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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嫂,五嫂,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
安季晴没有晚起的习惯,早早就起床了,本想去找刘夫子的,可小颜拦下来了,小颜说,这个时候,刘夫子应该还在睡觉,想想也对,就没过去了。
刚用完早饭,安季晴正打算去找刘夫子,段风仪就兴高采烈的来找她了。
笑靥如花的段风仪,她的笑容,比阳光还明媚,却是和冬日里的阳光一样和暖,虽然不知什么事让她开心至此,不过看着她笑得那样无邪,安季晴的心也融化了,“风仪,什么事把你开心成这样了。”
“绿愕,拿过来。”段风仪从绿愕手上接过一块红布裹着的东西,神彩飞扬,“五嫂,昨天哥说你不舒服,风仪不敢来打扰,今天好点了吧。”
“没事,就,就不小心掉在湖里了,泡个热水澡,睡一觉,全好了。”安季晴笑笑,“来,我看看是什么。”
安季晴掀开红布,本来温柔含笑的双眼颤了一下,明净的眸子里泊了一潭清幽清幽的湖水,她抚摸着这幅装表起来的画,四周修着精细的花边,在画中段风仪的视线方向,绣了一支凌寒独艳的梅,殷红殷红的,画中的段风仪,是怎么看,都觉得是个傲骨柔情的女子。
“怎么,美吧,五嫂。”
“美,这装裱师傅手太巧了。”安季晴摸着画上那双眼,轻叹。
段风仪挽着安季晴的手,一脸笑意,“五嫂,我当时也是这么和那个师傅说的,你猜,他是怎么回答我的。”
“这我就猜不出来了。”安季晴努嘴,笑着望着段风仪,“看你乐的,肯定是说了好听的话。”
“师傅说,他是吃这碗饭的,是工多才手巧,而作画的人手才巧,虽然这画勾勒出人的轮廓没太多的神韵可言,可是双眼画得传神了,目中似有柔情万丈,因为这双眼睛,把画中人趁得更美丽了。”
安季情落漠的勾起一丝微笑,喃喃道,“的确,柔情万丈,可是,所有的柔情,到了我这里,就化成冰山了。”
“五嫂,你说什么,风仪不懂。”
安季情看着这画,突然想起陆游的咏梅,冲段风仪宠溺的笑,“没什么,五嫂想帮你在画上题首诗,好不好。”
“当然好。”段风仪笑起的脸,和画中梅一样,涩而不娇。
安季晴在梅的下方题了首诗,放下笔,“风仪,可识字?”
“嗯,识得。”段风仪侧头,朗朗而诵起,声调平缓,平仄不分。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安季晴皱眉,“风仪,这诗的意境,你可懂。”
段风仪摇摇头,“我只认得上面的字。娘说了,女孩子家,识字就行了,书读多了就会败坏思想了。”
“那你读过什么书?”
“嗯,三字经。”
“还有呢?”
“还有,百家姓。”
“还有呢?”
“还有,没了。”
段风仪平静的眸子里,没有一点涟漪,她是个极其容易满足的人,只要给她一点快乐,就满足了,这样的她,安季晴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安季晴拉段风仪在一旁坐下,“风仪,想不想读书,让五嫂教你读书。”
“读书有什么好的。”
安季晴在脑海组织了一下语言,试图让段风仪明白,她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其实和庸碌没多大区别,“风仪,五嫂这么和你说吧,读了书,你会知道更多,会有自己的追求,就像你看那首诗,你会发现,这诗里面,住了一个灵魂,你会发现,天下之大,目所不能穷的。”
“好,五嫂,我读。”
安季晴仿佛在段风仪的眼里看到了光泽。人们之所以奉尚女子无才便是德,无非是想让女子出嫁从夫,没有思想枷锁,更容易向丈夫妥协而已,安季晴觉得,这样对段风仪,太不公平了。
“风仪,我就知道你想的,这样吧,我明天再找些诗来和你读,我今天还有事找夫子。”
“五嫂,你哪里不舒服吗?”
安季晴敛容,“没有,我想多了解一下相公的病。”
段风仪动动嘴唇,“五嫂,我也去。”
刘夫子出现在段府,完全是因为段风涯的恶疾,那么经常造访刘夫子的人,大抵就是最关心段风涯的病况,而且对段风涯还抱着希望的人了。至少,段风离就是这么一个人,他隔三差五的,就往刘夫子这里跑,当大家默认了段风涯的病时,他却还不愿放弃,没到末路,段风离是不愿放弃的,段云临终托孤,他岂能相忘?
安季晴和段风仪还没进屋,就先听到屋内一阵嘻戏声了,段风仪浅笑,“大哥又在夫子这了。”
“夫子,小姐和五夫人来了。”一丫环带着她们进来。
“大哥。”段风仪轻快的唤了声。
安季晴不像段风仪那样轻快,而是温婉一笑,端庄得体,“夫子,大哥也在,季晴来得不是时候了吗?”
