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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尽量模仿安无忌的口气说话,果然将那一干老江湖瞒过,任黑逵何尝不知安无忌的气
量,是出了名的窄狭,亦不再坚持己意。
赵子原接着发出数声冷哼,昂首阔步而去。
往前走了数步,耳旁隐约传来高岛主的声音:
“奇怪,我总觉得老安似乎有点不大对劲,他说话干嘛一直侧着面孔,还有他说话的声
音……”
另一道粗哑的嗓子道:
“方才他走过时,和咱们有一段距离,夜色又如此昏暗,咱家连他的面庞都没有瞧清
咧。”
陆川平冷冰冰的声音道:
“你们到底在怀疑什么?安无忌还是安无忌,难道他会突然变了另外一个人不成?咱等
目下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你们还要去惹麻烦,闹起内证么?”
其余诸人闻言不再作声,赵子原释了一口气,加快足步朝篷车掠去,这时他离篷车约莫
只有五丈远近。
放眼望去,但见甄定远手上的剑子,仍然抵在香川圣女的胸前,脸上洋溢着腾腾杀机。
香川圣女斜倚在篷车横杠上,双峰上衣襟已被剑尖划破一道裂痕,露出白皙如玉的肌
肤,鲜血泅洞涌出。
赵子原只道圣女已然被害,眼前一阵昏黑,他勉强按捺住突突狂跳的心子,再一凝目,
这才发现圣女仅仅是受了点外伤而已。
在他俩的左侧,则站着怒目而视的苏继飞,另有五名官装女婢及黎馨,环立在篷车四
周。香川圣女启口道:“甄堡主要问的都已经问完了,缘何还不下手。”
甄定远冷笑道:
“你是否知道终究不免一死,是以希望老夫早点下手?”
香川圣女道:
“并不尽然,贱妾在未到完全绝望时,岂会放弃继续努力,事实上,贱妾所以有此一
言,乃是早经料到你必不敢冒然将我杀死的缘故。”
甄定远冷冷一哼,道:
“圣女居然会有这等荒谬的想法,那真是非常不幸的一件事。”
右腕一抖,剑尖一挑刺进,但闻裂帛之声,香川圣女前胸乳沟处,又被挑裂了二寸长的
剑口,殷红的鲜血洋洋渗出。
但他的剑子也只是划破圣女的肌肤而已,并未刺进她的胸膛。
甄定远道:
“你真的不畏死?”
香川圣女神情自若地道:
“贱妾已说过了,并非我不畏死,而是你不敢下此毒手。”
甄定远道:
“笑话,老夫可不像那些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易为你的美色所迷,若说我不能辣手摧
花,那就大错特错。”
香川圣女发出清脆悦耳的笑声,道:
“甄堡主有没有怜香惜玉之心,是不是下得了摧花的辣手是一回事。致于提防贱妾死
前,有无反击的方法,又是另外一回事。”
甄定远双目一瞬也不瞬地盯住对方,像要洞穿她的腑肺似的,俄尔,陡然仰天大笑起
来。
笑声之中充满了内家真气,直若金石交鸣,震得周遭诸人耳膜嗡嗡作响,香川圣女芳容
上亦不觉露出痛苦之色。
好一忽,他才停住笑声,道:
“香川圣女,你又在虚张声势了。”
香川圣女道:
“是么?刻前甄堡主闯进内圈时,难道没有发觉篷车周围的防卫力量甚是薄弱?非是贱
妾自诩,我既能运筹帷幄,指挥作战于阵前,岂会没有顾虑到有人闯入内圈的可能
性?……”
语声一歇,续道:
“由此足资证明贱妾非是虑不及此,若事先我没有妥善的安排,焉能放心在防卫力量如
斯薄弱的内圈里指挥作战?甄堡主只要略为用心一想,当不难明白贱妾是不是仅在虚张声
势,故放空气而已。”
甄定远闻言神色霍变,厉声道:
“你说,你在篷车上到底布置了什么?”
香川圣女道:
“甄堡主有没有注意到,贱妾两手分别握住两旁的车辕横杠,只要我往里侧一拉,立刻
引发车上机括,可致人于死,甄定远堡主纵然神功盖世,亦难逃此一厄运,你打算试一试
么?”甄定远道:“那是什么机括?”香川圣女道:
“这个贱妾可不愿意透露。”
甄定远脸上神情阴晴不定,香川圣女斜脱了对方一眼,业已明白他是宁可相信自己所
言,而不敢信其无了。
甄定远道:
“纵令你所言属实罢,老夫这一剑刺进,眼看你就得香消玉殒,还有机会拉动车辕机括
么?”
香川圣女道:
“事实胜于强辩,甄堡主如执意同归于尽,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甄定远沉吟不语,双方这一回合斗智斗力,香川圣女竟由绝对的劣势,又扳回了平手。
赵子原在五丈外听得一清二楚,对香川圣女长于应变,和超人的才智,有了更深一层的
估计。
香川圣女侃侃续道:
“所以目下的情势,与其说贱妾在甄堡主的掌制之下,倒不如说甄堡主已被诱人贱妾的
陷阱中来得恰当。”
甄定远冷冷一哂,道:
“老夫自信在我出剑取你性命之际,你绝无拉动车辕的机会,你若不相信,那是未免太
过于低估老夫的剑上功力了!”
