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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如初上,唐依一夜未眠,她打开包袱,眼角细微的颤动了一下,她们带来的东西,值钱的差不多都换成了当票,眼看,最值钱的就只有两件东西,一是貂皮披风,二是虎皮披风,抚着那两件质感同样好的披风,还是放了回去,叹了口气,没有钱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在二十一世纪,只要有双手的人,就不会饿着,但是在这里,唐依真是想到头皮破,都没想到养活自己的方法,况且还有两个人要养呢。
“小姐,没事的,霓裳可以去给人家洗衣服,赚点小钱的。”
“傻瓜,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唐依望了一眼躺着,不言不语,不吃不喝的安夫人,心里一阵荒凉,“霓裳,别忘了,你是安家的人,不是安家的奴隶,不需要为我们无条件付出的。”
“可是,小姐,你太逞强了,霓裳怕你撑不下去,怕你……”霓裳颤动着眉睫望着唐依,没有说下去。
唐依明白的,安季雨这么一走,安季晴又试图自杀过,这个家,早已处于风雨飘摇中,哪怕是小风细雨,也是摇摇欲坠,家不成家了,霓裳怕唐依重走旧路。
唐依拉着霓裳的手,这个年方十四的小丫头,小手应有小孩般的嫩滑,却是如此粗糙的,“霓裳,相信我,我不会寻短见的,为了你,为了娘,我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的,再苦再累我也不怕。”
“小姐。”霓裳哽咽,她背过身,没有让唐依看到她的眼泪,在霓裳眼里,安季晴一直是那高高在上的公主,安太行捧在手心疼惜,她根本就没吃过一丝苦,更没试用过独立过,这样本不堪的日子,要她如何过下去。
唐依站起来,从背后拥着霓裳的肩,轻轻的说,“没事的,霓裳,都会过去的。”这声音,只有微弱的气流在空气中流过,唐依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霓裳,说真的,她没想过要死,真没想过,虽然她从没试过得这么的不堪,但她一定要活下去,除了为了安夫人和霓裳,还有一个她没有说出口的理由,为安季晴,又或者说,为段风涯。
Jack也说过,当一个人处于恶劣的环境时,就会以为,自己过不去了,其实,没什么真正过不去的,因为明天总会来的,只是在过去之前,会有一段匪夷所思的痛,很多人就在这里结束了生命,在离痛苦消失的最近处,先选择了结束自己。
唐依对jack的话,往往总是深信不疑,并不是因为他是心理学的权威,而是他的每句话,都可以让唐依得到重生的感觉,她可以从他的话里面找到生活的支撑点,只要活着,明天的太阳升起时,昨天的痛,自然而然的,就会减少一分,直至最后,消失,所以,活着,是唐依唯一的坚持。
☆、21。 算命,命劫可挡
安夫人翻了个身,便睁开了眼睛,望了望古漆的红木柱,她又挥袖掩泪了,也够是个可怜的人了,前前后后半个月都没到,她整个人就消瘦落魄了,双目内陷,脸部消瘦得凹凸明显,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唐依走过来,扶起安夫人坐着,安夫人一直无语,唐依看着,心里泛起一阵酸楚,这样的老人,怎经得起这么折腾,“霓裳,粥还热吧,给我盛点过来。”
霓裳应声,很快就端上了一碗稀粥,如同唐依第一次睁开眼睛,吃的那碗粥一样,白蒙蒙的,并且,水多于粥,唐依勺了勺,差点就哭出了来,她吸了口气,勺了一口粥水送到安夫人的嘴边,“娘,你吃点东西吧,多多少少也吃点。”
终于,安夫人开口了,“季晴,你爹没了,你姐也没了,是我害了你们,要不是我不许你爹把你嫁给他,要不是我以死相逼,安家就不会落此下场了,我可怜的季雨,她还那么年轻,她还没做新娘,没做太子妃,咋就这么走了。”
“娘,别说了,你也是疼季晴,如果一定要说错,也是季晴,不关你事,别自责了。”
“你说,季雨她怎就这样走了呢,她要是有怨,有恨,冲着我来就好了,好好的,干嘛她这是,她这是在干嘛。”安夫人老泪横纵。
唐依咬了咬嘴唇,眼睛微凉,生硬硬的把泪水忍住,不过一个疼爱自己子女的母亲,她有什么错,“娘,季晴求你了,不要胡思乱想,无论如何,你要为季晴好好活着,你要是不活了,季晴也没有理由活下去了,娘,不要不要季晴。”这个时候,除了亲情,没有什么可以让安夫人死了的心再复燃了。
“季晴。”安夫人抱着唐依,终于失声痛哭了,霓裳过来端过唐依的碗,唐依拥过安夫人,任凭她像个小孩一样,好好的痛哭一场。
哭累了的安夫人,吃了点东西,又入眠了。
唐依取下头上唯一还值钱的金钗,苦涩的摇了摇头,“霓裳,看一下娘,我去一下当铺。”
“嗯。”霓裳眼睛还红红的,心情略未平伏,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拉住了唐依,“小姐,还是让霓裳去吧。”
唐依看出霓裳的举动异常,“霓裳,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奴婢只是想让小姐休息一下。”
“霓裳,有什么事你直说吧,你一紧张就用奴婢两个字了,还说没事。”
“我,小姐,段家现在在大街小巷都贴满了纳妾的告示。”霓裳小声说。
唐依望着窗外,表情淡淡的,“我道是什么,我早知道了,我们有我们的处处难,他有他的夜夜欢,我们管不了,也轮不到我们管。”然后转身,一脸忧郁,一落清影。
“霓裳知道了。”霓裳低头,她很怕看到唐依这种冷淡的表情,或说清冷,或说冷漠,又或说无关紧要,这让霓裳有一种疏远感,一种隔离感。
唐依走到门口时又转头,“霓裳,他纳妾,要什么条件?”
