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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告诉我,今天的日课举行了没有?」
「我们在等你回来主持。」东尼只好胡扯。
「你怎么知道我会提前回来?」
「灵感,完全是宇宙之神给我的灵感。」
「胡说!你怎么可以侮辱宇宙之神!」尼奥终于爆发了:「你去看看娱乐室,你们昨夜一定闹了个通宵。」
东尼也忍不住了:「那是我们的私生活,你管不着!」
「我们是修道人,一切要有分寸!」
「我是在替天行道!上帝给了我这玩意,我就应该好好用它!」
「担误功课就不对!」
「讲得好听!你去贝林悠哉游哉,有个日本姑娘陪你睡觉,陪你看日出日落,那样的修行谁不乐意?」
「东尼!东尼!」秀子一急,又开始点名了。
「你别张口就胡说!」
「我胡说?」东尼咬牙切齿,痛手碰到墙壁,头上冒出了冷汗。他捧着痛手大叫:「看看我的手,你得意吧?早先不听你胡说,我绝不会受这个活罪!」
「要修行就要吃苦,你忍受不了,大可回去过那种醉生梦死的日子!」
「你没心肝!我辛辛苦苦把基础打好了,现在你们生活不愁,就要赶我走?」他挥舞着痛手,咆哮起来。
「是你不肯上进,整天玩女人,交朋友,说笑话,正事不做。」
「我正事不做?只有你是圣人?秀子还陪你睡觉,你呢?你做了什么正事?」
「东尼!」秀子苦恼地拧着手指。
「只有我东尼该下地狱!你们该上天堂!踏着我的头!你带着日本女人,带着甘格!还有中国人!美国人!只有我这个巴西人没有文化!我活该下地狱!」他说着说着,突然哭了起来。显然这一阵激动,触发了伤口,他用左手环抱着右手,咬着牙强忍着痛。偏生泪水决堤,大胡子上晶莹点点,一张脸涨得又紫又红。
尼奥说得是,这两天我们的确玩晕了头。但是,他的态度过于严峻,也不是修道人应有的。我便说:「中国人有没有发言权?」
东尼说:「那个想说都可以,只有我一开口就错。」
首要之急,是先安抚他们的脾气,我说:「谁都有错,谁都没错。每件事都不是偶然的,要责备东尼,就应该先了解他,既然了解他,就不必责备他。」
东尼果然火气全消,感激地说:「还是中国人讲道理。」
「这个团体是众人的,每个人都有他的任务。现在才六个人,就经常这样争执吵闹不休。等将来组织扩大了,岂不是永无宁日吗?」
尼奥说:「你不知道,我们必须这样吵闹,把心底话都抖出来,最后才能精诚相处。」
我摇头说:「行不通,看看东尼的手,这个代价太大了,只有心平气和的分析讨论,才能让人说实话,真诚相对。」
「你们东方人天性平和,我们办不到。」
「你忘了我们的宗旨?我们要克己,反对暴力,人家打我们骂我们都得忍耐。」
「那是理想,我们只能努力去做。」
「克己就是自我控制,光是努力,不求达到目的,又有什么用!」
「可是,从小我们所受的教育,便是自由发展。」
「不错,正因如此,所以更有必要深切反省,锻练自我控制的能力。我们所应该追求的,也就是生活中所欠缺的,否则追求的意义何在?」
「我们要集中全力追求真理!」
「真理包括了一切,明知道自己的缺点,不去弥补改正,还谈什么真理?我们怎能轻易放过身边的真理,而去追寻一个遥远空洞的理论?你们正因为内心不宁,才要用各种仪式、功课来疏导。彼此又缺乏相互的体谅,所以用争吵来宣□,这一点都不是追求真理的心境和态度。」
我理直气壮一口气把话说完,他们默默地听着,半晌没人答腔。我知道已经收到了效果,他们都是聪明人,而且求好之心甚切,一说便透。
东西方由于文化发源的环境不同,因而走向了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西方主张自由发展,小孩自幼即生长在争争吵吵的环境中,吵完了又能够立刻置诸脑后。而东方则不同,以中国人为例,我们主张相互容忍,实则双方耿耿于怀,到最后成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没人言语,我又换了个口气说:「很幸运地,我们这个团体能有尼奥这般博学而具有信念的人,在精神及学习上领导我们。而他是人,所以必须有一个志同道合的秀子,使他完整,保持身心的平衡。也幸而有甘格,他恬淡无争,是我们的榜样。同时也亏了东尼,他牺牲了灵修的宝贵时间,以他的才华和交际手腕,成为我们与社会间的一座桥梁。如果没有他,我们就得四出奔走,图谋生计,那岂不成了乞丐集团?」我故意不提凯洛琳,怕又触及痛处。