一言及此,面色陡然一沉,双目精芒毕露,弥漫着逼人的杀机,赵子原不禁暗叫一声
“不妙”。
任何人都可由他脸上的表情,看出他竟有出剑一试的决心,至此,香川圣女亦失却素昔
的镇定功夫,霎时之间,芳容失色。
甄定远阴笑一声,正待挺剑刺出,香川圣女及时出口道:
“那边什么人来了?”
说话间,美目同时膘向赵子原。
甄走远剑势一窒,头也不回道:
“老夫早就发觉了,安无忌,你来到这里干啥?”
赵子原沉下嗓子道:
“咱老安发现见这边有可疑的人影出没,似乎就是那姓赵的小子,因此过来察看一
下……”甄定远阴阴一笑,厉声道:“赵子原!你休想瞒过老夫的耳目!”
赵子原怔了一怔,骇然忖道:
“这甄定远真是太厉害了,他并没有回头望过我一眼,便能找出我假冒安无忌的破绽,
难怪连谢金印那一代剑手,亦不免锉杀在他和武啸秋的手下。”
身份既然败露,他索性将安无忌的外衣及头巾去掉。
甄定远道:
“小子你那瞒天过海的手法,想已骗过了老夫邀来的黑道高手和银衣队下属,否则你连
内圈也闯不进来了,嘿,可惜你终究无法过得老夫这一关。”
赵子原心中恨恨地一哼,朗声道:
“在区区的计划中,也没有愚蠢到妄想瞒过阁下的耳目,甄堡主好说了。”
甄定远道:
“你穿着安无忌的衣服,可见他必定是被你杀害了,但是你竟有杀死安无忌的能耐
么?”赵子原道:“区区可不想代人背这个黑锅,安无忌乃死在武啸秋之手………
饶是甄定远定力异于常人,一闻此语亦不禁吃了一惊,失声道:
“武啸秋也来了?小子你没有打狂?”
赵子原道:“区区并无撤这个谎的必要。”
香川圣女轻笑道:
“妙极了,甄堡主可知晓‘卡庄刺虎’的道理?”
甄定远愣道:
“怎地?”
香川圣女道:
“武啸秋来淌这趟浑水,不外乎是运用‘卡庄刺虎’的原理,所谓‘待弱者死,壮者
伤,一举而得两虎’,你我在此火拼,武啸秋却候在一旁等着捡便宜呢……”
这话甚有份量,深深打动了甄定远的心坎,他原本决定不管如何,先出剑杀死对方再
说,即连自身蹈险亦所不惜,现在不禁又蜘蹰不决起来。
香川圣女知机不可再,偏首朝右方呼道:
“武大官人,你终于露面了!”
甄定远矍然一惊,下意识顺着香川圣女的目光望去,但他旋即悟出这不过是对方所使的
诡计罢了。
说时迟那时快,甄定远的眼睛才不过转了一转,一条黑影倏地自五丈开外一掠而前,瞬
即跃到篷车之上,速度之疾,即连苏继飞那等高手,也只见一抹光闪,一晃眼,人已到了篷
车上面。
那人正是赵子原,他就趁着甄定远心有旁顾之际、奋身扑上前去,倾全力劈出一剑——
口中喝道:“姓甄的!接着!”
他人到剑到,丝毫没有拖泥带水,脚下所使的轻功身法,乃是太乙爵所授的“太乙迷踪
步”。
至于他劈出的这一剑,则正是是职业剑手谢金印赖以打遍天下绝无敌手的“扶风三
式”!
这两个武林有数高人的绝艺秘技,竟在赵子原身上同时施展开来,虽然火候未足,威力
仍极为可观。
霎时之间,甄定远面目失色,他做梦也想不到那不起眼的赵子原,居然有那样快的身
法,那样猛的剑式,他百忙中斜目一瞥,只见剑光森然,一股杀气陈逼而至,剑子尚未及
体,全身衣袂已被卷得飘飘扬起。
这下变起仓淬,慌乱间,甄定远再也顾不了伤敌,抡剑自香川圣女胸口撤回,反手斜挥
出去,接住了赵子原那一剑。
“喀嚓”一响,两只剑身相交,赵子原到底因为功力远逊于对方,为甄定远自剑上反弹
的真力,震得倒退了二步。
一个照面下来,正可看出甄定远超凡应变能力,换上旁人碰上这等奇袭,似乎只有束手
待毙的份儿。
但赵子原之目的,亦仅是在迫使对方自圣女身上收回长剑,以解圣女之危而已,如今目
的已达,他只要能设法将战事拖长下去就行。
甄定远喝道:
“小子你原来已练成了扶风三式,故此竟敢到老虎头上来捋须……”
赵子原不容敌手有瞬息喘息之机,右手抡剑急挥,“飕”“飕”“飕”,一口气连攻三
招。
他这三剑所使的依旧是“扶风三式”,几乎是一气阿成,役有一招是重复的,强如甄定
远,亦为他先声凌人的气势所夺,要想缓一缓简直都毫无可能,不得不催剑发招应战了。
当赵子原再度使出“下津风寒”这一招时,甄定远方始觅得机会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