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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原看着他,长声笑问,“那么你自己呢,九易,你来到我身边,又是为了什么。为了伯箫?为了歆?还是,你也有一个做不醒的梦呢……”
九易语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自己也不知道。对那段繁华的往昔,是否又能真的忘了呢?
沉默良久,“也许你是对的吧。那些自愿来到西风原的人,还有更多的燕人,他们的心还活在过去,这样的他们,失去了复国的梦,永远不会安宁的。”
“不错。正因为这样,无论成功与否,有些事情都是我必须做的。”萧原目光坚定,望向远方。
九易看着他的背影,这个挺拔坚毅的背影,背负着当年荣耀和无数燕民的期望,孤独地活着。无数人信仰着他,支持他,可是他自己对这条未知的路,有抱有多大的自信呢?
即使渺茫,即使没有一点希望,他还是固执而坚定地走着一条艰苦的道路。燕国的西风将军,扶西王的第一大将萧原,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看着他,九易的脑海里又想起另外一个身影。曾经的雄姿英发,和如今的彻骨冰寒,深邃悲哀的眼眸,清冷的影子……九易知道,那个人的存在,那是一个可以让人寄托梦想的人啊,可是……
“西风,有一件事我……”
看到萧原转过身,疑惑的目光,九易突然犹豫了,话到口边,却没有了说出来的勇气。
怎忍心再去打搅那个疲惫的灵魂。
吞吐半天,只说,“无论如何,那些平凡普通子民,希望安静的生活。他们是不应该被打搅的。还有那个人……”九易停顿一下,继续道,“忘了他吧……”
“你在说什么?”萧原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你指的是谁?”
“到时候你就明白了,”喃喃低语,“也可能,你永远不会明白,不过那样最好,不要再去打扰他……”
九易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萧原没有听清,只看到他挣扎的表情,忍不住问,“你最近一直有些古怪,仿佛有些事情要告诉我,却每每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么?”
“不,没什么。”九易收敛神色,“魏王陈兵五十万出东岭,秦军东征。你看这一战胜负如何?”
萧原看了他一眼,知他故意岔开话题,却不再追问。答道,“秦军兵力稍弱,但占地利人和,魏王一味穷兵黩武,虽气盛嚣张,却难以持久。开始的时候魏军必占上风,但如果宫昱够聪明,不用力拼,只要拖过三个月,魏人远征,粮草军备耗资过大,魏国国力难以支撑。蒙安必败无疑。当然,如果有人指点于他的话,此战还有转机……”
“你要插手么?”
“还不到时候,先看看事情发展再说。总之,秦魏之战,我会利用这个机会,制造最有利的形式。到时候,我会让他们认识一下西风萧原的厉害!”
说罢,挥手拂去肩头的落雪,压了压蓑帽,从身后牵过一匹赤血色的马,利落地翻身而上,“九易,我要去一趟辰京城。西风的事情,先拜托给你了,告诉大家,最近不要轻举妄动,等我的命令。”
挥手扬鞭,一人一马向东驰去,正是刚才军队远去的方向。
远处,苍风号角悠悠,高大的身形在雪地上映出一个长长的影子,马蹄声碎,渐行渐远,在细碎的雪花中变得模糊……
天边一点浅浅的轻云。早起的寒鸦在头顶飞过,“呱”的一声长啼,残声断在远方。
就在大军去后,九易入城不久,又有一个人,来到城楼上,望着东方脸上一片杀机……
他手中握着太子府收到来自通州、顺陵和安稽三郡的急奏。分别写着,
“通州郡,二月十七日,宫昱派人撤换步兵中尉,郡令更事。软禁郡守。来人手持东南调兵令,凡不服者先斩后奏。”
“顺陵郡,二月十九日,卫戋帅众五千,更换六千太子直属卫营军。原卫营军统军将军成戊被杀。”
“安稽郡,二月二十日,阳京来人指责太子于非战时期私养兵马万余众。郡守反抗,被当场击杀。”
……
……
简练到极点的句子,内容却足以让秦国的任何一个朝臣看的心惊胆战。
秦国一十九郡,多年来各郡都有宫晋的亲信爪牙,这早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却一向无人敢过问。
而半个月内,宫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利用手中的军令强行撤换了宫晋在三个郡省的势力。虽远不足以动摇太子的势力,却无异于在宫晋眼前放了一把火。
密奏抵京之日,王师出动,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宫晋震怒之下,纵天怒火,也只能遥望远去的尘烟,挥剑斩断城楼的青砖。被撕碎的信,像雪花一样,被风吹散在空中……
“来人!传令下去,我要出京,亲自走一趟安稽!”
