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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一脸的怒气,五指把她的小臂拽得紧紧的,许知敏轻轻摁住他的手背,道:“我去。”!
袁和东吸了口气松开她的手,见她依从了他走出病房,回头对玲玲说:“你去帮她消消毒,换王晓静过来,顺便把外科的墨医生叫来。”
玲玲答应着,跑去护士站,喊了王晓静去病房,看许知敏自己在治疗室给手消毒,就走到呼叫器前,摁下“外科医生休息室”的按纽,道:“墨医生,有急诊!”
“急诊什么诊断?”墨深沉着地问。
“心肌梗死。”
“不能溶栓吗?”
玲玲迟迟不敢应答。
墨深听她不答话,说道:“我知道了。”嘀的一声摁断了通话器。
一想到墨深冷冰冰的嗓音,玲玲的心就扑通扑通地跳,抹抹额头的热汗,见墨深已走了过来,道:“墨医生……”
“病人呢?”墨深问。
“这边。”玲玲带他去病房。
走到病床边,一看病人意识不清,墨深的脸色又冷了几分,道:“什么时候送来的?”
“二十分钟前。”王晓静答。
“送来的时候就这样子?”
“不是,十分钟前突然发作过一次。”袁和东回答他。
“急诊的心电图和化验结果呢?”
袁和东摸了摸鼻子:“在我的办公桌上。”
墨深明白他的意思了,说道:“请王护士也到医生办公室来。”
把门掩上,墨深直截了当地问袁和东:“你打算怎么办?想让外科做紧急搭桥手术?”
“有这个可能吗?”袁和东以商量的口气问。
墨深不回答,却问王晓静:“王护士的意见呢?”
王晓静秉着公正的态度说:“别说搭桥了,就是PTCA都不可能,应付这种危急的病案,能操刀的只有主任,主任回到科室,最快也要一个钟头后,事实上,主任绝不会答应做这种高风险的手术。对于病人最安全的方案是先看溶栓效果,待病情稳定再进一步考虑手术。”
墨深连连点头:“那就这样吧。”啪地合上病历夹,交给王晓静时叮嘱说,“把那名坚持送病人上来的急诊医生的名字记下来。”
待王晓静离开,袁和东黑着脸走到门口,实在忍不住又折了回来,道:“我承认我不该收下这个急诊病患。但是,他既然送到我们这里来了,我们内外科就应该齐心协力尽最大的努力。”
“我没有尽到职责吗?”
“这不是职责的问题,而是你对待病人病情的态度问题。”
墨深笑道:“我对待病人病情有什么态度问题?王晓静护士从这个科建立起就一直在这里工作,她有丰富的临床经验,提出的建议主任都会仔细听取。你若是不认同她的意见,刚刚为什么不反对?”
袁和东一口闷气堵在胸口,一掌拍在桌子上,道:“你既然认为病人不能做搭桥,你可以跟我分析其中的利害,难道我会反对吗?你不要拿其他人当挡箭牌!”袁和东越说越气,说到底他无法忍受墨深这种“阴险”的行事风格。墨深永远是藏在他人身后衡量利弊,不会给自己有承担任何责任的机会!很快,袁和东联想到那时候许知敏的事,愈加气不过了,“就是你这种自私自利的态度,将她的病拖累到要急诊抢救……”
之前袁和东说什么,墨深都能忍。可是说到许知敏,墨深却无法自已,不觉脸上结了一层冰,道:“我知道你想揍我,上次给你机会,你没下手。以后,你别指望再有这样的机会!”
袁和东意味深长地说:“那是因为我以为你有悔过之心。”
墨深冷笑:“我与她之间的事,你是不懂的……”
医生办公室里的争吵,门外只听见一下又一下拍桌子的声音,吓得所有人都不敢吱声了,更无人敢靠近一步。
玲玲测量了病人的各项生命体征,将记录了数值的小纸条、下级医生做的病人心电图以及最新的检验单递给实习医生:“给你的上级。”
一帮实习医生个个躲开她,道:“饶了我们吧,这会儿进去,炮灰都不剩。你自己拿进去吧。”
王晓静接过单子翻了翻,说:“生命体征挺稳定的,检验结果也不错,但是得给他们看,让他们决定改不改医嘱。”
玲玲小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两个的脾性,发起火来是不讲情面的。”接着瞅到许知敏,惊喜道,“对了,可以叫新同事拿给他们。”
许知敏正想不通他们俩为何起争执,以自己的了解,他们怎么可能为一个女人争风吃醋?迟疑时,玲玲已是不容分说地将单子和病历塞到她的手里,把她推到了办公室门口。
敲了敲门,许知敏推开一条缝。室内,袁和东一手按着桌子,一手叉着腰,墨深则两只肘支在案上,十指正转弄她的英雄钢笔。
“什么事?”袁和东问,没扭头去看是谁。
“病人的验单报告。”许知敏径直走过去放下纸单,眼睛在他们俩之间转了转,两张脸都是黑的。也许仍在气头上,他们没发现是她,都专注地翻阅那一沓单子。
袁和东摸摸下巴:“嗯,现在情况挺好的。我会再去看病人的。”
许知敏想到王晓静的嘱咐,再次确认:“不需要改医嘱吗?”
