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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隐藏在面具开口后面的、没有嘴唇的嘴巴张开了,一支舒缓温柔的小夜曲从中流泻而出,一瞬间盛满了整座灯火通明的客厅。
他唱的是玛格丽特曾经唱给他听的小夜曲,这支曲子在三十一年前被一用作告别。
在幽灵对音乐极强的控制中,这支优美的小夜曲被他变成了轻柔、曲折而舒缓的摇篮曲。
1849年的艾瑞克,歌声中还带着少年的青涩和单薄,而1880年的如今,他的每个转折每个呼吸都臻于完美无瑕,就像窖藏了三十年的葡萄酒,褪去涩味,酒体更加丰满,香醇而富有层次……
他缓缓后退,带着黑色皮手套的修长的手舞动着,他的脚步像伦巴的舞步……真让人惊讶,身高与身宽的比例如此失调的人,竟然可以走动得如此优美……
谢廖沙像被催眠那样,慢慢软倒在地。
艾瑞克眼疾手快的接住男孩,把他抱到小船上,再拿自己的外套把他裹起来。
当他天使般的吟唱停止后,眩晕的感觉从卡秋莎的脑袋里消失了。
她扬起细细弯弯的眉毛,还没来得及发表评论,一只有力的、冰冷的、套在黑皮手套里的手就伸向她,搀着她的胳膊,把卡秋莎引向客厅里的沙发。
幽灵轻轻的握住她的手腕,让卡秋莎舒舒服服的坐下。而后,他就跪在女主人的面前,仰着头凝视着她。
艾瑞克的地下宫殿安排得精致豪华,他对艺术的惊人理解和感悟,全方位渗透进每一个角落中。壁毯、家具、烛台、花瓶还有鲜花,这些常见的摆设,在他的打理和摆设下,构成了梦境的一部分。
卡秋莎觉得,如果她不开口,这沉默的幽灵将会跪在她裙下,一直沉默到死。
于是她挑了一个可以活动筋骨的话题:“带我参观一下你的宫殿吧,艾瑞克。”
“是的,夫人。”这一次,艾瑞克站起来的速度明显变慢了——他在哭泣。
他呻^吟着,哭泣着,控制不住内心爆发的情感,就像三十年前的那个混身伤疤的小男孩一样,他扑倒在卡秋莎的腿上,死死抓住她的裙子,以一种把布料撕碎和抓着救命稻草的力度死死的抓着。幽灵的头埋在女主人的膝盖上,他颠三倒四、口齿不清、断断续续的小声哭着:“您就这样一走三十年!您是有多狠心呐!您离开的最初几年,艾瑞克一直在翘首企盼!直到再也没有一丁点关于您的消息……艾瑞克决定去找您,他走遍了欧洲大陆、英伦三岛,甚至遥远的东方国度……连您的影子也找不到,夫人……最后,心灰意冷的艾瑞克回到巴黎,可怜的艾瑞克回到您时常涉足的人民歌剧院,为您保留了您最喜欢的二层五号包厢,在地下修建了避开世人异样眼光的居所,等着您回来……”
他的话里饱含着喜悦、恐惧、思念和令人心碎的绝望。
卡秋莎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给这条满地打滚的黑毛犬顺毛。
“对不起,艾瑞克,对不起……”她轻声呢喃,脱下手套,用包养良好的、柔软光滑的手擦去他面具边缘的眼泪,“好了,做个勇敢的孩子,站起来,然后带我参观你的世外桃源。”
卡秋莎宁静柔和的话,抚慰了幽灵的心,已经四十五岁了仍然被称为孩子的艾瑞克低着头站起来,用重新平静下来的声音说:“已经十一点了,夫人,如果您饿了的话,我们可以去吃夜宵。”
“好主意,重新见到你让我心情特别愉悦,今晚我一定得大吃一顿,哪怕增重一磅也在所不惜。”卡秋莎伸了个懒腰,然后就像三十年前那样,牵起艾瑞克的手,光滑、细腻和温暖,透过他皮质的手套,窜过毛细血管和静脉血管,直直的涌入艾瑞克心房。
“请您先随意参观,夫人,我去为您准备夜宵。如果您需要艾瑞克的话,只要开口叫一声,艾瑞克就会马上来到您身旁。”
“你是怎么做到的,艾瑞克?”
幽灵的口吻中流露出一丝得意:“整个人民歌剧院都在您仆人的掌控之中,别忘了您的仆人是建筑大师和机关专家。”
“你真棒,艾瑞克。”她毫不吝惜的称赞着。
因为面具的缘故,卡秋莎看不到艾瑞克的表情,不过她确信他的脊背挺得更直了。
他吻了吻她的手,转过一个弯就消失了。
卡秋莎会心一笑,随手推开一扇门,信步而入。
穿越大神在上,这绝对是艾瑞克的卧室!——除了他,谁会把睡觉的地方装饰得如此标新立异、别具一格?
——墙上挂满了黑色的幕布,在通常应该摆放白色孝幔的地方,一个巨形的乐谱架四平八稳的立着,上面搁着乐谱。在房间的中央位置,垂挂着红缎篷帐,下面是一具打开的棺材。
……连你的床也如此个性,艾瑞克。
她把这具棺材从头到尾鉴赏了一遍,转过头去,目光落在一架管风琴上,它几乎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琴架上放着一本乐谱,上面涂满了用红墨水写的音符。
卡秋莎在这间哥特式的阴森恐怖暗黑的卧室了转了一圈,生出一种“艾瑞克,我想揍你一顿”的冲动。
——这心情,跟妈妈看见叛逆的孩子染了红毛穿乞丐装挂骷髅项链如出一辙啊摔!
