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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太……”苏代立知失言,忙闭口不言。
“太简陋了,是吧?”范睢笑着为他说出未说完的话,道:“苏子游历天下,深知天下大势,可知为何秦国以一敌六,越战越强?”
这问题有无数人在讨论,答案很多,苏代自有他的见解,准备回应,范睢却朝屋里一指,道:“原委就在这里。秦人厚重、大气、质朴、务实,不尚奢华,不追求锦衣玉食,不追求珍货,只追求功业。秦国把能赚到的每一枚钱用于力征,而山东六国之地比秦广,民比秦多,赋税比秦丰,却崇尚奢华,不用于力征,岂是秦之对手?”
这说法很是新奇,与流行的任何一种说法皆不同,然而,却是很有说服力。秦国把能赚到的每一枚钱用于争霸,是以秦军训练有素,战法先进,装备精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范睢本魏人,昔年曾为须贾属下,多次出入丞相魏齐的丞相府,隋和之珠、昆山之玉、东海之珍、百越奇货、匈奴宝货,随处可见,一片奢华之气,煌煌气象。然而,秦王一诏出,魏国俯首,魏齐毙命,魏国举国不敢与秦战。”范睢很是感慨,言及“范睢复仇”之事。
“应侯高见!”鲁仲连和苏代不得不佩服范睢的见解。
“莫说我这丞相公干处,就是秦王的书房,亦是如此摆布。”范睢再出惊人之语。
以范睢的身份地位,犯不着在这事上说假话,鲁仲连和苏代被这话震得有些发傻。
就连一国国君都如此简朴,秦国能不强吗?秦军能不善战吗?山东六国尚奢华,能不被秦国打得无还手之力吗?
他们的心情异样沉重。
“秦人爽直,范睢入秦多年,亦沾此气,敢问二位前来咸阳有何要事?”范睢一边为二人奉茶,一边问道,连客套话都省了。
要是在山东六国的话,谋国事之前,先得大说一番好话,大吹特吹一番,有时候会扯得天远地远。更有可能,会大摆宴席,大吃大喝一通,哪象范睢这般单刀直入的。
“为应侯而来。”鲁仲连冲苏代一打眼色。
“哦。”范睢颇有些好奇了,浓眉一掀,如同利剑出鞘。
“长平之战,秦胜赵败,白起欲出兵灭赵,可有此事?”苏代掉起三寸不烂之舌,开始游说了。
“长平大战,赵国五十万精锐损失殆尽,邯郸空虚,如同不设防,秦国此时不出兵灭赵,更待何时?”范睢不动声色,反问一句。
“恭喜应睢,成就不世功业。”苏代站起身,冲范睢见礼,道:“百年战国,还未有一个战国被灭,赵国被灭,诚不世伟业,秦国自此无敌于天下,帝业可期。”
范睢明亮的眼睛瞄着苏代,不予应和。
范睢本是雄辩之士,深知游说之道,苏代这明显是先扬后抑,要范睢主动递上话去,范睢岂能不知?
苏代见范睢无搭话之意,心中一凛,暗想范睢能做秦国丞相,果是了得,这番游说能否成功,他也没有成算。只得自己把话说出来,道:“若赵灭,白起必成秦之三公,功在应侯之上,应侯危矣。”
这是危言耸听,说客惯用之道,一点也不稀奇,范睢还是没有回应。
苏代的心直往下沉,看来此番游说难以成功了,一咬牙道:“白起本秦人,而应侯本魏人,若白起成三公,位在应侯之上,应侯岂能久相于秦?应侯复仇得罪山东之地,一旦不能相于秦,岂不危矣?”
“范睢复仇”名动千古,却把山东六国得罪完了,要是不能当秦国丞相,他就无立锥之地,六国绝不会收留他。尤其是魏国,会杀他。
“苏子教我。”范睢如同石佛般的脸上变色,忙问计。
“若要白起不成三公,只要秦不灭赵便可。”苏代抛出早就想好了的说词。
“谨受教!”范睢站起身,冲苏代躬身见礼。
“不敢,不敢。”苏代颇为自得,一昂头颅,却没有看见范睢眼中掠过一抹嘲讽之色。
“二位稍侯,范睢这就去向秦王禀报。”范睢站起身,冲二人见礼,转身而去。
“成了,成了。”苏代望着范睢的背影,长吁一口气。
“应侯本是雄辩之士,能言善辩,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动的?”鲁仲连抚着额头,沉吟道:“此事透着蹊跷。”
“何解?”苏代有些不满意了,明明是他说动了范睢,鲁仲连不仅不赞扬他,反而给他泼冷水。
“应侯心机深沉,仲连不知。”鲁仲连狠狠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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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王城,上书房,白须白眉的秦昭王,身长八尺,身胚宽大,颧骨突出,一副虎视之相,威猛不凡。
秦昭王头戴王冠,身着王袍,跪坐在矮几上,如同一柄出鞘的天剑,威势慑人,上位者的气势透体而出,让人不敢仰视。
“臣大田令见过君上。”一个精干的官员快步进来,冲秦昭王抱拳施礼。
战国时代,礼仪简约,臣子见到国君抱拳行礼即可,隆重点的是躬身礼。至于跪拜礼,极少极少用到。
“坐吧。”秦昭王挥挥手,声若洪钟。
大田令也不客气,自己挪过一张矮几,坐了下来,道:“君上召臣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召你前来,当然是问府库钱粮之事了。”秦昭王白眉一掀,如同利剑出鞘,极为骇人:“眼下大秦钱粮几多?府库几多?可够支撑一场大战?”
