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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出了果实,他当然会兴奋不已。
令莫怀远最开心的是看到李宪平终于遭到了报应,只是开心之余,他感到还是不够解气。李宪平虽然也坐了“喷气式”但一直没挨上打,他觉得台上的一个女红卫兵似乎总护着李宪平,当一个红卫兵举起皮带想打他的时候正是那个丫头片子阻止了自己的同伴,对他耳语了几句,使得李宪平的“喷气式”都不像其他人那么标准,头扎得不低,两只胳膊也厥得不高。
那种不够解气的感觉终于使莫怀远脑子一热,探着身子举起右手来向台上喊一嗓子:“红卫兵小将们,我能不能说几句?”他这一嗓子,如同一个休止符,乱轰轰的会场一下子静了下来,全体人员的眼光都转向了后面。
“你什么出身?”混乱中,主持会的小将仍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没忘记了政审。
莫怀远站起来一拍胸脯,朗朗答道:“我祖上三代全是雇农,本人在抗日的时候帮助八路军做过事。”
“说吧。”
莫怀远四下扫了一眼,咽下一口吐沫,努力使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说:“我想揭发李宪平的生活作风问题,平日里他李宪平道貌岸然,像个正经人似的,实际上却是个玩弄女性的老手!我的工作是夜间保卫,护厂巡逻,前几年我经常看到一个年轻的女人偷偷摸摸进厂长办公室,屋里没有亮灯,进去能有什么好事!再说他李宪平为什么长期住在厂里?这不是明摆嘛!……”
莫怀远的这一番话尤如投下一枚重磅炸弹,会场立刻炸了窝,口号声,漫骂声连成一片,一直没挨打的李宪平连挨了几皮带,“喷气式”几乎变成了倒栽葱。李宪平拼命喊出一句,“他这是血口喷人!是蓄意报复!”就再也喊不出话来,下面早已乱了营,根本听不清他刚才喊的是什么。
莫怀远受到极大鼓舞,接着往下说:“至于这个女人是谁我不想挑明了,我一说大伙儿就明白怎么回事了,等李宪平玩够了就把这个女的甩给一个右派分子当老婆了。”说完,他还带头喊了一句:“李宪平必须老实交待!”这才美滋滋地坐下了。
会场再一次引起骚动,谁不知这话指的是谁!
吴素梅发现人们将目光一齐转向了自己,丈夫刚刚被揪上了台,一盆脏水又突然浇在自己的头上,她觉得浑身是口也讲不清,心里一急,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她身边的一个女工一把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坐在她身后的金玲慌忙上前掐住了她的人中。坐在后边的米茹珍也挤过去帮忙。
始终老老实实任凭红卫兵摆布的范建国在台上看得真切,大叫了一声:“不能血口喷人!”他叫喊着,开始不顾一切地反抗。他块头大,他这一折腾两个红卫兵眼看就摁不住他了,这时几个红卫兵一哄而上,木棍,皮带齐下,不到半分钟就把范建国打倒在台上,只见血顺着脑门直往下流。李宪平那边也跟着挣扎,再次挨了打,台上台下一下子又乱了营。
邹晓风再也坐不住了,忽的一下站起来,冲台上一指喝道:“你们不能随便这么打人!刚才的揭发纯属造谣污蔑!是因私报复!……”但他的话很快被口号声淹没了,“阶级敌人不投降就让他灭亡!”之类的口号有要掀翻房顶的劲头。不待头目发话,就窜出几个红卫兵小将把邹晓风也押上了台,台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人,一个个挂着牌子的“牛鬼蛇神”后面至少站着两个红卫兵,人挤人排了前后两大溜。
张槐觉得出气的机会到了,可着嗓子发疯似的来了一句,“把大破鞋米茹珍揪出来!”但喊过并没人跟着响应,人们吃惊地朝张槐这边打量,大概是不理解这会儿的人为什么这么容易疯狂,像疯狗似的乱咬一气。而米茹珍因凑过去照顾晕倒的吴素梅竟没听到有人咬她,否则肯定又是一场热闹。
还没容台上的红卫兵对张槐这突如其来的吼叫作出什么反应,人们就听一个女人的声音尖声尖气地喊了一句,“大家都听我来说几句!”随着话音台下人群中站起一个脸都气白了的女工,锉锯班的陈爱兰。厂里的老人难以相信这变了调的尖叫会是她喊出来的,陈爱兰在厂里做了多年的广播员,人们熟悉她那清脆悦耳的声音,但那声音已由于激动走了调。
主持批斗会的红卫兵对这个发出怪异刺耳尖叫的年轻女工也是满脸的惊疑,愣过神误以为这就是刚才有人要揪出的被人称为“大破鞋”的女人,冷冷地喝问了一句,“你就是那个叫什么珍的人?”
