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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大长老!”达修说着站了起来,满身杀气四溢,让站在一旁的阿雅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不要!千万不要!达修,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情。”罗撒说着,撑起身子,想要站起来。
“别,你好好躺着,你说吧,说什么我都答应你。”达修赶忙扶住罗撒。
“终此一生不得上蓝达雅寻仇。”罗撒说道。
“你……”达修一听,顿时语塞,最后,左手一甩,“依你!”
“达修,你不必如此。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我罗撒该做的都已经做完,此生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罗撒说着,喘一口气,“生如浮云,死若秋风,生死之间,达修你又何必太过介怀?”
“唉”达修长叹一声,但是已经没有了起初的浮躁之意。想来,他很同意罗撒的意见。
“依维斯,老家伙在临死前还有两件事情要求你。你无论如何都要卖我这个面子。”罗撒又指着依维斯说道。
“晚辈敢不从命。”依维斯听得罗撒说个“求”字,赶紧跪倒在地,叩首道。
“古魔法乃是魔法正宗,决不是咒语魔法这样的旁门左道可以媲美。我要求你的这第一件事就是希望你能将古魔法发扬光大,还魔法本来面目。”罗撒说道。
“晚辈受教。”依维斯又叩一次首,说道。
“依维斯,我要求你的第二件事情就是,请你帮我好好守护着蓝达雅。”罗撒说道。
“啊?”此语一出,众人皆惊。
“晚……晚辈不是不愿意,只是依维斯不过是一介武夫,恐怕前辈所托非人。”依维斯也是吓得不轻。
“是啊,罗撒,依维斯虽然天资聪颖,但是最多也只不过是个顶尖的武者。你的托付对他来说未免太重了吧。”达修说道。他最清楚,一个无论多么出色的武者放到战场上去,他所能起的作用都是有限的。
“达修,你知道我在一百年后的蓝达雅看到了什么吗?”罗撒问道。
达修摇摇头。
“我看到依维斯的雕像。”罗撒说道。
“啊?”众人又是一惊。
“无论如何,依维斯,你都要答应我这个请求。”罗撒又对依维斯说道。
“好吧,晚辈尽力就是了。”依维斯说道。
“阿雅,你过来。”罗撒用手对阿雅轻轻招呼道。
“师父……”阿雅泪眼迷蒙地靠在罗撒的身上。
“师父从今往后就不能和你在一起了。你要……”罗撒说道。
“师父,你不会的,不要说这样的话。”阿雅带着哭腔打断罗撒的话。
“你才不要说傻话。”罗撒说着,脸肃穆了起来。阿雅于是不敢再说什么。
“师父也没有什么好送给你的。这个,你拿着,当是师父提前送给你的嫁妆吧。”罗撒笑着说道。阿雅终于破涕为笑地将罗撒递给她的魔杖接在了手里。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真正的魔法师了。”等阿雅接过魔杖,罗撒正色道。
“是,师父。”阿雅也庄重地说道。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现在,该是我们两个老家伙的私人时间了。”罗撒说道。达修对着众人挥挥手,让依维斯等人退出门外。他们退到门外之后才发现,原来大家都来了,全都站在门外。
“罗撒,你好好休息,不要说那么多话。”等众人出去之后,达修说道。
“别,让我们来下盘棋吧。”罗撒笑着说道,“这次,我可是不会让你了。”
“罗撒……”达修欲言又止。
“去拿棋盘吧,不要婆婆妈妈的。”罗撒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两个老人便在罗撒的枕边摆开阵势,下起棋来。一边下着,一边聊着天。
罗撒与达修两人棋力相当,这一局自是杀得难解难分。半个小时候,达修催促道:“罗撒,该你了。”罗撒没有反应,达修又催一遍,“罗撒该你了。”罗撒仍然没有反应。达修将目光移到罗撒的身上,只见他右手还拿着一枚旗子,但是眼睛已经闭上了。
“嘿,老家伙,该你了。”达修含着泪,推了一下罗撒,说道。罗撒没有回答他,右手里的棋子掉在了棋盘之上。
“老家伙,该……你了。”说着,达修将脸埋在棋盘上,像个孩子一样大声哭起来。
屋外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没有人敢哭出声来。阿雅哭了一阵,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史载:“罗撒,蓝达雅十大长老之一,古魔法发掘者之一,有史以来最正直者之一,于圣历2106年3月20日殂于普兰斯不言山。”
罗撒死后的第三十四天,依维斯没有练功。因为,最近他练功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会有一种即将突破到新境界的感觉。但是每当到临界点的时候,却总会有一股无比强大的哀伤感觉压制着他,令他压抑不已,再也无法修炼下去。而依维斯的古魔法也因为武技的无法突破而停滞在一个程度。这理论上的天敌,在依维斯的体内却变成了相辅相成的姿态。
使依维斯停止练功的,除了这个原因以外,还有一个就是那天和达修坐在一起后,他开始隐约觉得,这个世界上好像并不是只有武技,或许还有些其他什么比武技更加重要的东西。
在前几天,依维斯问西龙,“怎样才能让一个女孩子快乐一点呢?”
