怡阁。听说端妃为了请君上去用膳,花费了不知多少心思。深宫内院,说是用晚膳,其实顺理成章就会在她宫里歇下。
这个时候皇后冒然前往,着实不明智。她思来想去,终究还是决定再劝一劝沉锦,因道:“娘娘,这会儿端妃正陪君上用膳,您这么直冲冲地去静怡阁,不大好。”
沉锦闻言略皱眉,方才她一心急着寻笛子,多的事也来不及细考虑,这会儿经宁毓一提点倒是反应了过来。她说的很在理,人家端妃盼星星盼月亮才把慕容弋给盼到自己那儿,她这时候过去,似乎确实有些不妥。可若不去,难道由着他把她的笛子据为己有么?
她急得额头发汗,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之前他是问过他的,他不会吹笛子,却偏偏要来拿她的笛子,这难道不是成心和她过不去么?
愈想愈觉得生气,他擅自拿走司业送给她的笛子,原本就是他有错在先,这会儿她只是想去将笛子讨回来,却还要顾念会不会打扰他和端妃的好事,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皇后骨子里是个倔强的人,脾气上来了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沉锦吸一口气将心一横,冷声道:“我自会同端妃好好解释,要回了笛子我便走,绝不多留一刻。”说完也不等宁毓开腔,神色匆匆的,径自扶过寿儿的手踏出未央宫门,弯腰坐进了凤舆起驾往静怡阁去了。
在大胤内廷,延华殿将整个宫闱划分为了东西十二宫。皇帝的后妃都有相应的官职,正四品往上的嫔妃居住在东十二宫,往下的则住在西十二宫。端妃位列四妃之一,在大胤便是正二品的女官,静怡阁理所当然便在东十二宫里头。
凤舆在宫道上徐行而过,她听着车轮轱辘转动的声响,觉得有些疲累。头靠在厢壁上闭目小憩,整个人随着车舆颠来簸去。
合上眼,面前就是司业的面容,唇畔一抹温润的笑意,仿佛清风拂面。耳畔回响起他的话,一字一字十分有力,击在人心坎儿上:“伺机取了慕容弋性命。”
沉锦仿佛被吓住了,猛地睁开眼来,这时外头驾车舆的内官收了缰绳,寿儿打起帘子探首看她,说:“娘娘,静怡阁到了,奴婢扶您下来吧。”
她抬起手抹了抹额头,略定定神复颔首,扶了寿儿的手缓缓下地。天幕已经黑透了,今夜无月也无星,穹窿黯淡得像墨泼。一阵风吹过来,从她的脖子边儿拂过,冷得她一个寒噤。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衫,提步朝静怡阁走。
夜色里看人看物都不大分明,候在门口的内官一眼瞧见前方走过来一行人,心下不由奇怪,忽地,眼风一扫瞥见了宫道上停着的华彩凤舆,登时反应过来,连忙双膝一弯朝来人见礼,毕恭毕敬道:“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沉锦缓缓上前来,宫檐下的风灯照亮那张明媚无双的脸,她面色淡漠,垂眸扫一眼地上伏着的几个内监,沉声道:“君上在里面么?”
闻言,其中一个年轻内官闷声回她说在呢,含笑道:“娘娘来得巧,君上刚到不久,端妃娘娘正陪君上用膳呢。”
她点头,“都起来吧,进去替本宫跟君上通传一声。”
那内官应个是,垂着双手躬身退了几步,复旋身一溜烟儿进了静怡阁。沉锦默然等了会子,少顷,那内官又出来了,朝她笑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