这时,卡秋莎的目光落在管风琴右侧。
尼玛嗷嗷嗷嗷嗷嗷!朗朗乾坤下竟然白日见鬼了!
——玛格丽特·戈蒂埃怎么会在这里!
卡秋莎按捺住夺路而逃的脚步,缓缓挪动着上前,然后哭笑不得的松了一口气:眼前这位“玛格丽特·戈蒂埃”,不过是按照三十多年前的她的模样做的塑像罢了。
塑像有着乌黑如玉的头发和亮晶晶的大眼睛,蜜桃一样的肌肤,玫瑰花瓣一样的樱唇,还有细长的脖子、优美的锁骨以及纤细袅娜的身材……每个细节,每个弧线都与她三十一年前的模样毫无二致。
塑像头戴花环,披着白纱,漂亮的白缎子婚纱裹着它的腰身……
“您是我艺术灵感的源泉,夫人。”艾瑞克谨慎而恭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夜宵准备好了。”
他换上了最正式的燕尾服,和最时髦的荷叶边褶皱的白衬衫,背心上挂着晶光闪烁的银链子,配上白色面具,竟然有一种诡异的温馨和美丽。
“你的地下宫殿里除了艺术外,没有任何与宗教相关的东西。”卡秋莎为了避免塑像带来的尴尬之情,答非所问的说。
艾瑞克的嗓音里有一丝奇异的、自嘲的苦涩:“因为这张脸,我没有办法对上帝保持一丝的尊敬,夫人。”
“别把你的容貌归罪于神明,艾瑞克。既然你不信上帝,那么你还有别的信仰吗?”
“没有,夫人,我不信仰任何神明,我只相信我自己。”艾瑞克傲气十足的回答。
“没有信仰,又何尝不是一种信仰?”她敲打着幽灵的床——那张棺材,“我跟你一样,艾瑞克,去过太多不同的地方,见识过太多不同的生活方式,看到了太多所谓的信仰——天主教的法国,新教的英国,东正教的俄国——单单宣称信仰天主的就有数不清的派别,更别提信奉别的神明的了。每个派别都认定自己是正宗,而斥责别人的异端……而我相信,神明在一个与我们不同的时空,俯视互斥为异教徒的人们争得你死我活的模样,一定像我们看孩子为一块糖果发生争执那样,怀着宽容、理解和好笑的心情。”
“那么您的信仰是什么呢,夫人?”
“
我的信仰就是——对于信众,神明是心头的指引;而对于不信者,神明无非是精美的艺术品,还有殿堂中的歌声与香烟。”卡秋莎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她睫毛浓密的眼睛微微闭上,好像在逃避什么似的,“我们开饭吧。”
他们来到一张小圆桌旁,卡秋莎胃口大开,吃了几片虾和一只淋了托开酒的鸡翅,艾瑞克告诉她,这酒是他特地到法尔斯塔夫以前常去的肯尼斯堡地窖买来的。而他自己既不吃也不喝。
卡秋莎大嚼特嚼了三分钟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她一脸严肃的面对着艾瑞克,而幽灵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他惊惶得险些要跪下了。
“你给我吃饭,艾瑞克,如果你拒绝的话,我就把沙拉、糕点、肉类和蔬菜强行塞进你喉咙里。”卡秋莎气势汹汹的说,“你已经够瘦的了!”
艾瑞克:“……”
他本来想说,自己只要靠着红酒就足以为生了。但是卡秋莎不管不顾的叉了一块鸡胸,强硬的、不容拒绝的停留在他嘴边,从来做不到反抗女主人命令的幽灵下意识的张开了嘴巴,生疏而笨拙的咀嚼着,然后费力的把鸡胸咽下去。
“很好,再喝点酒润润嗓子,你的喉咙看起来干涩得像烟囱。”卡秋莎霸气模式彻底开启了。
对于不好好吃饭的孩子,哪来那么多废话!
白色的面具下面,幽灵没有嘴唇的嘴巴缓缓上扬——是一个忧伤、惆怅、感动和甜蜜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卡秋莎:好好吃饭。
幽灵:你喂我。(傲娇脸)
卡秋莎(青筋):吃还是不吃?
幽灵(惶恐):吃吃吃……
第43章
Chapter43 终于获得解脱和自由;
愉快的味蕾盛宴结束后,另一场音乐的盛典就开始了。
他拿起一把竖琴;开始用那天使般的男音;为女主人演唱《黛丝德罗的罗曼史》。
他的音乐似乎蕴涵着一股应力;能让听者忘记一切,完全沉浸在扣人心弦的音符之中。他让人体味到痛苦、欢乐、磨难、绝望、欢欣;还有死亡……
艾瑞克唱着唱着;开始唱起一些卡秋莎从未听过也从未听说的乐章。
卡秋莎的心情越来越平静,眼皮越来越沉重,在音乐的幻境里,逐渐飘进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时,卡秋莎发现儿子不见了踪影。
“艾瑞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