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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吗?”
孟缇不带什么表情的问,也许还带着点微微的笑意。杨明菲眼眶就那么一酸,慌手慌脚把信封递还给她,说“不好意思”;孟缇微微摇了摇头,示意看几张照片也不算什么,结果了信封,顺手放到书桌的抽屉里。
“走吧,去祝校长家,不过先去买点礼物比较好。”
两个人在那个不大的商场转了转,最后才选定挑了两瓶酒,北疆人无酒不欢,送酒绝对是合适的礼物,价格也适中。
钱是杨明菲给的,结账后两人相携而行,孟缇说:“明菲,钱当是我跟你借你的,等两个月后再还给你。”
“不用了,这钱是小事。这么多年的同学,别跟我客气。”杨明菲连连摆手。
在杨明菲的印象中,孟缇从来也没有金钱上的窘迫。实际上她可能是系里女生中最有钱的一个。她不怎么热衷打扮,但衣服的水准从来也没有低过。一群女生出去逛商场时,就可以很明显地看出她出手的大方。尤其是在买书上,不论多少钱她都没有皱眉过。
毕竟她父母都是教授,收入肯定低不了;还有兄嫂,杨明菲记得她某次情绪高涨,说过她哥哥给了她好几千美元的零花钱还是压岁钱,她本是无意说的,但被有心的她们听了去,哄笑着让她请了顿饭。
而现在好像不一样了。她经济上的窘迫表现在方方面面——例如坐火车来北疆,这一路上杨明菲买了不少东西,她多半只是一笑了之。
仔细想来,孟缇的异常是从毕业典礼后的第二天一早开始的。她停止了办理所有的出国留学手续,拉着她找到了院办的老师,说愿意顶替李羽去北疆支教。
院办的宁老师都傻了眼:“孟缇,你这是做什么?”
孟缇诚恳地微笑,“宁老师,是这样的。我不想出国了,现在更想为人生找一点意义而已,麻烦您行个方便好吗。”
“你爸妈呢?谈过了没有?”
“我会跟他们谈的,”孟缇说,“宁老师,他们不会反对的。您看,我还有什么手续需要办?”
然后剩下的两天她都在马不停蹄的补办手续,杨明菲和王熙如一路陪同到底,也彻底见识了一下孟家的人际关系。她到底是孟思明和张余和的女儿,又有郑柏常的这一层关系,在学校里就像有通行证一样。最麻烦的手续办理在她那里也不算什么问题,杨明菲前前后后的折腾了一个月才办下来的手续,在她那里,不过一两天的功夫,就成功顶替上了李羽的名额去北疆支教,她之前人在美国时已经放弃了保研,但跟宋汉章和学院的负责老师一交谈,又拿回了报送名额,效率之高,让人乍舌。
杨明菲对她的转变不是不诧异,那晚回到宿舍后就私下问王熙如到底怎么回事,孟缇这主意改得太突兀了,杀得人措手不及,结果王熙如她拉到水房,交代后事一样,说了一通语重心长的话。
“明菲,你没有猜错。这几天,孟缇是出了点事,什么事情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但真的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是我,恐怕早就崩溃了。可她还装得若无其事的。我以前怎么从来不觉得她演技这么好的。
“孟缇的性格其实很倔强,我最近也愈发看不明白她了。她去北疆,大概是想找个清静的地方逃避一下。毕竟那是中国最西北的地方了,在地图上看一看,找不到更远的地方……这些手机号你都记下来。万一,我是说万一,孟缇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给他们打电话,好吗?我们还有几天就毕业了,我也不能陪在她身边,以后就希望你多费心照顾她了。”
杨明菲记得,自己当时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脚下略微一拐弯,眼前顿时出现了一片小小的院落,三面是屋一面是墙,碧绿的小草沿着土褐色的墙角跟长出来;大门开着,院子里情形一目了然,大片的指甲上栽种着大片大片的葡萄,巴掌大的葡萄叶下是串串翡翠绿一样的葡萄,投下了一片阴影。三五个人影就在这大片的阴影下,围着那张石桌忙碌着,好像在架着炭盆。
孟缇推了推杨明菲,“祝校长家到了,看来咱们没有走错。”
“啊,好漂亮。”回神过来的杨明菲眼睛都直了,首先惊叫出的就是这句。
孟缇忍住笑,伸手叩了叩门,高声说:“祝校长,我们来打扰了。”
祝明就回了头,爽朗的大笑,“啊,你们总算来了,进来进来。”
话音一落,另一道柔亮的声音在院子的另一头响起,笑吟吟的,使人听之则喜,“哎呀,客人来了。这两位就是学校新来的老师吗?”
“没错,就是他们,”祝明说着回头叫身后的女人,“阿纳,羊肉都准备好了?”
