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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只看到她的活泼可爱,无助成这样则是前所未见。赵初年觉得自己心脏被人恶劣的揪住,气都喘不过来。这种事情,绝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
他宽慰她,“今天被我这么一吓,他们大概一辈子也不敢再恃强凌弱了。这种十几岁的小混混,多半是家庭不幸,又被电影小说影响后才变成这个样子,其实是没有什么胆量的。一次被打怕打狠了,很长时间都会夹着尾巴做人。别担心,我平时也会找人盯着,一次教训不够再教训一次。”
“这样就好了。”
孟缇松了口气,拿下赵初年的外套检查了一下,说:“赵老师,今天晚上谢谢你了。那个,我身上都是泥水,弄脏了你的衣服。车子也是。”
“没关系,不要跟我客气。”赵初年很快发动了汽车。
此时才很庆幸医院跟这里不远,两个人在急诊室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孟缇主要是脸上的几处擦伤和小腿的撞伤,看起来惊人其实没有大碍。医生很快开了几种药,又在医院略略清洗了脸,护士擦伤了药膏之后,两个人才离开了。
衣服是早就不能见人了,但谁也不会关心这个。街道上大幅的商业广告和各种招牌的霓虹光管,把夜空映照成一片彩虹。
孟缇头靠着车窗沉思了一会,抬起眸子看着自己倒映在玻璃上的脸,连额角都有擦伤,忍不住哀叹一声:“我跟熙如怎么那么倒霉,真是难兄难弟了,也不知道同学们明天问起来说什么。”
赵初年发现自己不能不承认这个事实,一笑置之,“这到也是。”
孟缇回头去看他,“赵老师,你到底是跟谁学的功夫?”
“从师不少,主要是爷爷要求的。”
“你爷爷?”
赵初年放慢车速,神色有点远,侧头看到孟缇好奇的模样,明明脸上到处是伤,怔了怔。他不愿意让她失望,又怕自己分了心神。把车子停稳了才说:“我是十一二岁上下才回到赵家的。回来的时候独自一人,自然被人欺负。所以就开始学防身之术。国弱则百事衰,更遑沦个人?”
孟缇看着他,不知道如何开口,隔靴搔痒的安慰没有必要。但现在就有些明白他跟赵律和之间的恩怨从何而起,也隐约明白了他对他的妹妹为什么念念不忘。童年时代的心里创伤往往是一辈子的事情。
她犹豫了一会,摸了摸自己的脸:“那个,你有个妹妹吧,我真的跟她长得很像吗?”
“赵知予。”
“嗯?”
“我妹妹,她叫赵知予,”赵初年声音温柔,好像念着世界上最美的诗,“知识的知,给予的予。”
孟缇低头沉思,片刻后颔首,“这是个很好的名字。”
只可惜,名字的主人已经不在了。
赵初年看了她很长时间,好像被烫到那样,无声地把头转向一边,垂下了视线,沉默了一会,说:“你们很像,她……”又是艰难的一顿,“今年应该跟你一样大了。”
刚刚像切萝卜一样教训那丁雷那群人的赵初年忽然变得柔软起来,“跟你一样大”那几个说到最后,声音都在一抽一抽地发抖。有那么一个瞬间孟缇怀疑他是不是要哭出来了。她忙忙地安慰,“别伤心啊,赵老师,你妹妹她一定活着的。”
“……嗯。”
“那个,”孟缇犹犹豫豫开口,“不介意的话,我当你妹妹好了。啊,我不是说我可以取代她,我肯定不如你妹妹的……但如果你把我当成赵知予心里会好过一点,我不介意的。赵老师,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她知道这个提议十分愚蠢,也有些不经大脑,可在赵初年那种深沉的悲哀下,她觉得自己没有办法不提出这个建议。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赵初年那么难过的样子她此生绝对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赵初年过了一会才对这句话有了反应,摸摸她满是擦伤的脸,轻轻笑了:“阿缇,谢谢你的安慰和怜悯。不说其他了,我送你回去。”
车子很快开到学校。
眼看着教职工宿舍楼在望,赵初年没有把车开到楼下,停在了宿舍区外的小广场边上。孟缇很明白的他的心态,说到底两人还是要在这个学校呆下去,总是要低调一点才好。
路灯照进车厢,孟缇正要感谢赵初年送他回来,结果却吃惊地看到他熄了火,拿好车钥匙扶着车门回头跟她说:“走吧。我送你进屋。”
“其实也就几步路了,赵老师你先回去休息——”孟缇看到他被那件自己弄脏的外套,想到可以回去把他的衣服弄得稍微干净一点,于是猛然刹住话端,轻微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孟缇的腿现在倒是好多了,起初的疼痛过去,现在剩下麻木的钝疼感,好像冷得过头痛觉都不那么敏锐了;脸上的擦伤更敏感,迎着风持续地疼痛着,没有任何中止的信号,好像被人毒打了一顿。
疼痛使她微微蹙着眉头,赵初年立刻问:“脸上还疼?”
