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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缇两眼放光,猛然从他的手掌里挣脱出来,抱住他的胳膊,几乎都要扑到他身上:“啊啊,你有什么资料?”
赵初年不动声色,笑容不改:“范夜笔名下的小说并不难找,我猜你都有,不过我是本着收集的目的,不用的出版社,不同的版本差不多都找齐了;枯槐这个笔名下的小说,没有多余的版次,但我也收集了三本。如果加上你手上的这本,就是第四本了。”
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孟缇觉得自己只剩下惊叹的力气了,恍在梦中。她眼睛本来就大,睁圆了完全是一双杏眼,这么呆呆看着赵初年,如漆的瞳孔闪着亮光,一丝若有似无的愧疚浮上心头。
“那个……赵老师,”孟缇小心翼翼跟他打商量,“原来你比我还喜欢他,而且已经收集了那么多,我还跟你抢书,真是太不厚道了。这样吧,你等我把书复印一份,然后我就把这本《蒙尘》还给你。”
赵初年终于没忍住,脚后跟踢起自行车支架,放开把手就抚了抚她的头发,柔声说:“谢谢你肯割爱。不过现在,已经没这个必要了。”
孟缇“啊”了一声,又说:“你那里的书,我可不可以借来看看?”
“你要看什么时候都没问题,今天去看都没问题。”
浑身的血液在血管里沸腾,有一种剧烈燃烧的状态,孟缇一把拽赵初年的胳膊:“今天?好啊好啊。走吧走吧。”
她激动如此,赵初年有些意外,看了她一会,“马上就到中午了,现在买菜回去做饭来不及了,我们在外面吃了在再回去吧,怎么样?我请客。”
“好的好的,”孟缇连连点头,“有人请吃饭吗,那实在是太好没有了。”
赵初年回身跨上自行车,对孟缇点头:“上来,我们先回学校把你的自行车放回学校再去吃饭,然后去我家。我看你的车很结实,带我们两个人不成问题。”
孟缇跳上后座,从后扯着赵初年的衣襟。赵初年骑着车,三下两下就从书市里拐出去,上了大路回到学校。带着水汽的风从脸颊吹过,阳光从眼前跑过去,年轻男人的身体在白衬衣下面若隐若现,似乎可以看到筋骨的曲线,柔韧而温暖。
两个人回到学校,就进在某栋路口旁教学楼停车场放好了自行车。附近教学楼的出来的学生三三两两朝食堂的方向走去,稍微有些犹豫,赵初年是她的老师,长得真是太好——据说,虽然他才来平大不足一个月,但文学院差不多每个人都认识他,而他还上着三门选修课,学生都散布在全校各个学院各个年级——跟他坐在食堂吃饭,关注度可想而知。
其实根本不用走到食堂,现在两个人还只是站在路上,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看过来了。赵初年低低一笑,手一探捞起她的手,半拉着她再次朝校门口走过去。
孟缇一头雾水:“啊,做什么?”
“你不会以为我想请你在食堂吃饭吧?”
“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不然我们去哪里?”
赵初年感受她手心的温度,同时某种叫拘束的情绪也传了过来,他拍拍她的头,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跟我走就对了。”
那容貌如此炫目,对比得阳光竟然像冰雪一样,一缕缕融化在他的鬓发间。
第五章 南浦(下)
结果他们从学校正门出去,穿过天桥走到对街,再步行几百米后,两人在某辉煌的大厦的中餐厅坐了下来。
正是吃饭的时间,餐厅已经有不少人。环境优雅,整体色调是明黄色,屏风、隔墙、扶栏,还有流水潺潺,把装饰得宛如江南园林。服务员小姐一个个修长婉约,美艳动人。真是一个很有诚意的的餐厅,请人来这里吃饭,真是表现了足够的心意。
赵初年拿过菜单给她,孟缇看了下价格,价格并不太离谱,但也不便宜,她眼睛在菜单上打转,却完全没看进去,随便点了两样就应付过去。赵初年用很自若的语气跟服务员交谈点菜,她在心里暗自琢磨了一下,等服务员离开之后才说:“那个,赵老师……你借我书,还请我吃饭,让你这么破费真是不好意思。下一次换我请你吧。”
赵初年眸光柔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用跟我客气。至少等你工作了再说吧。”
“那不知道还得多少年呢,”孟缇摆手,“我很快可以拿到奖学金了,到时候我请你吃饭。我不会忘记的。”
“咱们见面的机会很多,”赵初年微笑,“不用着急一时。”
的确是这个道理。孟缇也放弃了跟他的口舌之争。
菜很快就送上桌,分量不多,盘子却很大,小小的双人桌居然就排满了。孟缇忙了一个早上,还骑车在学校书市间来回几次,早饿得前心帖后背,不客气就大块朵颐。
相比之下赵初年反而斯文得多,仿佛吃饭并不是他的主要目的,更多时间都在给孟缇夹菜,甚至还帮她挑出鱼刺,鱼肉放到她的碗里。
孟缇哭笑不得,放下了举着筷子的手,“赵老师,你吃你自己的吧,求求你别管我了……”
“嫌我做的不好?”赵初年若无其事地笑,“上次在郑院长家吃饭的时候,我看到郑宪文也这么做,而且你也没说不好。”
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孟缇想了想,似乎真是这样,于是点点头承认:“郑大哥跟别人不一样……他从小就很照顾我,小时候我不喜欢吃鱼,他都把鱼刺挑了喂我吃,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
赵初年神色不变,连酝酿情绪的瞬间都看不到,带着我自巍然不动的从容表情,“那你把我当成他就可以了。”
孟缇摇头:“不可能的。”
“为什么?”