“君上垂询,臣自当尽言。”大田令脸色一黯,如实禀报道:“关内仓只余两成之粮,关外仓连压仓的粮也没有了。”
“你说什么?连压仓的粮都没有了?”秦昭王身子前倾,眼睛瞪圆,声音陡转高亢,如同洪钟大吕,喝声如雷。
“的确如此。”大田令肯定一句。
“寡人记得,长平大战之初,粮草堆积如山,不愁无粮,只愁无人运送,那是何等的煌煌气象。这才三载过去,为何连压仓的粮都没有了?”秦昭王吼得山响,如同惊雷炸响,极为骇人。
第六十章 风云雄杰:秦昭王(下)
第六十章风云雄杰:秦昭王(下)
秦昭王神态威猛,霸烈无边,大田令瞳孔一缩,却是直言道:“君上,容臣细算一笔帐,君上便知。”
“说吧。”秦昭王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长平大战,大秦出动五十八万锐士,一天就要吃掉一座山,三载下来,所耗钱粮几多?发民夫,运粮草、挖壕沟,人吃马嚼,所费钱粮几多?”大田令扳着手指头细算起来。
才算了两笔账,秦昭王的脸色就阴沉了。
以秦昭王之精明,他当然知道大田令所言是大实话,五十八万大军一天就要吃掉一座山,三载相持,那得吃掉多少座山?更别说,还发动百万民夫运送粮草、挖壕沟,协助秦军,这又要费多少钱粮?
大田令瞄了一眼秦昭王,仿佛没看见秦昭王难看的脸色似的,接着算账:“长平大战,秦国举国震动,锐士战于前,民夫忙于后,良田不得耕作,全靠妇孺老幼种地,这得减产几多?钱粮赋税减少几多?”
长平大战规模空前,秦国是举国之力,艰难赢下来,把数代人的积累消耗一空了。在当时,秦国只有五百万人口,却能支撑如此规模的大战,这是一个奇迹,为无数后人感慨,秦国真够强悍的。
“可否加赋?”秦昭王脸色更加难看了。
“要是君上不怕伤了国本的话。”大田令的话可以气死人。
“你……”秦昭王很是没好气,强忍着不爽,道:“如今,长平大战已经结束,只要再咬咬牙,把赵国灭了,万事好说。加点儿赋税,也不是什么大事。”
“君上,秦法有定,赋税皆有定式,不得随意更改。”大田令昂起头颅,大声道。
“砰!”秦昭王右手重重拍在短案上,眼珠怒突,吼得山响,道:“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迕寡人之意,寡人杀了你!”
大田令脖子一梗,昂昂而言:“君上,秦国不是山东,迕国君之意不算罪。若臣有罪,当以秦法刑杀。”
秦法森严,就是秦王也不得破坏,要杀大臣,必须要依律刑杀,要给出让人信服的正当理由,不然的话,会朝野汹汹。因为迕旨而杀大臣的事,自从商鞅变法以来,秦国就没有出现过。
大田令一句话把秦昭王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长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来人!大田令忠于职守,所言甚当,赐酒一爵。”
秦国为了鼓励臣子畅所欲言,有多种奖励方式,赐酒一爵,是一种轻赏,意示尊荣。
这就是秦国与山东六国的区别,若是在山东六国,迕国君之意是大罪,当斩。在秦国,屁事没有。不仅如此,大田令说得在理,秦王反而还要奖励。
大田令接过酒爵,冲秦昭王见礼致谢,一饮而尽。秦昭王挥挥手,大田令这才退了出去。
“君上,丞相来了。”长史桓兴前来禀报。
“请丞相。”秦昭王精神一振,白眉一掀,脸上泛起笑容,他对范睢极为倚重,范睢此来,必是有好消息。
范睢快步进来,还未冲秦昭王见礼,只听秦昭王忙道:“丞相,白起一再上书,请求发兵灭赵。然而,大田令言,钱粮无多,丞相可有法子?”
百年战国,还没有一个战国被灭,灭掉赵国,那是何等的让人心动,偏偏秦国被消耗一空,没有钱粮了,即使以秦昭王这样的风云雄杰,也是无可奈何。
“君上,大田令所言句句属实,臣在长平大战大局已定之时,就曾亲自前去查阅府库,确实所余无多。”范睢苦笑道:“这还是自孝公以降,历四代国君,上百年的积累。”
“没法子了?”秦昭王大为失望。
“臣可以算计山东六国,可以精打细算,却不能无中生有,变出钱粮。”范睢很苦恼。
赵国只剩最后一口气了,只需要秦国再补上一刀就完蛋了,偏偏没钱粮了,谁能不恼?
这就好比一个大色狼发现一个赤身裸体的美女就在眼前,而自己竟然阳萎了,这能不让人难受吗?
“那么,丞相深夜前来,有何事?”秦昭王大为失望,却知道这是谁也没办法的事儿,不甘心也不成。
“有客自山东来,说若白起灭了赵国,必是秦之三公,位在臣之上,臣这魏人就危险了。”范睢如实禀报。
“可是鲁仲连?”秦昭王猛的站起来,眼睛瞪得滚圆,眼中杀机涌现。
“正是。”范睢没有隐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