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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医生谆谆教导年轻人:“这种感觉呢,是单身汉所体会不到的。”
手术顺利结束,将病人送走,金医生乐呵呵地向张主任提议:“张主任,我看你不如向护士长建议,以后就让这两人固定搭档。我们也能继续欣赏。”
张主任点了点头:“我也想,就这么说定了。”
正在收拾东西的许知敏暗叹了口气。不需要张主任开口,之前护士长已是注意到了,因此,护士长定下了她在手术室期间上墨深的术台,帮同事减轻压力。
午间休息时间,许知敏拎起水杯走到楼道里。这里安静,她可以一个人待会儿,默默地喝水,享受着窗外吹来的风。凝视着马赛克墙砖上的七彩光斑,她有点儿出神。
这时门开了。她转过脸,看见墨深走了进来。于是她低下头,似乎能一下子找到她的,只有他。
他坐到她的身旁,将衬衫放到她的膝盖上,道:“一颗扣子掉了。”
许知敏无法相信,蹙眉道:“你自己不会缝吗?”
“不会。”他斩钉截铁,把针线盒递到她手里,“这是刚刚在下面的小杂货铺买的。”
“那你以前掉了扣子怎么办?”
“送洗衣店啊。但是从今天起就不一样了。”
许知敏警惕地打量他:“今天?”
“今天才知道,原来有个缝扣子的巧手近在眼前!”
她听了,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该不是听了张主任的那番话,故意扯掉了扣子让她缝吧?结果她瞧了瞧衬衫掉扣子的地方,真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扯掉的。而每当这种时候,她的心会不自觉地变软,奈何他不得。她打断了他:“行了,我帮你缝。”
墨深歪着头,两眼盯着她宁静的侧脸。她在为他缝扣子。他突然明白了张主任说的“心服口服”的含义,原来她钉的这颗扣子是钉在了他的心上。他看着她钉,因为这一刻,她多么像是只属于他的女人。
“慧姨没帮你缝过扣子吗?”她拉着线,随口问了一句。
“我妈缝得不好,那是因她的眼睛不好。”
“慧姨的眼睛?”
“我妈的眼睛是她作为知青下乡的时候弄坏的。那时,她想考大学,可是她去的地方条件不好,晚上只能点着煤油灯看书。虽然很艰苦,但她仍然坚持念书。回城之后,所有同学里面只有她考上了大学。”
意外地听到杨明慧的这段艰难奋斗的历程,许知敏颇感诧异。
“伯母呢?”墨深反问她。
“我爸是知青,下乡时和我妈认识结婚。”许知敏回答着,因为想起一件往事,她笑了:“说来你或许不信,小时候我不听话,我爸就常吓唬我,说我是从大树底下抱来的孩子。”
“真的?”
扣子钉好了,她咬断线,道:“半真半假。我不是抱来的,但确实是在地边的一棵榕树下出生的。那时我妈身怀六甲,照样下田干活,抡锄头的时候,羊水破了。她挣扎着走到田边,我的头已经出来了。幸好在同一块田里劳动的人里面有一名产婆,是她帮我妈接生的。”
“早产儿?”他眯起眼。
“早了一个多月。”
“在保温箱里待了多久?”
“保温箱?!”将针线盒收好的许知敏转过身,听到这话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农村怎么可能有婴儿保温箱?要到县级以上的医院才有。而我家没钱,也没必要。生下来的婴儿能呼吸、能哭会笑就行了。”她笑着说,忽然发觉他的神色有些不对劲,“怎么了?”
墨深说不出话来了。她用毫不在意的语气说着自己的出生经过,他却听得心惊胆战。她不仅是早产儿,而且没有得到早产儿该有的特殊爱护。而这种没有科学保障的接生方式和新生儿护理方式,就像是场赌博,她脆弱的生命则是这场赌博筹码。他不敢想象那个时候万一失败——那么,他不会遇到她,她不会此时此刻仍好好地坐在这里给他缝扣子了。恍惚间,他忽然感到恐惧,伸出双手,拥住了她。
“墨深?”他搂得如此用力以致她快窒息了。
“你妈不该去田里干重活,你爸妈更不该不把你送到医院去。”
她听到他生气而痛苦的声音,不自觉地想安抚他:“我现在仍然活得好好的,和正常人一样。”
他摸了摸她纤细的手臂,道:“我怀疑你有先天不足之症。”
她翻了翻白眼:“你这是哪门子的诊断根据?”
“我……墨深说的。”
她知道他的医术不错。可是,他这么说出口,十足像是一个大男孩儿在自吹自擂。于是她畅快的笑声飞扬起来。他的眉头缩紧,继而舒展,手怜惜地拂去她额间的汗珠,抬起了她的下巴。她瑟缩的一刹那,他如高空俯下的鹰快速掠过,对她微张的嘴深深地吻着。她急促地应付着他炙热的缠绵。
沉重的呼吸声充斥着她的耳畔,迷迷糊糊的,她逐渐习惯了他霸道的吻。微睁开眼,她发现旁边的楼道门忽然开了。闯入的杨森显然被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掉落在地上。
她慌忙推开墨深,背过身整理衣物,心跳得厉害。杨森清咳两声,道:“你们继续,我出去。”
“回来。”墨深不紧不慢地唤住他,“我和她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也是。”杨森笑盈盈的眼瞅到了她膝盖上的衬衫,“缝完扣子了?”