“送礼物给她吧!”西龙说。
于是在昨天半夜,心神不宁的依维斯来到不言山的山腰,折了一支新生的树枝,将它的最前端做成了一个戒指。
“书上写女孩子都很喜欢戒指,阿雅应该也会很喜欢吧。”依维斯想着,将戒指放在了自己的袋子里。
但是今天当依维斯走到阿雅房间,却没有看到阿雅。
“西龙,有没有看见阿雅?”在寻找阿雅的途中,依维斯又看到西龙。
“有。”西龙说。
“她在哪里?”依维斯问。
“她在老师那里。”西龙说。
“老师……她找师父做什么?”依维斯奇怪地问道。
“你不会想知道的。”西龙说。
“西龙,你怎么了?”依维斯这时才发现,西龙看上去好像心情不是很好,不,应该说是很不好。达修的房内,有四个人,达修、修罗、婆兰和阿雅。
“阿雅,你真的已经决定了吗?”达修问道。
“是的,达修爷爷。”阿雅说道。
“老师,阿雅在这个地方总是会睹物伤情,或许回到家乡会好些。”站在阿雅一旁的婆兰说道。“婆兰,阿雅有你照顾我是很放心,”达修有些惋惜地说道,“但是……”
“达修爷爷,依维斯虽然在武技方面是天才,但是在感情方面,我想他还是个孩子,只要隔一段日子,就会忘记的。而西龙……他慢慢也会忘记的。”阿雅说道。
“婆兰,你跟阿雅回去之后,要好好照顾她,知道吗?”达修见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无奈地说道。“徒儿遵命。”婆兰叩首道。
“你们去吧,行大礼的时候,叫个人给为师送个口信吧。”达修又说。
“是。”两人又一叩首之后,退出门去。
在他们退出房门的时候,两道人影赶紧从门外飞射到数十米外。
“依维斯,你为什么不说话?”两人在依维斯的房间内坐了很久,西龙问道。
“有什么可说的呢?”依维斯伸个懒腰,说道。
“依维斯,我没想到你比我坚强。”西龙又说。
“是吗?”依维斯不置可否。
两人不再说话,静静地坐着。就像那一天,达修和依维斯一样,只不过,这一次,坐在依维斯身旁的换成了西龙;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置身事外。
夜,很快就降临。西龙望向窗外,这一夜的月亮特别的亮,特别的圆。
西龙轻轻地唱道:
“美丽的夜空缀满繁星
孤独的少年悄然凋零
苍白的脸开着晶莹的花
并非为了照亮今夜的忧伤
只是提前祝贺明日的婚礼
人们将那样欢畅……
啊……
欢乐的人自欢乐,
悲苦的人自悲苦……”
大家都知道西龙几乎什么都懂,对音律也很有研究,但是没有人知道他有一副这么好的嗓子。这是西龙第一次开口唱歌。听说在基欧有一种动物叫孔雀,在求偶的时候,会张开美丽的翅膀,没有想到,西龙在失恋的时候,却会展示他的好嗓子。
唱到一半的西龙没有再唱下去,他看见依维斯的眼睛较往常更加的红了。那不再是凝固的红色,而是闪烁着滚动着的红色;那不再是无情的红色,是伤痛的红色,是让人看见会跟着一起伤痛的红色。
依维斯叹息一声,轻轻闭上他微微有些发痛的眼睛。是什么自脸颊滑落?那样晶莹剔透,那样滚烫又那样冰凉?划在脸上,冻得表情麻木,又烫得那么灼痛?
“是什么?是什么?究竟是什么?这从未有过的感觉,这完全无法捉摸的感觉!”闭上眼睛的依维斯在心底一遍遍地问自己。
停止歌唱的西龙看见,依维斯流泪了。
无论多么残酷的训练,无论受到多么苛刻的责骂,无论受到什么委屈,从来不会有任何表示的依维斯。从前,他以为这辈子永远不会流泪的依维斯,对着今夜这特别清晰的月亮,流泪了。
西龙终于知道,他们两人当中,究竟哪一个更伤心。
不过,西龙没有安慰他。因为他知道只有痛苦才能让一个人真正成长。而成长和痛苦永远都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别人是无法插得上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