“他跟别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谁都替代不了。”
几问几答之后两个人都怔住了,同时放下了筷子。孟缇一瞬间心里开了锅一样,懊悔自己说错了话,只盼望赵初年没听出她的弦外之意,想用笨拙的言辞补救,可说了句“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就张口结舌的愣住了,也没了下文,不论如何都说不下去,双手下意识去寻个支撑的东西,只好重新抓起了筷子捏紧后发怔;赵初年盯着她片刻,然后垂下了视线,伸手去剥了只虾子放在空碗里,连同那只装满剥得雪白晶莹的虾碗推到孟缇面前,这才忍俊不禁地笑开:“我跟你开玩笑的,随口追问了两句。瞧你紧张的那个样子,到底是小姑娘,真是一点玩笑都开不起。”
紧张气氛顿时奇妙地化解掉,孟缇松了口气,瞪他:“谁说我开不起玩笑?”
赵初年抽过纸巾擦了擦手,慢条斯理地笑起来,声调全然是最温柔的哄人语气:“对对,是我错了。不说这些了。吃饭吧。”
当然,说到底他们也只有两个人,不论怎么吃,还是剩了很多菜。赵初年找来服务员打包,还满满当当的装满了四五个饭盒。孟缇勤劳的把袋子抓在自己手里,跟着赵初年离开了餐厅坐电梯下了楼。
没想到赵初年去了这栋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地方大得一眼看不到尽头。孟缇以为这里是离开大厦的捷径,没有多问,乖乖跟在他身后。两个人在停车场转了几圈,赵初年在某一辆簇新的银灰色轿车前停下,又熟练地拉开副驾位子旁的车门,才转身过来,对目瞪口呆的孟缇点头示意:“上车吧。”
眼神扫到汽车的标志,孟缇满脸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你,居然有车!”
“有的,我一直把车停在这里。”
赵初年低声笑了,把她推到车子里关上门,自己随后也上了车。
孟缇继续眼神发直的状态,喃喃自语:“有车就算了,还这么奢侈的!发指啊,令人发指啊!”
难得看到她这样僵硬的表情,赵初年身体不受控制,倾身过去拍了拍她的脸,拨开她前额的几缕发丝。她皮肤犹若柔荑,手指忍不住稍作停留;然后才帮她系好安全带,又发动引擎,稳稳把车倒出了停车场,才慢条斯理问:“你的意思是,我不能有车吗?”
“不是不能,”孟缇缓过神,摇头,“我只是纳闷,你的收入怎么可能买的起这么好的车子?难怪你一直作风低调,不把车停在学校,真是太招摇了。我爸妈工作一辈子都没买辆车,嘿嘿,说起来还是学校的教授呢……当然不是买不起,只是买得起时我爸妈都老了,压根开不动也不想学,还考虑着给我和我哥攒钱买房子呢,当然现在不用操心我哥了,只有我一个人。”
“我倒是忘记你爸妈都是教授了,大学老师的工资水平你也许比我还要清楚,更何况我才刚工作是不是?”赵初年笑着安抚她,“我虽然没什么钱,但我好歹还有个爷爷和伯父啊。这车不是打家劫舍来的。还有什么问题,一起问了。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只有一个问题,”孟缇盯着他的眼睛,仿佛想用意念力把他的身体看出一个洞来,“你每个月的工资够你这辆车的开销吗?”
赵初年哈哈大笑,车子上了宽敞笔直的公路,风灌进车厢,吹开了他的头发,“勉勉强强吧。”
见过车之后,孟缇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淡定,因此在见到赵初年的车子驶入南浦一带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沉着得好像一个见惯世情的老人,一个问题都没有,好像跟这栋屋子的主人是相熟多年的老朋友,而自己来过此地若干次了。
其实她没想到赵初年住在这种地方。
这一带地处市郊,前几年才修好,房子大都是私人的度假别墅。环境极佳,背靠着一座叫南山的小山丘,脚踩在流水旁,流水从南山中而,带着树木青草的气息,在山脚下凝成一个深碧而潺然的大湖,视野好得令人发指。道路不宽但是极其平整,灌木修建得很整齐,车子行驶很久后才会看到一栋类似度假山庄的别墅。在孟缇所知道的传说中,在这一带的有地产的人无不非富即贵。
孟缇先下了车,站在院子里,观摩着那栋独门独栋带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