孟缇摇了摇头:“还好。”
侧头看到赵初年关切的眼神,一时间也恍惚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他妹妹还在的话,有个这么关心她的哥哥,是多么幸福。
回了家,屋子里的温度比外面高了不少,宜人的温度中,脸上的钝疼感散了不少,孟缇招呼赵初年进屋,伸手去开了灯。在灯光下现在才发现客厅乱糟糟的,简直一塌糊涂,窘迫地回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赵老师,屋子被我弄的很乱……你不要笑我。”
赵初年正在好奇地打量屋子,“没关系的。”
这是他第一次来她家,格局自然和楼下郑柏常家差不多。一百多平米的屋子,或许是因为父母都是理工科教授的原因,装修得规中规矩,大理石地板,电视的样式有点老,不及郑家的素雅,墙壁有着温暖的黄色,光影错落有致。
客厅中央摆放着套一圈木沙发,前面的漆木茶几上堆了一沓书,摊开个厚厚的笔记本;赵初年翻了翻那堆书,几乎都是数学相关的资料。
孟缇走进书房,从赵初年手里取过书包扔在桌上,长呼出一口气来,定了定神,回到客厅,开了饮水机烧水,说:“赵老师你随便坐,不要客气。”
“我知道,我不会客气的。”
说归说,赵初年却没坐下,站在沙发前仔细看着墙上的大幅家庭照,“这两位是你父母,这个戴眼镜的是你哥哥吗?看日期是五年前照的?”
“嗯,对的。这是我上高二的时候照的,”孟缇站到赵初年身边,指着照片兴致勃勃地介绍,眼神明亮,笑容如昔,再不见刚刚的阴霾。
“你身边的人是?”
“啊,我嫂子,”孟缇兴致勃勃介绍,“那时候我哥第一次带我嫂子回家,呃,那时候还不是嫂子,我叫她文君姐。我哥跟她是留学时候认识的,新媳妇上门我爸妈很高兴,来特地把隔壁楼的汪伯伯请过来照的,他是专业摄影师。”
照片大概宽三四十厘米,足够大小,五个人的表情都很轻松。背景是春光灿烂的花园,赵初年很快辨认出就是楼下的小花园;孟家的父母坐在最前面的两张藤椅上,五十多岁的人不会年轻到哪里去,表情很是温和,一看就是高级知识分子;后排中间是一个五官清俊戴着眼镜的男人,自然就是孟徵,他右手边那个留着齐肩短发的俏丽女子毫无疑问是他当时的新婚妻子,他们感情看上去很不错,她很亲昵的挽着他的手臂;孟缇站在孟徵的左手边,穿着宽松的娃娃衫,那时候的她还有点虚胖,典型的苹果脸,线条圆润丰满。
赵初年自顾自地微笑起来,“你那时候很像壁画里的唐代仕女,芙蓉如面柳如眉。”
孟缇试图撇了撇嘴来展现对他恭维的不屑,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只好立刻收敛表情,淡定地回答,“不用这么委婉的,直接说我胖不就好了。”
赵初年看了眼她,目光再次回到照片上,“阿缇,你是胖是瘦,我都不在乎。”
因为太累太困,孟缇整个人都陷在沙发里,眼神有点迷茫,喃喃说:“怎么会无所谓?谁会喜欢胖姑娘。其实这张照片的我已经瘦了很多了,小时候更是难看得很。”
赵初年在她身边坐下:“上次你说给我看你小时候的照片,现在可以给我看看吗?”
“嗯,你等一下。”
她去书房拿了本大相册出来递给赵初年,“我跟我哥的照片都在基本上这本里面。不过我的照片不是很多,我不喜欢照相。”
“我慢慢看。”
“在这之前先换一下衣服吧。”
孟缇把赵初年带到了另一间卧室,拉了灯打开衣柜,解释说:“这是我哥的房间,衣服也都是他的,也都是干净的。赵老师,你外套上有些泥点子,你先脱下来,换上件你喜欢的衣服。赵老师,你把衣服留在这里,我明天送去干洗。”
她平时没在意过赵初年穿什么,只依稀觉得他喜欢黑白二色,衣服很少重样;从她刚刚摸着那件风衣的绝佳质感来说,绝对不会便宜。上选修课的时候,也曾听到其他女生挖空了所有的褒义形容词,来评价赵初年的外表衣着。
赵初年看着衣柜,衣服挂的整整齐齐,都偏深色系,是外套的常见模样。一望可知衣柜的主人非常有条理,联系到照片上那个戴着眼镜看似沉默寡言的年轻男子,这个素未谋面的孟缇大哥的形象立刻生动起来。
孟缇看着他迟迟不挑出衣服,自己动手取了件双排扣的褐色风衣,一挥双臂呼啦啦展开,踮起脚尖披在他身上,“我哥的衣服虽然没你的好,样式也有点老,但还是很暖和的。赵老师你不要嫌弃啦。”
“不是,我怎么会嫌弃,”赵初年迅速穿好大衣,“不是说观屋可以知人吗,我想,你哥哥是个很有条理的人。”
赵初年穿孟徵的衣服比较合身,孟缇满意地笑了,“这话有道理。我哥哥很有忧患意识,是那种恨不得把自己的人生画成格子,做成框架的人。”
“好像很成功。”
“是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