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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真是我们生活中的金光灿烂的时刻!
但是我感觉到马丁内心中的焦躁,果然,他对我说了:“你在报社工作,你知道如何让全社会都了解这件事。”显然,他渴望他的这一发明震惊全世界。
我提醒他,我只负责写些婚庆报道或教堂的慈善活动等等,写科学信息我未必能行,而且这份报纸也没有这类专栏。
但我突然灵机一动,试探地问他:“你不会因为从小事做起而不高兴吧?”
“所有伟大的事业都是从小事开始的。”马丁反而教训起我来,“你就快讲吧。”
“下一个周末是希尔神父教堂的节日,将在公园里举行庆祝活动;再下一个周末美以美教派也要举行慈善活动。还记得八月份有次活动因下雨被取消的事吗?我知道这个周末的天气预报也是要下雨的,你可以去神父那里要他们按计划活动,让我来报道这桩事。”
“怎么能让教堂了解我的阳光机呢?”
“你自己去把一切都说清楚,穿上一件干净衬衫,向希尔神父保证星期六下午能有好天气。”
“万一他不相信我呢?”
“开始当然不会相信,但如果节日那天风和日丽,在离公园一英里开外雨下如注,希尔神父当然会惊喜得连话也说不出的。这以后就让我来采访他,如何?”
“这主意还算可以,”马丁屈就说,“只是把这么伟大的发明和微不足道的教堂活动联系在一起,未免有点可惜。”
“所有伟大的事业不都是从小事开始的吗?快去换衬衫吧。”
希尔神父彬彬有礼,当他感谢马丁的建议后,还忍不住问他是否愿意干些更为实际的工作,例如在售货亭里帮忙出售热灌肠等等。
从希尔神父那儿出来我们又直奔美以美教派,谈话的内容和刚才相似。回家时我心情极佳,而马丁闷闷不乐地说:“他们根本没有真信我的话。”
可是事情的发展证实他的担心实在多余。十天后我去采访时,神父们都清楚记得马丁所做的一切。活动的场面蔚为奇观,尽管这个地区接连两个星期六都下了雨,但是在公园上空却是骄阳高悬。唱诗班的两位妇女甚至还中了暑,差点搅乱了希尔神父的计划,这也为我的文章增添了花絮趣闻。
星期一早上我把那篇采访送到总编那里,五分钟后我被召进他的办公室。
“知道什么是虚假报道吗?”他用这话代替通常的问候,“如果我们发表了您那篇荒唐文章,马上就会受到人们指责的。您还让两位神父也充当这种胡说八道的见证人!”
“我当然知道虚假报道的含义,”我抗议说,“您尽可放心发表我的文章。”
我抓起电话要了希尔神父,把话筒递给了头儿。头儿对他抱歉地说:“真对不起,我竟为这种混帐事来打搅您,但是我们有位记者……您说什么?嗯……啊,是这样!”
十分钟后我成了报社的女红人!
《号角报》高度重视这篇报道,用特大号铅字排上标题,在我的名字朱蒂特·卡尔迪丝前还安上了“高级记者”的头衔。
报纸是在周六出版的。星期天一早我在家里看见附近马路挤满汽车,成群的记者带着笔记本和摄影机朝马丁住所蜂拥而来。我急忙绕到屋后,爬进他家厨房后窗,马丁正在浴室里梳头。
“知道出了什么事吗?”我问,“多少人正赶来采访你,而你却若无其事!我们得商量一下。”
“不。”我听到这个回答。
“和记者们谈话并不简单,”我特地加重语气,“这些人会把你放在炉子上烤得焦头烂额的。你愿意让我来和他们周旋,举行一场真正的记者招待会吗?”我问。
马丁没有吭声。
他在出去时,粗鲁地顺手把我一搡,我猝不及防跌进空浴缸,好不容易才从里面爬出来。从这一刻起,马丁以及与他有关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已远离而去。
我经过客厅耐,听到马丁在说:“还有一点声明:先生们!我打算把这个发明贡献给全社会,但并不意味我准备公开它的秘密。我将不和任何人分享这项发明。”
你们大家都该记得后来的事情吧,马丁成了赫赫有名的人士,频频在电视中露面,而我总是及时关掉电视。当然,在那三年中英国获得了空前的大丰收,商店柜台上摆满菠萝和香蕉,产地就是我们的祖国英格兰。
马丁在成名后离开了本市,他的双亲依然和我们为邻。政府奖给他一套住宅,那里离原子科研中心很近。他的像片经常出现在报纸上,被疯狂的崇拜者们所包围。他成为民族英雄,成为把太阳赐予大不列颠的人。
马丁风度翩翩,他的像片简直值得剪下贴成相册。他被妇女们所宠爱,从报纸上我总看见他的女伴经常替换,直到两年后才固定为一位少女,她是牙买加一家大制糖厂主的掌上明珠,名叫佩德妮。
这时马丁已成为国家财宝,青云直上,以他所做的一切来说这也理所当然。英国不仅热带水果特大丰收,旅游业更大沾其光。马丁还促进了国际贸易,其它国家纷纷提出要求,冰岛至今还保留着那段时间栽培兰花的温室。
英国宣布了荣誉公民名单,马丁自然跻身其间,并且被授予勋爵称号。
有天当我正要去参加一个葬礼,头儿喊住我说:“亲爱的,把丧服换成一件漂亮衣裳。您得去采访那位刚刚出炉的勋爵。”
“我才不去呢!”
