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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洛琳看到我尴尬的模样,忍住笑对我解释:「你真是傻瓜!他们说的不是车票。」
我更不懂了,菲力几乎笑断了气,凯洛琳再也说不下去,满面飞红。直觉地,我知道他们指的是性事,但那是弄丢了什么呢?白蒂只好推推菲力说:「你说吧!不然这可怜的中国人要闷死了。」
菲力强忍了半天,终于挤出了一句话:「我们在说尼可来这里以前的事。」
「啊!」尼可来以前?我简直钻进了死胡同,难道是指尼可丢了的事?我懒得再追究,顺口说:「尼可来之前也丢过什么?」
这又引发了一阵爆笑,几乎把他们笑死。 这时格林哥来辞行,他身上斜挂着一卷铺盖,并没有立刻进来。他无精打采地靠着房门,一字形的浓眉下,有无限的愁情。
我还以为嬉皮来去自如,离别时一定是干净俐落,眼前所见,却恰恰相反。室内的笑曳然中止,各人若有所思地坐着,没有人理会他,彷佛门口空无一人。
时间是最无情的杀手,随着扩音器中几首森巴舞曲的滑过,格林哥的浓眉锁得更紧了。他咬着挂铺盖的绳子,低着头,扭扭捏捏的,几乎是一寸一寸地移了进来。
菲力看他走近了,故意仰面靠着墙,闭着眼。格林哥摸摸他的头,过了一会,好像绕过了千山万水,才问菲力:「你不走了?」
菲力只摇摇头,没有解释。
格林哥又走到白蒂面前,也摸摸她的头。又蹲下身去,呆呆地看着尼可。过了好半天,他才转过身,面对着凯洛琳。凯洛琳伸出手去,与他相握。
好多次,他好像要开口,却似口中有千斤重量般开不得。最后,他下定了决心,站起身来,和我握了握手,梦游似地走出门口。身体又斜靠着门,低首咬着绳索。
直到他踽踽地消逝在大门外,楼梯吱吱呀呀的声音也停止了,室内还是沉重得喘不过气来,我故作轻松地说:「他倒是无牵无挂的!」
没有人理我,也没有人动弹,我看到菲力脸上两行清泪,汨汨地流了下来。
(十八)
门开了,又进来三个巴西嬉皮。他们是常见的典型嬉皮,饿了,伸手讨些吃的,累了,找个地方就睡。
三人之中个子最小的那个,头发不长,也没有胡子。身上的装束,倒像个百战荣归的将领。喇叭形的牛仔裤,画满了鲜□的图案,宽皮带上挂着一个形状奇异的匣子。敞开的衬衣,则贴了一大堆标志,有的是交通信号,也有明星相片。颈下悬着无数条项□,有些还坠着摩托车零件,走起路来铃铛直响,颇像被放牧的羊儿。
他一进来,一屁股便坐到地毯中央。就着微弱的烛光,把他身上的装备一件件地卸了下来,小心地排在地上。卸完以后,他干脆脱下衬衣,露出一身黑毛。
他找了一张报纸,平铺在面前,取下身边挂着的匣子,自言自语道:「今天!鸡杀死!我差一点被抓去坐牢!嘿嘿!只有这一根!」说着,自己嘻嘻地笑了起来。另外两个嬉皮各自靠着墙,一句话也不说。
我见没人跟他搭腔,便顺口问道:「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他瞪了我一眼:「二十年!鸡杀死!(后来我才知道,这句口头禅是东尼教他的英语,他说来极饶兴味。)二十年!」
我听得莫明其妙,又怕再出笑话,只好免开尊口。再看看凯洛琳,她盘膝坐着,正在闭目养神。
那个嬉皮独自忙着,小心地拆卸着包在方匣外面相互勾缠的几十根铜丝。如同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兵士,他把抽卸下来的铜丝,一根一根整齐地排列着。
这时东尼回来了,见到他,两个人兴奋地行了个拥抱礼。
「沙尔索!有货没有?」
「鸡杀死!怎么会没有?可是我差一点被卡子抓走!」
「哪个卡子有那么大的本事敢抓你?」
「是呀!这几根铜丝他就弄不开!」沙尔索得意不过。
等铜丝全部卸了,他才能打开盒子。里头有明暗两层,明层很容易打开,暗层则机关重重。打开后,只见里面有一些枯枝干草,他一股脑地全倒在报纸上。
东尼见了,高兴得搓着手说:「好小子,真有你的!」
「那个卡子拿着盒子研究了半天,说这里面一定有东西。我说当然有呀!没有我会放在身上?」
大家乐不可支,他说话时比手画脚,非常生动。他继续说:「卡子闻了闻,说有味道。我说是呀!没看到我辛苦在大太阳下赶路吗?流了多少汗!这盒子贴着腰际,还能没有味道?」
他边说边表演,令人绝倒。
「卡子又说:『铜丝一定能打开。』我说:『打不开带着干嘛?』卡子就叫我打开,我说:『这盒子是装鬼的,只有在晚上才能打开』。」
东尼笑得直叫肚子疼,他说:「不过这个鬼能迷死人!」
「是呀!可是那卡子一定要打开,东摸摸西抓抓。我说小心点,这是我的爱人,别把她骨头弄断了!可不是吗?我到哪儿,这宝贝都不离身,连洗澡都陪着我!」这回他自己倒先笑了,笑了一会,才接着说:「只可惜那一点不管用!」