高帽子没有人不喜爱,他们脸上都显出了得意之色,东尼也回敬过来:「也幸亏你,才使我们生活正常。」
「这不算什么,我希望能有点贡献,我要随时提醒大家,保持心平气和。」
尼奥插口道:「有没有办法锻□控制情绪?」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马上就有答案:「有一种功夫是靠持戒及修行,练习自我控制,持戒我们办不到,修行则要拜月。最简易、随时随地可以实行的方法,就是每天强迫自己做三件利人不利己的事。由小而大,而且要在最不愿意的时候,勉强自己去做,习以为常,就可以轻易地控制自己。」
话未说完,东尼突然站了起来,跑到厨房去。尼奥见了,无可奈何地对我摇摇头。谈话中止了,我一方面等着,一面构思。
他回来了,右手的石膏模上平搁着五杯水,凯洛琳也跟着进来。
秀子正渴得紧,高兴地接过水,一一传给我们,并且给了东尼一个热吻,东尼大为得意地说:「我已经做了一个利人不利己的事。」
尼奥假装不悦地说:「你还不利己?赚了秀子一个吻。」
大家喝着水,气氛轻松多了。
尼奥又问我:「你刚才说的拜月是怎么回事?据我所知,印度、非洲真有这种仪式,但听说那只是迷信而已。」
我对此所知不多,只好胡扯:「中国道家讲究拜月,所谓日月精华就是光,但是日光强烈,所以白天比较积极。月光则给人平静,安宁……」
「真有道理!」东尼大表同感:「我一见到月亮就心平气和,心里充满着爱,当然是爱女人。」
我继续说:「正因为拜月太消极,在现代社会中,不为一般人所接受。」
「你知道拜月的方法吗?」
「略知一二,仪式是为了争取人们的信仰,我们可以不管。在理论上,是利用拜月的形式来练习注意力的集中,藉此将自己的精、气、神凝为一体,但这必须在安静而空气新鲜的环境下进行。」
「贝林岛正合理想,下次我们去练习。」尼奥说。
「不行,要就马上开始!」东尼说。
「阿拜特可不可以?」秀子问。
阿拜特是沙市一处风景区,那里有一个小湖,湖的四周是细白海沙堆积的小丘。每当月夜来临,到处是一片梦也似的银白,我非常喜爱那里,做学生时常去玩。假如能在凯洛琳走以前,比肩一游,此生无憾矣。于是我说:「理想极了,今天月正圆,要去晚上就去。」
(卅三)
吃过午饭,大家分头行事,东尼去借车,我想去找个朋友,借些资料恶补一番。凯洛琳也要出去接洽回里约的便车,我便邀她同行。
她与菲力约好五点钟在教堂前的广场见面,我答应她一定准时赶到,我还必须在七点以前回来,在这里与东尼等会合。
出门后,我拦了部计程车,她吓得直伸舌头。我说:「抱歉,只有劳斯莱斯可坐,将来有机会,再请你坐牛车!」
上了车,她故意坐得离我老远,我拍拍身旁的坐垫,她顽皮地笑笑不理我。
我睁大眼睛,望着她身旁的车门,吓她说:「别动!」
她若无事然地转头看看,我说:「有只蟑螂钻进门缝了!」
她耸耸肩,不肯上当。
「你很犹太!」我只好自我解嘲。
「为什么?」她不解」
「因为犹太人不肯施舍,很小气!」
「谁说的?爱尔兰人才小气!」
要说俏皮话,还必须有共同的语言。
「你今天晚上去不去?」她一直没有表示是否要去,尼奥早已把她当做外人,也未徵求她的意见。
「当然会去。」
「为什么是当然?」我有心挑逗。 「你以为是为了拜月?」她瞅着我,很俏:「我不信月亮能给我什么!」
「你到底是美国人,连梦都没有一个。」
「你到底是中国人,连幽默都不懂。」
我们笑着,我恨不得抱着她狠狠亲热一下,我不禁讪讪地说:「很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中国与美国的距离太远了!」
她不答腔,把脸掉向窗外。我这个老毛病总是改不了,只会在口头上卖弄一下,不采取行动,又能期望什么呢?她马上就要离开了,理应把握良机。她知道我对她的情意,如果再不进一步,也只得到此了。
我鼓足了勇气,问她:「你能不能为我做件事?」
她回过头,颇有戒心地看着我,说:「你说。」
做什么呢?我想请她不要走,又知道这根本不可能,只好说:「希望你在走前不再吸食大麻。」
「别开玩笑!」
「这只是我的希望。」
「这又能证明什么?」
「证明你能控制你自己。」
「大麻不会上瘾,我随时可以不抽。」
「今天你就办不到。」
「当然可以,但没有必要。」
「有必要!」我坚定地说:「我们明天就要分手了,今夜是最后一夜。希望你我在这短短的一天中,能够头脑清醒地在一起。」
她想了一会,说:「好,我答应你。」
我感激地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