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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壮汉齐应一声,那店伙待他们将酒菜叫完,忙着张罗去了。
右边一名壮汉压低嗓子道:
“今晨径阳张太守传报,近几日道上风声不太好,盗贼顽民且不去说它,据密报,漠北
土蛮可汗也派遣了几个身怀武功的靴子,欲图不利于首辅,若密报属实,首辅便不得不严加
注意了。”
老者冷冷一哼,默然无语,那壮汉续道:
“此番首辅微服出巡到边地,邀天之幸,一路上未发生任何意外,但那几个关外高手若
得知首辅行踪,风险便要加大了,依小将之意,咱们不如就此折回,取道华阴,折回京师如
何?”
老者冷冷道:
“卓清你身为朝廷命将,怎地如此怕事?”
那壮汉面有龈色道:
“小将之命固不足惜,而首辅一身系举国安危,设若万一有所差错,国事将如何以堪?
万民的忧患与不幸又当如何?伏愿……”
老者摇摇头,道:“我意已决,你勿庸多言了。”
…
幻想时代 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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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龙《剑气严霜》
第三十四章 岂忍君死
这时酒店足音响处,又连袂走进来两人,老者与壮汉俱都警觉的中止了谈话。
他们的嗓音虽然压得很低,赵子原因曾运功留意倾听,是以字字人耳,十分清晰,激动
地对自己默默呼道:
“首辅?原来这老人家便是朝廷首辅张居正,难怪气度会如此超卓不群了。”
赵子原乍一听到那壮汉卓清呼出“首辅”二个字,心中已料定旁座那气字不凡的老人,
必是本朝首辅张居正无疑,忍不住对那老人多看了两眼。
这会子,那老者忽然双目一睁,向赵子原这边瞧来,四目交投之下,赵子原只觉对方目
光如炬,凛然不可逼视,不由自主将视线移了开去。
那被称做“卓清”的壮汉低呼道:
“首辅,你千金之躯……”
那老者低叱道:
“住口!”
壮汉卓清碟声不语,那老者眼瞳流动,瞥了最后走进来的两人一眼,赵子原下意识循着
他的视线望去,只见那两人一身奇装异服,赫然是方才在铁匠铺里,才与赵子原照过面的暖
兔与烘兔!
老者压沉嗓子道:
“大庭广众之间,你还是避一避讳,甭再叫老夫首辅行么?你瞧那是谁来了?”
卓清与他身旁的另一名壮汉双目一转,亦自瞧见了披发左祚的暖兔、烘兔,卓清面色一
变,道:
“点子到了,这两个鞑子定是来自关外,待小将去会他们一会
霍然长身立起,便要往暖兔及烘兔落座之处步去,那老者忙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道:
“卓清,莫要轻举妄动!”
卓清满脸忿然,道:
“鞑子们竟敢明目张胆踩上咱们来了,不给他们点颜色看,还以为中原无人哩……”
老人摇首道:
“正因为他们敢在此地现身,老夫算定他们必然有所仗恃,你且忍住性子,等着瞧他们
下一步行动如何?”
卓清愤忿地瞪了暖兔及烘兔一眼,重新落座。
赵子原睹状暗忖,这张居正身为一朝首辅,掌理天下庶务,论其地位在一人之下,万人
之上,见解果然超人一等,单就这临事冷静的功夫,已非常人所能及了。
但听坐在墙角的烘兔哂然冷笑一声,道:
“暖兔,这酒肆里的气氛有点不对,似乎有人看咱们看不过眼呢。”
暖兔道:
“快要去见阎王爷的人,你和他们计较什么?嘿嘿……”
冷笑声中,伸手一拍桌面,三付碗筷酒杯被震得跳到半空,落下时竟已陷入桌面寸余,
卓清与另一名大汉不禁相顾骇然。
卓清低声道:
“这两个鞑子分明身怀武功,极有可能是土蛮可汗派遣入关,欲谋不利于首辅,待小将
去通知章太守,着他多派几名侍卫过来,免有失误。”
老者道:
“不用多事了,依老夫瞧,他们有意露出这一手,显然另有其他用意,否则早就下手
了。”
卓清闻言不再说话,老者复道:
“咱们走吧。”
说着长身立起,引先而行,卓清随手丢下一块银子在桌上,另一名大汉簇拥着在后面,
掀帘出店而去。
暖兔、烘兔相互打了个眼色,亦自举步随上,经过赵子原座旁时,有意无意地瞅了赵子
原一下。
赵子原心念微动,暗道:
“张首辅说得不错,那暖兔、烘兔来意不明,如果他们欲图谋刺首辅,何以又要显露这
一手武功,故意引人注目,其中不无文章,我且跟上去瞧个究竟……”
想到此处,遂匆匆付过账,出得酒肆,见那老者张居正与两名大汉,已跨上座骑,往街
头风驰而去。
暖兔及烘兔望着马蹄绝尘而去,似乎并不急于追赶,少时纵身上马,一夹马腹,驰向相
反的方向。
赵子原原以为暖兔、烘兔是要追踪张居正,但目下一伙往东,另一伙往西,又与自己所
料大相径庭,不禁怔了一怔。
他心念电转,情知暖兔兄弟二人所以不缀住张居正,这样做必有理由,说不定他们早已
算定了张居正一行人所必经的道路,预先在道上埋伏了什么,一念及此,再不逗留,匆匆往
暖兔、烘兔所走的方向追去。
遥望暖兔等二人二骑业已奔出了一段长路,赵子原再也顾不得路上行人惊奇的眼光,展
开轻功飞掠,出得镇集后,大渐渐黑了下来。
寂夜里,蹄音依稀可闻,健马奔驰虽疾,但赵子原身形却也毫不落慢,始终与前面二骑
保持一定的距离。
足足奔驰了一个时辰之久,二人二骑忽在一堵院墙前停下,暖兔、烘兔踢蹬了下马,推
门而入。
赵子原缀在后面,环目打量了四周一眼,只见这是一幢座落在荒野上的庄院,周遭包围
着的尽是葱郁深遽的林木。
夜色如墨,西风呼啸,在赵子原眼中,这座巨大古旧的庭院分外显得阴黯冷森,萧杀与
俱人!
