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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陆地上发展起来(在内心深处,我们每个人都希望遇见他们)。我们打算研究海洋。但仅仅只是从岸上来研究,从岸上游入海中,放下一个小小的观测深海的球形潜水器。我们的星际航行飞机只能在陆地上降落。
哦,在灿烂的星海中飘浮着一个黑色的圆形物体——一只外表粗糙、边缘模糊的碟子。星星在碟子的一边隐退,半个小时后,又从另一边出现。只有在这儿,那些熟悉的星座才显得更明亮,它们的式样也显得更复杂,更精美。在所有这些星座中,唯独飞鱼星座有一颗特别出色的星——我们自己的太阳,天上最亮、最美的星。
但是,我们这时没有望太阳,也没有欣赏恒星绣出的精美图形。我们的眼睛却盯着这个黑色的圆形物体,尽管在一片浓重的阴暗之中看不清一点细节,不论是肉眼还是用望远镜。
“呵,我们掉转头飞回去吗?”查鲁欣爷爷问道。
这同一个问题已经问过千百次了。是的,我们必须飞回去,我们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对付这种局面。
“那么,只有一条出路,”查鲁欣宣布说。
我们都望着这位领导人,不明白他的意思。第一个领会到这句话的意义的是阿耶莎。
“决不能空手飞回地球!”她几乎是尖声叫喊着,“我知道,您要坐在球形潜水器里下去。”
我们都非常惊愕。坐在球形潜水器里到黑太阳的海底去是办得到的,问题是怎么回来。自动侦察器不能飞行,球形潜水器将永远留在海底……可是里面还装着一个人啊。
“我们决不放你走!”阿耶莎坚持说。
但是,爷爷只耸了耸肩膀。
“你知道,阿耶莎,”他说:“你的脑袋里装满了医学上的偏见。你以为一个人只有权死于某些严重的疾病。我们宇宙专家对生命有自己的计算方法。我们不是用年月衡量生命,而是用事业衡量生命。”
“这是不必要的牺牲!”拉辛姆说:“我们必须始终一贯地工作下去,回到地球去报告情况。要特别准备好第二次探险,再来研究这儿的海底。”
再来探险!可是什么时候来呢?三十年以后吗?托利亚?瓦伦佐夫正要介入,准备自告奋勇地到海底去。这时,盖丽娅拖住了他的袖子。于是,我坚持说,只有我才是到海底去的最合适的人。
“决定已经作出啦,”爷爷说:“不要浪费时间白白争论啦。我命令你们开始准备降落。”
最后的准备工作正在进行中,但我们还是很难把这件事完全接受下来。
起飞的前夕来到了,老船长吩咐安排一次告别晚餐,他亲自拟订了菜单。
我们放了最心爱的录音——从新闻短片《在莫斯科的街道上》录下来的。然后,我们听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爷爷喜欢这支乐曲,因为它是一支振奋人心的交响曲,召唤人们去进行斗争,我们喝了香槟酒。在一支失重的火箭里喝香槟酒是很成问题的,因为香槟酒在这儿总是向空中飘走。
接着,我们唱起歌来,唱的是外层空间的赞美诗,没有人知道是谁写了这支歌:
我们也许需要永恒的时间
去发现那整个无限,
但是在目标达到以前
船长已不在我们中间,
但是,如果需要
仍然有找到别的人类的一天……
阿耶莎和盖丽娅哭泣着。
我微微有点醉意,问道:“你不害怕吗,帕惠尔·亚历山德洛维奇?”
他回答说:“拉迪,年轻人,我害怕,但我最怕的是我的努力会白费,我在那儿只能看到黑色的水,看不到别的东西……”
我紧紧握住他的手说:“帕惠尔·亚历山德洛维奇,那儿确实可能没有什么东西,请您收回自己的命令吧。”
现在,我们只有五个人了,大家紧闭着嘴唇,站在扬声器前面,扬声器中传来隆隆的雷声,啸叫声,轰鸣声和呼嚎声。黑太阳的大气层饱含电荷,造成了障碍。
最后,查鲁欣平静的声音终于冲破大气放电的骚扰,从扬声器里传来了。爷爷跟我们在一起啦!我们听熟了的他那沙哑的男低音充满了整个机舱。
“我关掉了探照灯,”他说:“这里并不完全是漆黑一团,时时都有片状闪电和叉状闪电。在闪电的亮光中,看得见毛毯一样的扁平的云朵,就象木星上的云一样。边上有积云。空气密度大,在气流的边缘有旋风。”
这时,大气放电现象更多了。爷爷话中的有些词、短句无法听清楚。过了一会,情况好转,可以听得清楚了。
“空气越来越清洁,”爷爷说:“我看到了海,表面象黑搪瓷一样,微波粼粼。我正在慢慢降落,空气密度很大。重力大得简直使人难以相信,动一下很困难,就象在冰川黑太阳上一样,甚至连动一动舌头都不容易。”
突然传来了快乐的喊声。
“鸟!发光的鸟!又一只,又一只。三只啦。电视屏幕上放映出来了吗?我设法看到了:圆圆的头,粗壮的躯体,小小的拍动着的翅膀。它们很有点象地球上的飞鱼。也许就是鱼,不是鸟,但它们飞得可高哩。”