看来杨森也是听说了张主任的夫妻名言,许知敏顿然更加尴尬,两手折叠着衬衫,故作镇定地“嗯”了一声。
墨深当然舍不得她受半点儿委屈,打断了杨森的取笑,道:“找我有事吗?”
“哦,是这样的。”杨森扬了扬病历夹,“袁和东找我,问我十三床的病人是否可以做搭桥?”
十三床病人?许知敏想,不就是上次夜急诊进行了溶栓的加床病人,后来转到了十三号病床吗?
“我知道,那病人是我和袁和东收的,怎么了?”墨深问。
“病人做了冠脉造影,一侧主干仍是堵了。”
“那就做支架。”
“我建议你先看看病历,或许你会感兴趣。”
墨深感到疑惑,接过病历,翻了几页,摸着下巴:“哦,二尖瓣狭窄合并关闭不全,瓣膜钙化,动手术应该比较好。”
“所以,袁和东的意思是,若外科能一块儿解决,就不做介入。但是,若不能……”
墨深讥笑道:“他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她想起了那一夜,他们两个在办公室里吵架,难道他们真有什么矛盾吗?
他们走出去的时候,杨森对她招了招手,道:“一起去听吧,那夜你好像也在场。”
医生办公室里,袁和东、墨深谈论着,郭烨南和杨森站着听。许知敏被杨森硬拉了过来,躲在角落里。其实,她也是有点儿好奇的,他们之间真的不和?办公室里弥漫的空气,让她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是他来谈?”袁和东不满地质问杨森。
杨森答:“墨深比我有经验,而且病人进院那晚是他值班。”
袁和东知道墨深在心外的技术超群,于是不情不愿地把手按在病历上,道:“墨医生,有什么高见?”
墨深敲了敲桌子,道:“我的意见只有一个,把两笔费用都告诉病人,让病人自己决定做介入还是手术。”
袁和东的眼睛直了,道:“我们这是在讨论治疗方案,不是谈论治疗费用!”
“那就不用谈了,你直接告诉病人做外科手术吧。这就像买东西,贵的,总有贵的道理。”
啪!袁和东拍案而起,道:“你的意思是人命可以用钱衡量吗?”
郭烨南见状,连忙摁住了袁和东:“阿袁,墨深不是这个意思。”
墨深抬眼看着袁和东气呼呼的脸,眼角扫到了许知敏。他想到刚刚在楼道,她对他说她是早产儿,因为家中没钱父母就选择了不顾她的性命,心口不知怎的就痛了起来,嘴上却讥讽道:“你找外科谈,不就是要我表明这种态度吗?”
许知敏长叹一口气。墨深这话一出口,袁和东果然是气汹汹地甩门而出。
郭烨南对墨深说:“你就不能好好地跟他说吗?非得每次逼得他发火。”
“我若不这么说,他狠得下心叫病人凑钱做手术吗?”墨深冷道,“叫他早点儿把这无用的怜悯心收起来。有些病人是不懂装懂,听信外面的谣言,这只会影响自己的病情和拖累主治医生,这种个案比比皆是。”
这些许知敏是略微知道的。那个病人,当时在急诊室怕医生骗他花钱,情愿签生死状也不马上做溶栓,送到病房后,闹到抢救而得不偿失。现在病人又是顾虑重重,下不了决心。袁和东的心软是全科皆知的,以他的个性处理这种病人,只有吃亏挨打。那墨深为何不委婉点儿向袁和东解释呢?
许知敏又叹了一口气。他的脾气她知道,他不是故意与袁和东作对。只是袁和东与他们这群人的成长经历截然不同,自然而然,袁和东的很多价值观无法与墨深一致。偏偏这两人皆是硬性子的人,自认是正确的绝对会坚持到底。拉开门,她走向小检查室,找到了袁和东。
袁和东倚在窗旁,俯瞰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他在手指轻轻敲打着窗框,眼睛微垂,正在静默地沉思。徐知敏了然一笑。袁和东的为人她信得过,他绝不会因为与他人有矛盾而失去一个医生的理智。他最终仍会采纳墨深的意见。
“知敏”见她转身欲走,袁和东轻声叫她。
许知敏的手松开门把,走近他:“师兄”。
“你来这个科后,我还没能找时间替你接风。”袁和东苦涩地说。
我就在这个科了,吃饭聊天这些,来日方长呢。
也是。
师兄,许知敏有点儿踌躇,但仍决定说出来,她不愿意他们两人之间继续误会下去,师兄先不要误会我是为他说话,只是墨深的个性一向如此,他对我说话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