赵子原默默对自己呼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既已跟到了这里,只有冒险进去探个究竟了。”
他振起双臂,飞鸟般掠过高墙,落足在一重广大的庭院。
甫一落下实地,赵子原立刻闪人浓密的花丛间,从枝叶疏梢处望去,第一眼瞧见的便是
甄定远的脸庞!
这张阴森、惨淡,青无血色的脸庞,乍人赵子原的眼里,使他不由自主倒抽了一口寒
气。甄定远劈面问道:
“消息如何?”
暖兔、烘兔双双立在甄定远面前,暖兔道:
“正点儿已在咱们眼睛监视之下,适才咱哥儿俩还在酒肆中和张居正朝过面,无疑的,
他今夜定必是要下榻在径阳章太守的府宅。”
烘兔道:
“咱探得此番张居正到边地出巡,有一名中原武林高手随行左右,负防护之责,咱哥儿
不敢冒然行事,是以才决定将你老请了出来。”
甄定远皱眉问道:“那武林高手是谁?”烘兔道:
“此人乃是山西白石山庄庄主沈治章,这沈庄主功力虽不见得如何高强,但一生慷慨任
侠,在武林中地位极高,他既然随同张居正出现于此,事情就不简单了,只怕有更多的中原
好手,隐身在暗地里保护着张居正。”
甄定远俯首沉思了一会,道:
“你猜得不错,凭沈庄主的名望人缘,果然能够号召到许多江湖好手,做张居正那糟老
头的护卫武师。”
赵子原闻言心子一动,暗忖:
“他们所提到的白石山庄沈庄主,不是顾迁武的女友沈浣青的父亲么?有他出面保护张
首辅,难怪暖兔、烘兔不敢轻举妄动了。”
甄定远复道:
“职业剑手受雇是论件计酬的,酬金你带来了没有?”
暖兔、烘兔犹未回答,但闻一道粗大的嗓子接道:
“带来了,甄堡主请过目。”
话声中,一名粗扩的汉子从院内黑暗处走了出来,微弱的月色照在他那长满于思的脸
上,赫然是那漠北怪客狄一飞!
他手上持着一只长剑,来到三步前定身,须臾,蜿蜒的石路上又陆续步出了四名劲装汉
子,分杠着两口沉甸甸的铁箱——
狄一飞道:
“这口剑唤做‘青犀’,是前朝名匠铁筷子所打铸,今晚狄某才从镇上铁匠铺赚了过
来,正好转赠与甄堡主。”
说着,缓缓将手中所捧的长剑递了过去。
甄定远接过宝剑,仔细摩掌了一番,动容道:
“果然是青犀神兵,它的前一个主人是中州一剑乔如山,乔如山遭谢金印杀害后,便辗
转失落江湖,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狄一飞不答,迳自指着那两口铁箱,道:
“铁箱里装有十万五千两银子,连同这口青犀神兵,便请甄堡主点收,事成后,再另行
奉上同样数目的银两。”
甄定远视线扫过铁箱上面,道:
“宝剑及银两老夫都照收了,此事今夜必能办妥,而且不用老夫亲自动手……”
狄一飞呆了一呆,道:
“你——你不亲自动手?”
甄定远略一颔首,道:
“随我来——”
当先举步离开花亭,狄一飞及暖兔、烘兔稍事踟蹰,亦随身跟上,一行人绕过曲厌的小
径,走进前院大堂内。
待得那四名劲装汉子抬起铁箱离开,赵子原方欲振身缀上,突见一条黑影自左前方花丛
间一闪而出!
抬着铁箱的四名大汉犹未弄清是怎么回事,只觉眼睛一花,一个体态龙钟的老人笑眯眯
站在面前。
那老人笑道:
“四位难道不认得老夫么?”
右首一名汉子怔道:
“你是何许……何许人?……”
那老人道:
“四位不认识我,我却认得你们。”
那四名汉子相互打了个眼色,将肩上扛着的铁箱放下,四只手掌宛如毒蛇般伸出,击向
老人的身躯。
他们四人竟然淬发毒手,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