孟缇杨明菲循声望去,在看到那个名叫阿纳的女子后,一起睁大了眼睛。来人穿着颇具特色的民族服装,个子高而纤细,愣是将一袭金色长裙穿得袅袅婷婷;仅仅体态已经足够迷人了,偏偏肤色白皙,鼻梁高直,柔软的头发披在肩上,在夕阳下呈现出淡金,转眸之处似有碧色光芒。
如此绝色美人。
美人朝她们抿嘴一笑,把手里盛羊肉的盆子放在石桌上,对两人招手,“两位年轻老师,过来坐。”
淡淡一个笑容,竟把那漫天的晚霞,绿意荡漾的院落,统统给比了下去。
杨明菲抓住孟缇的手,情绪激动得完全不知可以说什么,使劲地摇晃,好在没有理智全失,还记得压低了嗓子,“人间怎能有如此美女啊!”
孟缇也为这样的美人震惊不已,“呃,怎么形容呢……秉绝世姿容,具稀世俊美……居然真有这样的人。”
“是啊!”杨明菲眼睛还有点发直,“她跟香香公主一族的吧!香香公主想必就这个样子吧!不,也许还不如!啊,北疆真是个好地方,昌河也是。真是不虚此行啊。”
孟缇深以为然,但还能克制情绪,拍了拍她的肩,“好了,我们过去坐吧。”
远看是美人,走近了看更是美得人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孟缇第一次见到真的可以用“肤色如玉”来形容,偏偏是在北疆这样的地方长出来,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杨明菲捅了捅她:“比你的皮肤都好,你还是南方人呢,让我说你什么好!”
孟缇失笑,“显然,人家是基因问题,有一种人是没办法跟她比美的。”
两人忍住对美人的惊愕和赞叹,把礼物送上去。祝明客气了一番,但还是收下了,介绍,这位美女是他的妻子,比他小了五六岁的样子,如她们所见,少数民族的人,和普通的汉族人的确不一样,因此颇具迷惑性。阿纳不然容貌美丽,就像每一个当地人一样,相当好客,拉着两人坐下。她的汉语发音不太准,但很流利,交谈没有问题。
阿纳声音柔美,“你们从很远的地方来吧,真是辛苦了。”
是几千公里的地方来,差不多从中国地图版图上的最东穿到了最西。孟缇简要地说了说这一路的行程,杨明菲又在美人鼓励的视线,渲染了一路上的车转周转。
阿纳听得很吃惊,“这么远啊,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哈格尔了。”
除了祝明,站着烤肉的其他两个人都是阿纳的兄长,姓哈斯木,哈斯木大哥熟练地穿着羊肉,兴致勃勃说着自己的见闻,“平市我几年前去过,真不愧是大城市,楼房都很高,街道很宽,人很多很多。从城市这头到那头要好几个小时。对了,我还去过那个,那个什么塔来着……”
杨明菲立刻补充:“电视塔。”
“是那里。”哈斯木大哥点头,“很高,真是很漂亮啊。”
孟缇看着众人熟练的动作,在脑子里勾勒了一下那个被自己抛在身后几千公里的城市,一点真实感都寻不到。
盆子的羊肉用细细的红柳木穿成长串,肉色红润新鲜,还带着血丝的纹路,撒上一点盐,辣子面,就放在铁架子上烤。羊肉缭绕着丝丝白烟,烤出来的油是金色的,一滴滴往木炭上滴,香味立刻就飘出来了。
孟缇一辈子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烤肉,她接过阿纳递来的扦子咬了一口羊肉片,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怎么会这么好吃!味道太美好了!比起来,内地的羊肉膻味要重一些。”
“这些羊都是天然放牧吃草长大的,和内地的不一样,”祝明哈哈大笑,“显然你们吃的都不是正宗的。”
杨明菲一手一串羊肉,吃得不亦乐乎,举起拇指大赞:“不愧是西域之地!”
除了烤肉,很快阿纳又从屋子里端出一叠羊肉饼,咬上一口,满口异香。杨明菲连吃掉三块后,哀叹起来:“我觉得我在北疆这一年,一定会长成大胖子,东西实在太好吃了。”
“长胖也没什么不好的。”
阿纳也点头说:“孟缇,你太瘦了。”
“她以前没这么瘦的,就这一两个星期,整个人脱水一样瘦下去,”杨明菲给她夹了块饼,批评她,“主要是你,看看你,这才毕业几天,瘦得跟什么一样。在火车上也不吃东西。要让熙如知道,又要对我大呼小叫,说我虐待你了。”
孟缇失笑,狠咬一口羊肉饼:“放心吧,那是之前了。”
吃饭总是要说话的,六个人一边吃一边闲聊,作为对本地完全不熟悉的人也慢慢了解到,这个小镇的周围不仅仅是连绵的戈壁沙滩。
往北走的摩勒山下方有着大片的滑雪场和赛马场;朝南行六十公里处有个传说东的温泉县;显然,城外的大片葡萄园是少不了的,现在正是葡萄成熟的日子,卡车每天都会运走数十吨葡萄;朝东走则是占地是若干平方公里的油菜花田,每到初春,千万朵金色小花齐放,铺成满地黄金。
祝明说:“所以,咱们昌河虽然偏僻,但景色是不错的。虽然只待一年,你们可以好好玩一下,以后未必有机会再来。”
孟缇和杨明菲连连点头,两人对视一眼,大脑已经在自行安排接下来一年的旅游计划了。
“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历史,咱们昌河附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