段风离轻说,“五妹说笑了,这是夫子的地方,怎么能因为我在,你就不能来了,那我不是反客为主了?”
刘夫子爽朗的笑了,“呵呵,该来该来,来者皆是客,客随主便,客随主便,我这里很久都没那么热闹了,来人,上茶。”
段风仪拽着安季晴的衣袖,“五嫂,还愣着干嘛,去坐吧,你不是说找夫子有事的吗?”
“夫子,那季晴就随便了。”安季晴表面是和刘夫子说,实是望着段风离的,这段日子,她也把段风离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段风离对她有意见,这是的确的,他的意见,也和段风涯一样,至于恨或不恨,安季晴就不可而知了,不过有一点她可以确定的是,段风离对段风涯,兄弟情深,他们的手足情,可能外人是无法体会的,也因为段风离对段风涯生或死的那份执着,所以安季晴敬他,同时也敬他是个真性情的人。
☆、52。 怪医,医人不医?
刘夫子倒了四杯茶,一一给他们递过去,“五夫人,想说什么,直说吧。”
安季晴喝了口茶,“夫子,今天我来,就是想听你一句实话,你也别忽悠我了,大家都说相公的病药石无灵了,你怎么说。”
“夫人,不骗你说,我的确也说了,少爷无药可救。”
安季晴失笑,一下子忘了段风离的存在,语气有点戏谑,“无药可救,怎么可能,病因都还不明确,你就断定无药可救,夫子,你不觉得太草率了吗?”
“可以救啊,”刘夫子眉毛上扬,得意的说,“起死回生之术,就没有救不了的人,只要夫人把你的经历告诉我,我或许能钻研出起死回生之术,那少爷不就有救了。”
“夫子,你又来了,夫子,你是大夫,怎么能相信那些无稽之谈。”
“我信,风离少爷,你呢,信不信。”
段风离啖了口茶,不紧不慢的说,“这件事我中立,不过夫子,五妹有句话说对了,你连风涯的病因都还没有确定,就说药石无灵,是草率了,我不相信,这些年来,你没有在努力,就别瞒着我了。”
段风离这翻话说得胸有成竹,就好像,他已经知道刘夫子在做什么似的,而刘夫子面色沉凝,目光迷惘,似欲言难言,张口难启。
安季晴挽着段风仪的手,“风仪,你今天一大早就来找我了,还没去找娘吧,还不快去,娘得说你有了嫂子不要娘了。”
“哪有,去就去,五嫂,别忘了明天找我。”
“知道了,五嫂不会让你失望的。”安季晴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你们也下去吧。”段风离不是笨蛋,安季晴支开风仪也对,毕竟风仪太单纯了,他同样不想风仪有心里负担,所以安季晴能这么为段风仪着想,其实他心底是欣慰的,还是之前那句话,他觉得安季晴,他恨不起,当然,前提是,她与天玄宫无关。
刘夫子神色凝重,“我知道两位都很关心少爷的病情,如果要牺牲你们最重要的东西,你们也会在所不惜吗?”
“在所不惜。”
“在所不惜。”
两个声音,同样急迫,同样坚定。
刘夫子隐笑,的确,他们的认真肯定,除了可敬,也不是一件多么值得快乐的事,“风离少爷,有没有听说过江湖上有个怪医,专医别人所不能医的,专治不治之症。”
“当然,我们也尝试过找怪医,可是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况且,有没有人见过他,也没有人知道,所以我们想,要不没怪医这个人存在,要不就是盛名之下,实力无多。”
“错错错,都错了,风离少爷,”刘夫子一口三个错,不容置疑得让段风离和安季晴都错愕了片刻,只见刘夫子捋着他的胡须,继续说,“一错,绝对有人见过他,只是见到他的人,都愿守口如屏,二错,自然就有这个人的存在,三错,他绝对对得起这盛名。怪医之所以神龙见尾不见首,就是因为盛名所累。”
“夫子,别卖关子了,说重点。”安季晴似乎看到了希望,看到了重生的段风涯。
“大概五十年前,天下两分,怪医就像一阵春风,吹到哪里,哪里就绿草如茵,无论北国还是南平子民,大病小病都要找怪医,没病也要找他把把脉,以保延年益寿,眼看,怪医就要引起一阵纷争,甚至天下大乱,万民相争,他们就铁定相信,怪医有起死回生之术,长生不老之术,为了平息这场平地风波,怪医从此居无定所,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只医他想医之人,还有,三不医。”刘夫子一口气说完,感慨万分,情绪也不是太稳定,像在说的,不是别人的事,而是自己的事。
段风离接着说,“恶人不医,富贵不医,官宦不医,夫子,可对?”
“没错,在怪医眼里,少爷兴兵讨南平,不是降服,而是强占,也算恶人,他生平最痛恨的就是恶人,段家不用多疑也是富可敌国,少爷官拜三品,自算官宦,就算怪医真的出现,也难求其医。”
“夫子,实话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