“二弟,二弟。我到真是小看了你,如今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想公然和我作对,想站出来争储么?……我不管你什么打算,凡是阻碍到我的人,我决不容他。如今你好好去打你的仗吧,你惹我至此,难道还想再回到这阳京城么。”
冷笑一声,宫晋的眼中泛起一片红莲血色……
阳京的晚上,没有星光,只有孤月挂在天上,发出惨白的光。白月之夜,幽幽的月光会迷惑人心,刹那的悸动间,就拨乱了命运的弦。
离睁开眼睛,周围没有任何人。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卧榻,自己正躺在上面。
适才一场惊梦,直觉周身毛孔里一层细密冰凉的轻汗。空气让屋子里面多了几分阴冷的气氛,被凉意刺激得清醒了的神智却再也没有睡意。坐起来,任空气把身体一点一点浸凉,脑子里有些昏沉。周围一片安静,只有自己一个人。
自从那场比剑后已经很多天了,自己一直被关在这个房间里。昨天,宫晋怒气冲冲地过来,告诉自己,宫昱率军东征去了,并且惹了好大麻烦。
然后他也离开了阳京。
东征?又有战事了么。东边……魏国或者韩国?韩国国君胆小怕事,那就是蒙安了,当年的魏王。
记得在辰京见过蒙安,诚恳忠厚的外表,性格却狡猾得像只狐狸,当面里笑的老老实实,转过身就去拉拢敌人,在燕军压境的时候,又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自己的盟友。
当年的蒙安,自己的评语是,“可借之,可用之,可图之,却不可信。一旦有变,必先除而后快。”
但谁也料不到命运的变化。一场祸事,当年看来强大不可动摇的燕国,在令人惊叹的短暂时间内,像山洪崩溃一般迅速衰亡。
然后恍恍惚惚间,已经十年了。十年间,天下的局势每天都在变化,就仿佛那隔岸的烟火,闪烁着,似近又远……
宫晋带走了大部分随身的亲信武士。太子府内外都显得安静许多。窗户里透进白色的月光,屋子里一盏微弱的纱灯,晃动的烛光投影在白色的墙壁上,有种说不出的静谧感。
回想起刚才的梦,竟有些迷离,梦见了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那所熟悉的宫殿——栖燕宫,梦见当年夜阑人静之时,每每只有月色相伴。记得后花园有一片平地,一个孤单的小亭子,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那是整个王宫最安静的地方。夜里,悄悄来到亭子里,静听自己呼吸的声音,心跳的声音,长剑轻轻滑过空中,空气流动的声音。让静谧来洗涤征战的尘灰,杀戮的血气,和一切喧嚣的浮华。然后,别人眼里,永远高高在上,永远孤傲寂寞的王。
那时自己追求寂寞。小的时候父亲总说,身为一个王者,首先要学会的就是寂寞。
倒是现在,年来的漂泊,世事浮沉,十年里体会最深刻的就是寂寞,无法诉说的心事,无法触及的孤单。即使被最温暖的胸膛环绕,仍是禁不住心中空漠的愁思。即使身边的人再多,无穷无尽的依然只有寂寞……
寂寞,原来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恐惧战栗确又无法抗拒的感觉。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那段被遗忘的过去,带着几许轻灵的缥缈,再次浮现在梦里。
为什么,明明很久不会做梦……却又……
是黑暗的恐惧,还是,自己竟变得软弱了,害怕起孤单来……
不知什么时候,习惯了早晨醒来看到有人微笑看着自己,干燥爽朗的声音呢喃着,虽然聒噪,却不会在睁眼时,发现梦也孤单,人也孤单,茫然间,竟分不清是生是死。
习惯安静地看轻雪飞扬,花开花谢,恍惚间,当年的喧嚣化作浮生一场大梦。我是那惊梦的蝴蝶,回味着淡淡惆怅与寂寥。是谁突然为自己披上一件温热裘衣,有力的臂膀拉进怀里,刹那,是否有一丝贪恋温暖?
这些日子,确实有太多的事情搅乱了沉寂已久的心。大雪纷飞的阳京城里,洗剑霜和倾国酒,为什么这些过去的记忆接连扰乱平静,纷纷扰扰的,若隐若现的痛。
明晰的月色下泛着红光的酒,熟悉的味道,勾起熟悉的记忆,自己忍不住颤抖的手……
那双清亮的眼睛,英挺的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目光早已是痴迷……
漫天的雪,漫天的火,漫天的寒梅,整个天地都在恸哭一样,为死去的和活着的人悲哀。
身体的痛,灵魂也在痛,好久,好久没有这种彻骨裂心的痛了。竟然忘记,原来,痛是这样的感觉。
心底一旦异动起来,竟有些把握不住的茫然。
那场死生一线的剑斗,宫昱激动地冲出来,他想保护自己,却被自己的冷漠深深打击,对他说,他做不到,他自不量力。宫昱的痛心,英挺的脸上满是无助与失望,几乎是怨怼地看着自己。
那时,自己心中又在想什么?不安么?不安那双执着的眼睛,不想被别人保护,害怕变得软弱,没有了骄傲之后,连最后一点固执都失去……
黑色的大厅,交错的剑影,昏暗的烛光中鲜血渗入地面的青砖缝隙。面无表情的武士,三具尸体脸上绝望不敢置信的神情。
站在大殿中央,手中的剑在滴血,几乎是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