“您的心情我理解,但是有关他的报道毕竟是从我们报纸开始的,此刻我们不能保持沉默了。”
尽管我极不乐意,但还是勉强出了趟差。当我来到他那幢私邸时,心情变得更糟,因为我看见屋旁林荫道上停着一辆蓝色汽车。这是佩德妮的汽车,我在照片上曾上百次地见过它。
一位眉毛描得浓浓的侍女为我开门,她的围裙浆洗得特别硬,簌簌作响。“马丁先生去实验室了,您在客厅里先等一会儿吧。”她说。
“我也去实验室。”我说。这时我惊奇地发现了阳光机就摆放在侧屋里,我的心立时怦怦直跳。
侍女不情愿地指了指一条僻径,它通往花园深处一幢砖砌小屋。入口处虽有警察把守,但我出示记者证后就顺利通过了。
不论是马丁或是佩德妮都没听到我的脚步声,当时这对情人正吵得不可开交。
“你根本没有考虑我的意见,”马丁正在嚷,“我是在要求结婚!”
“你的话我听得很清楚,”佩德妮回敬说,“我的答复是:没门!”
“亲爱的,你将成为民族英雄的妻子,这将是一项特殊的荣誉。”
“我还不如去嫁给一座纪念碑更好。”
“许多人都想嫁给我,我可以随便挑选。”马丁的脸涨得通红。
“那就去挑选好啦!去把这荣誉送给随便哪一个人都行。”
马丁吸足一口气,他打出了最后一张王牌:“听好,我要让你在有生之年永远拥有太阳!我从来没让阳光机这样运转过,但是今天我要这样干。你将会天天有太阳,太阳永远伴随着你!”
这话对于马丁来讲是犯了致命的错误。
“我可受够啦!我到英国本来是为了呼吸清爽而潮湿的空气的,结果我得到什么?是阳光机!如果我那么喜爱阳光,那不如留在家里,牙买加那儿至少还有真正的太阳。”她边说边用鞋尖踢开了门。
从这一刻起马丁就失去了对太阳的控制,当然这并没被马丁和其他人察觉。
当我踮着脚尖轻轻退出这所房间时,生活还在和从前一样运转。我双手空空回到编辑部,挨了一顿臭骂。然后是温暖的冬天,三月份柜台上就出现了夏天的水果。
四月来临,农场主开始抱怨说该下雨啦,“快关上阳光机”的标题频频出现在农村报纸上,接着许多刊物都提醒说:“干旱将不可避免,应该关闭阳光机。”
又过了一星期,我们和格陵兰发生了矛盾。本来我们答应爱斯基摩人用阳光照射他们的桔子园,英国也由此得到数以万计的海狗皮,但结果桔子根本没能接受到阳光。他们的报纸提出责问,英国没有答复而是尽快退回了海狗皮。
夏天又到了。农村所有的绿色都变成了褐色,像被大火烧过似的。河流干枯,泰晤士河重新变成一条臭水沟。
对马丁爵士的议论起先只是在小酒店里悄悄进行,然后出现在刊物上,最后在下议院。大家都要求有个说法。
8月15日一家电视台在早间新闻中说:今天唐宁街十号正式声明,使英国实现经济革命的阳光机出了故障。声明是首相和马丁爵士共同作出的,这位学者承认年初一次小小震动使机器受了损害。他企图修复,但半年来的努力付诸东流。这台装置不可能停止,也不可能把射线转向其它地区,所以只能彻底毁掉,此事将在明晨进行。
8月16日上午9点,阳光机被炸得粉碎。全国电视转播,观众们见到了漫天飞舞的碎片和马丁爵士那神情凄惨的面部特写。
一分钟后人群从家里拥上街头。熟悉的浓雾重新弥漫大地,不列颠岛很快就下起滂沱大雨,干枯的土地像海绵般吮吸水分,男人女人和孩子们欣喜若狂,赤着脚在水潭里尽情嬉闹。
马丁爵士永远地完了。他失去了一切。
又过了一段时间,一天早上我从卧室窗口看见了马丁爵士,他沮丧地站在潮湿的花园里。我虽无意重新和他为邻,但不再简单交代一下,那么整个故事如何收场呢?
现在马丁爵士人到中年,不久前刚满45岁,灰白头发使他显得更加衰老。据说他的心理受到严重损伤,他变了,傲慢已经消失,代之以拘谨和矜持。他和从前一样在自己实验室里忙碌,还不许旁人踏进门槛一步。但现在没人对他感兴趣,汉普顿勋爵早已被人遗忘。
两月前马丁来找我,不无尴尬地求我帮他搞点测量:他需要一张精确的花园地图,不仅要标明每棵树和花坛的位置,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