溶栓效果好,病人病情有好转,他们稍微放下心,这一次听出了是她的声音。两人齐齐转过头。
墨深继而看见了她左手手背上的纱布。这还不到一个钟头,她就受伤了?他抓起她的手腕,道:“这是怎么回事?!”
许知敏眨了眨眼,在空白的脑子里搜索着合适的谎言。
袁和东这时记起来了,翻开病人病历的临时医嘱单,边写边念道:“明早要加查艾滋病抗体、肝炎……”
墨深听到这句话,知道她是被病人咬伤或抓伤了,若病人有什么传染病……心瞬间凉了,急急地去撕她手背上的纱布。
许知敏跟着急了,摁住了他的手,道:“没事,消过毒了。”
墨深却已揭下了纱布,只见她光洁的手背上两个深深的牙痕正渗出血丝,纱布内面已染红了一大片。他呼吸急促,咬牙切齿地说:“许、知、敏,你敢跟我说这是消毒了?”
她暗咬下唇。当时在治疗室挤掉了污血,碘酒刚蘸上伤口,有人喊需要帮忙,她就随便贴上了纱布,端着治疗盘就往外走。再说,在这与生命争分夺秒搏斗的地方,忙起来谁能顾得上自己?张嘴想解释,对上他一双阴沉沉的黑眸,她把话咽了下去,知道他是担心她,才说她的。
墨深闭紧嘴唇,再开口就要直接吻她了。放开她的手,他起身走出办公室。门在他身后砰的巨响,惊醒了袁和东。
袁和东在看到纱布落下的刹那,已被那两个血痕震住了。他问:“你有没有把污血挤掉?”
许知敏老实答:“有。”
“你不能骗我,你究竟有没有挤掉污血?”
许知敏吃惊地看着袁和东焦躁地挠头发。把病历夹推到一边,他跌坐到凳子上,用手捂住了脸,愧疚淹没了他。他使劲忍着心中的撕痛,那会使得他向她发火的。
见到袁和东内疚的神情,许知敏连忙安抚道:“师兄,你不需为此自责。而且,我相信你遇到的话也一样会这么做的。”
“怎么会不一样呢?师兄绝对会为了病人,牺牲自己把手伸进去的……”
袁和东抬起脸:“不一样!看着你受伤和我自己受伤完全是两码事,你知不知道!”
许知敏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
袁和东唯恐自己对她再发怒,转身背对着她,苦口婆心地说:“知敏,你病了不说,受伤了还不消毒,你这样子叫我以后还怎么相信你?”说完,他急速站起,抓了病历闪出办公室。他要亲自交代王晓静她们明早加查这几样化验,希望病人没有携带血液传染病。
许知敏杵在空空的屋子中,苦笑不已。她这算什么,受了伤还不讨好?
门开了,墨深捧着托盘走了进来,对她说:“过来坐下。”
许知敏瞅着他脸上的乌云未退,就战战兢兢地坐在凳子上。果然,他拆开伤口换了药包,倒了一盘子的碘酒浸透消毒棉球,用镊子夹起一大串,毫不留情地敷上她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传来,她龇牙咧嘴,硬是没吭声。
墨深说:“够疼吗?最好疼到一辈子都记住!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灼痛难耐,却使得她的意识异常清晰。这一刻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是到了他们的身边,隐隐的酸楚弥漫,却也伴随着蜜一般的甜。
办公室外,玲玲掂了掂病历夹,在袁和东走了后,对王晓静说:“我们这位新同事,很好,很强大,她进办公室后,惹得我们两位大脾气医生又大发雷霆了。”
王晓静的唇弯起,用手背掩住了嘴。
玲玲大为震惊:“王晓静,你在我们科这么久,我从没见你这样笑过。”
王晓静不理睬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从今夜看来,这许知敏当真是有来历的了,奇怪的是,自己却松了口气。为什么呢?难道自己真的是对许知敏寄托了某种期望?
舒畅地一笑,王晓静抽走玲玲手里的病历夹,认认真真地执行医嘱,一边用心地琢磨起许知敏的那句“亦师亦友”。
与守下半夜的同事交接后,王晓静和许知敏一起在更衣室换下工作服。王晓静握起许知敏的左手,道:“我看看。”
“已经消毒了。”许知敏安心地说。
“明天开始,我会每天抽一个钟头给你讲授其他课程。”
许知敏怔然,原本担心该如何向王晓静辩解这一切,可是王晓静没质问自己,甚至主动要求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见王晓静出了门口,她扶着门心想:这是因祸得福?或者王晓静三思后的结论是与她结为盟友?
别人待自己好,就要知恩报恩,许知敏遵循着自己做人的原则。王晓静既是决意对她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