传来一声重重的水浪溅泼声,接着是片刻沉默。
“听到了刚才那声水响吗?那是我,我降落到水中来了,重重地撞进水里,不过没有关系。我关住了灯光,对黑暗渐渐习惯了。”
又过了一会儿:“我在水中慢慢沉落,速度是每秒两公尺。我重新打开了探照灯。窗外是猛烈的风暴:旋风,波浪,云朵。这儿的小生物真多啊!可能跟地球上的虾子相象。我在水里下降得越深,这些小生物就越多,跟地球上的情况恰巧相反。在地球上,海洋深处的生命少得多。地球上的热来自上面,这儿的热来自下面。
“啊,这是什么东西呢?长长的,黑黑的,无头无尾。是一条鲸鱼,一条巨头鲸吗?它迅速游动,游过的波痕闪闪发光。它的两侧有一排亮光,正象船的舷窗一样。这难道是一艘潜水艇吗?也许是别的东西吧,不好用什么来比喻,无论如何,我要用探照灯向它发出信号:二——二——四,二——三——六,二——二——四。
“它完全不理睬,向左边走了,看不见了。”
“还有别的更多的怪物——介乎海龟和章鱼之间的某种东西。我叫它们海龟,只不过是比喻的说法,它们实际上有五条腿——五根触角:背后有一根象船的舵,其余四根在两侧,尾端加粗,带有吸盘。前面的触角中,有一只上面有发出强光的器官,好象一盏前灯。它射出的笔直的光线照耀着海草。它的背上有背甲。它的眼睛长在可以活动的肉柄上,象螃蟹的眼睛一样。它的嘴巴的形状象喇叭。我这详细地描写它,是因为这种动物正朝着我游过来。现在,它们笔直地对着我的前灯望着。这是一种可怕的感觉——它们的眼神完全是有智慧的,瞳仁有水晶体,虹膜发出暗绿色的磷光,象猫眼的虹膜一样。我曾经在书上读到过,地球上的章鱼眼睛里有人类的表情,但我从来没有看到,所以无法进行比较。
“探照灯正在扫过海底。海底有一些纠缠着的根,象珊瑚,或者象海白合,茎干粗壮,枝条上悬挂着一个小杯一样的东西,杯口向下,有些小杯就靠着海底。地球上的海白合,它们的杯口一律向上,以便捕捉从上面下来的食物。这儿的海白合在沉积的淤泥里寻找什么东西呢?是寻找正在腐烂的残物呢?可是腐烂的残物并不会都沉到海底呀。难道是从下面吸收热吗?那是不可能的。顺便说说,红外线来自海底。是否可能利用红外线的能量来合成蛋白质,分解二氧化碳呢?能量不多,需要积累。不过,地球上的绿叶也积累能量。实际上,看得见的光线本身并不分解二氧化碳。
“我被耽搁了,”爷爷继续说:“下面的海草把我缠住了。我可以在这段闲暇的时间里随意看看四周的景象。我越来越相信下面有植物。一条肥肥的没有脑袋的鱼正在吃细嫩的枝条。另外一条有牙齿的长长的鱼捉住了那条肥鱼,向上面游去。这儿的‘食物流’是由下面流到上面去的。最后的例证就是那发光的鸟。”
扬声器里传来了在金属上刮擦的声音和撞击金属的沉闷的声音。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球形潜水器移动起来啦,”爷爷说:“有个东西抓住了球形潜水器,拖着它走。我看不到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在潜水器的头灯前面,什么也没有。”
“海底向下倾斜。海草一望无际。奇怪的是,那儿的植物好象在一所果园里一样,都排成笔直的行列。有一个巨大的东西正在慢慢移动,砍倒植物根部周围的灌木丛。这个狼吞虎咽的的怪物正在吞掉这些砍下来的灌木。我无法看清楚,这个活的收割机正爬向旁边的某个地方去。前面有一堆岩石,我们驶过这堆岩石。一个漆黑的深渊,球形潜水器掉进去了,压力正在增加,再见!向莫斯科问好!”
停顿了一秒钟,突然传来一声喊叫,简直就象一声长嚎:“破裂啦!!!”
传来了一连串更急促的、响亮的声音。很明显,水已经通进了球形潜水器。
老人的声音哽噎着,他可能已经灌了几口水。接着,一长串话象连珠炮一样匆匆忙忙地说了出来:“深渊的底部有建筑物。一座城市。街灯。圆形层顶,球形建筑。游动着的塔。奇怪的生物……他们到处都是……他们难道可能是……”
一声巨大的爆炸。一声痛苦的叫喊,一串喀喀喀声音。
接着来的就是天电干扰的那种持续不断、得意洋洋的嚎叫和呼啸声。
在意味深长的沉默中,我们五个人望着那黑色的圆形物体,尽管那儿什么也看不清,无论是用肉眼还是用望远镜。
“三十年后,我们再回到这儿来,”托利亚·瓦伦佐夫说。
他现在是探险队的头头啦。于是,盖丽亚轻柔地唱着:
我们也许需要永恒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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