房里人人笑得打滚,只有菲力和白蒂是后知后笑,必须等着东尼翻译。
沙尔索笑够了,又说:「那卡子弄了半天,找不到门路,我这么一拨,就把前面那一格打开了。那卡子还给我戴高帽子说:『这玩意只有你有办法。』我说:『当然,天天一起睡,没两招哪罩得住?』那卡子对着盒口看了半天,里面黑黑的,他用手指去挖,我说:『别挖,会出水!』我说的是老实话,盒子里面藏着几颗葡萄,他一戳就戳破了,葡萄连皮带汁都滚了出来,流得他满身都是。他火大了,说:『为什么你早先不告诉我,里面是葡萄呢?』我说:『大老爷,我怎敢说呢?你吃了我就没得吃了』。」
我们笑得几乎都快断气了,他也愈想愈好笑。场中唯一没笑的是小尼可,他似乎习惯了这种喧闹,瞪着圆圆的眼珠,在妈妈怀中东看西瞧的。
我没见过这种草,拿了根闻闻,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我问:「这些草做什么用呢?」
不料这又爆起一阵哄堂大笑。凯洛琳低声对我说:「傻子!这是大麻!」
我恍然大悟,久闻其名,一看竟和普通的野草差不多。从《基度山恩仇记》中,我知道大麻精是一种和酒很相似的液体,所以一直以为大麻是粉状的物质,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不起眼的乱草。
我这才想起嬉皮与大麻一向不分家,这一来可难为了我。现在若入境随俗,一旦上了瘾,将来就难以自拔,此生休矣。
在我的观念中,社会的律法尽管不是尽善尽美,但是如果要生存在这个社会上,就必须接受它的约束。我可以看破世情,遁入空门,甚至于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受到毒品的控制,永远做一个黑民,那就违反了我个人的原则,所以我绝不能同流合污。
如果我不吸食,在这里显然就是异类,他们一定不能容我。因为这种不法的事,总有一天会败露。为了他们的安全,只有开除我,或者强迫我加入。
一时之间思潮汹涌,既不舍得放弃与凯洛琳相处的良机,又不愿失足泥沼,成为一个毒民,永生受制。
东尼从口袋中取出一种长方形的白纸,每张有一支香烟的长短。沙尔索把干枯的大麻压碎,再把里头的种子去掉,熟练地包在白纸中,一阵搓捻,大麻烟便制成了。
同室共有十一人,除了新来的三个嬉皮外,尼奥和秀子早已过来了,甘格也刚刚回来,加上东尼、凯洛琳、菲力、白蒂和我。沙尔索坐在中央,其余的人或坐或卧,围成一个圆圈。他点燃一支,吸了一口,立刻传给右手边的东尼。东尼猛吸一口,又传给旁边的菲力,这样继续的在众人之间,轮流的传递。
当左边的甘格把烟传给我时,我也学着他们,把烟放进口中,停一刻,再把它交给在我右边的凯洛琳。
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中,十来个人围着一支昏暗的蜡烛,另有一点红色的火光在飞舞,每亮一下,便向下移,停了一会,再转向上,亮了一下,又飞走了。每个人都似泥塑木雕,一动也不动,等着下一点火光的飞来。
沙尔索一口气做好十几支,并排放在报纸上,把剩下的材料收了起来。他专抽烟屁股,抽到短得手都捏不住了,就把烟屁股插进一个有洞的火柴盒中,手捂着一端,嘴对着另一端,一口一口抽着,直到火头完全消失为止。
每个人抽时都是只吸不吐,把烟憋在肺里,大约三十秒,呼出时连一丝影子都看不见。抽法最高明的还是沙尔索,他先把肺里的空气吐尽,猛地一口吸得满满的,抬着肩膀挺着胸,活像一只瘦蛤蟆。他自夸烟子只要进了他的嘴,休想活着逃出来。
有一次,他吸了满得不能再满的一口后,突然想说话,口一开,一股白烟悠悠然由他嘴里悄悄地溜了出来。他一看,话也顾不得说了,尖起嘴巴,凑着那股逃烟猛力的吸,「嗖」的一声,烟不见了。他也被胀得坐不下去,只好跪在地上。
我发觉秀子也不抽,每次烟经过她的面前,她立刻转给尼奥。她既然不抽,我也就不必装蒜,直接传送下去。烟经过我面前约有十余次了,沙尔索也已经吸完了五个烟屁股,量小的早已呆坐着不再动弹。东尼倒是海量,大家都抽够了后,沙尔索与东尼两个面对面,开始大抽特抽起来。
东尼平日就是一肚子笑话,这时更是生龙活虎,他和沙尔索一搭一挡,荤素一起来。这些呆坐的人影,往往会因为别人的一个动作,甚至一句不相干的话哈哈大笑。笑一阵立刻又静了下来,彷佛刚才与现在不是连续的时空。有时,在没有人动作也没有人说话的情况下,也能毫无道理的独自嘻笑一阵。
我看着这奇怪的一群,很想领会其中的道理。一向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