霓裳愣了一下,娓娓道来,“年不过二十,身家清白,无病无痛,愿意生死从翁家。”
唐依脸上掠过一丝温润,没有再说说什么,有些决定,决定了也就决定了,没有怯场的必要,只是,她担心,安夫人是否可以接受她个做法。
如霓裳所说的,街面上到处都是段风涯纳妾的告示,对这件事,外面的人,各有各的说法,有人说,他是个英雄,嫁给他,妻也好,妾也好,都是件幸福的事,哪怕只有三年的夫妻,也值得。有人说,做三年夫妻,赔上一生,一点都不值得。
当然,大部分人,对这件事,都已司空见惯,不过,好像,所有的滇城百姓都深信,段风涯,年不过二十五,这个说法。
唐依从当铺出来的时候,段风涯正巧路过,咫尺相望,竟是双无语,没有恨,没有爱,没有点头,没有微笑,也没有像陌生人般,擦肩而过,他们是同时抬起了眼眸,四目相视,平静如水的眼神,然后是都没有语言交流,背向而走了。
唐依还是转身,望了一眼段风涯渐去的背影,眼里扑朔,苦涩的吐出一句话,“你愿意娶我吗?”
唐依再背过身之时,段风涯也转过身来,望着那个背影,久久未能释怀。他不想重遇安季晴,说真的,他厌倦和安季晴有任何瓜葛,他甚至想,永生不见就好了,可是,安季晴就在滇城内,在他管辖的滇城内,就好像,一根刺在他心里。
段风离是被杜若惜叫出来找段风涯的,他朝段风涯的視线望去,一抹清影,似熟不熟, “风涯,在看什么。”
“没有,你怎么也出来了。”
“找你啊,家里一堆女人,你却跑出来了。”
段风涯望也不望段风离,语气乏味,“管她是谁,明天迎娶进门就知了。”
“兄台请留步。”
段风涯望了望周边,好像那个举着算命幌子的人,在叫的是他。
算命先生面瘦如柴,脸色颇暗,还留着长长的黑胡须,左手反复捋着胡子,笑得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
段风涯笑了笑,“先生叫在下?”
“正是,兄台印堂发黑,双目泽却无光,不是福厚之人啊。”
段风涯取出一锭银放到老伯手上,“滇城人都知我命不过二十五呢,不劳先生费舌了。”说这话时,已经看不到段风涯一点凄然的表情了,兴许,他也接受了年不过二十五的这个说法,乐善好施一直是他的习惯,所以,算命的这么说,不过讨口饭吃,他也没太介怀,转身即走。
算命先生掂了掂手上的银,神秘的说,“世间万物,皆有循环,既有命格之说,自有破命之法,百年归老,又何曾不可?”
段风涯和段风离同时止住了脚步,百年归老,是一个何等概念,“风涯,听听他说又何妨?”
“风离,你不是急着叫我回去看女人吗。”虽这么说着,段风离和段风涯人已经来到了算命先生的跟前,段风离迫不及待的说,“先生,你的意思是?”
算命的又捋了捋他的黑胡须,极其神气,“年不过二十五,不过是说兄台有此一劫,一物降一物,自有破劫之法的。”
段风涯恻疑,这些年来,他历尽明医,就连刘夫子和太医对他的病,都只能治标不治本,一个相士,能有多大的能耐?“先生,话可不能胡说,这不是闹着玩的。”
“我道仙人从不打诳语。”
“那破劫之法?”求生心本能让段风涯和段风离异口同声。
道仙人闭上眼睛,捏指一算,微微叹了口气,像惋惜,“这一劫非破也,非破也,非破也。”
“仙人,风离不明白。”
道仙人望着段风涯,颇有深意的说,“兄台,你命中注定长命,这一劫,不能破,只能挡,挡劫之人,生死只有听天命了。”
段风涯颦眉,“仙人可否说得明白点?”
“话已至此,兄台能不能百年归老,就看兄台命够不够硬了,切记,凡事勿要执著,宽恕比什么都重要。”
“哎,仙人,仙人。”段风离对着道仙人远去的背影嚷嚷,道仙人已飘然离去,只留一句话在空气中弥漫:切勿执著。
还有,两个呆然的男子。
“风离,你信吗?”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