“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我叫陈爱兰,是厂里的工人,现役军人的家属,我的爱人是驻济南某部队的营长。我们是五年前结的婚。我说这些没有丝毫想玄耀自己的意思,是因这多少与我要讲的问题有关,我能把话讲完吗?”陈爱兰的语气变得出奇的平静,与刚才的那声令人发麻的尖叫判如两人。
“欢迎你站出来革命,请你把要说的话讲完。”那头目很客气地发了话,显然是现役军人妻子的身份起了作用,那年月红卫兵最崇敬,最信任的也是亲人解放军,要不然不会都穿上他们父兄的军衣,不合身也引以为荣。
陈爱兰回过头瞟了一眼莫怀远说:“刚才某个人揭发的李宪平的作风问题不是事实,而是出于不可告人目的,是报复!因为这个人在担任机加工车间主任期间严重违法乱纪受到了撤职处分。当然,仅仅这些还不足以说明问题,为了更有说服力,我今天也顾不得自己的面子了,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原原本本说出来,由大家来判断谁说的是真话,谁又是别有用心!”
接着,她将自己从当初暗恋李宪平到当面示爱被对方巧言婉拒,以及自己不死心托出工会主席潘树仁,才得知李宪平曾在朝鲜战场肢下体严重受伤的经过说了一遍。全场哑雀无声静得出奇,都屏住呼吸在听这一不为外人所知的故事。这中间,只有莫怀远喊了一嗓子,“臭不要脸的在为走资派涂脂抹粉!”但那喊声招来一片白眼,他也就老实了,再没敢吭气。
讲完自己的故事,陈爱兰淡淡地一笑说:“我知道,说完这些我会成为人们议论的中心,但我必须坚持真理。我当初崇敬李宪平是因为他为革命立过功,负过伤,打过日本鬼子,打过国民党反动派,参加过抗美援朝,我看中的并不是他的领导的职位。还有一点我觉得也有必要提出来,李宪平的父亲是位革命烈士,这是我从邹书记那里听到的,他的父亲是我们党的地下交通员,是死在日本鬼子的屠刀之下的。至于某个人污蔑的那位女同志,全厂更是有目共睹,那是一位好同志,是作风一贯正派的好人!红卫兵小将们,我把你们看作是自己的弟弟、妹妹,你们可要把眼睛擦亮啊!自己人千万不能伤害了自己人!”
这时,只见那个女红卫兵上前对那个头目耳语了几句,他立即冲李宪平身后的红卫兵做了一个手势,头已经快能触到地的李宪平又被拉直了身子,他身后的两个红卫兵只是一左一右象征性地架着他的胳膊。
陈爱兰看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又说:“阶级斗争是错综复杂的,我相信红卫兵小将有这个判断能力。至于我的话是不是真实,你们也会有自己的判断,只可惜厂工会主席老潘不在,如果他在的话会站出来证明这一切的。”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潘树仁在门口的地方站起来大声说道:“我在这儿呢!去医院看望病号刚刚回来,但小陈的话我全听到了,她说的全是事实!厂长李宪平同志是甲级伤残军人,这是政府根据他的伤情定的,他为革命失去了娶妻生子的权利!说大白话,就是他根本干不了某些人说的那种事……”
这时,早已憋了一肚子火的张祥猛地站了起来,振臂一呼:“莫怀远是脱党分子!绝不允许阶级敌人反攻倒算!”由于过分激动,他额头上的青筋绷起了老高。他的声音虽然很响,但由于语速太快像嘴里含着东西,很多人一时没听清他喊了什么,但明白他是冲莫怀远来的。“脱党分子”是张祥气急之下想出的帽子,因莫怀远过去跟下面的人吹过他当年参加过八路军,后来是因生病失去了组织关系。他对莫怀远的说法一直将信将疑,今天一见他跳出来给李宪平栽赃,便认定他不是好人,情急之下想出了这顶“脱党分子”的帽子。
红卫兵小将的革命警惕性极高,尽管张祥刚才喊的口号太急,但“脱党分子”还是被那个头目听清了,联想到莫怀远自报家门时提到他“抗日时帮八路军做过事”,越发觉得可疑,便伸手指着下面的莫怀远喝道:“莫怀远,人家检举你脱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站起来向大家说清楚!”
莫怀远没想到自己会引火烧身,正在追悔未及,听到台上的喝问汗都下来了,但到了这份上他只能硬到底,他扯开嗓门吼道:“说我是脱党分子才是血口喷人!说这种屁话的是死抱走资派粗腿的马屁精!我当年参加过八路军是铁的事实,后来是因得了伤寒病在老百姓家养病失去了组织关系,一直在家种地。这些都是有证明人做过结论的!”
“那是哪一年的事?在家种地到哪年?”
“一九四三年的春天生的病。在家种地一直到解放才进城找事做。”
红卫兵小将一听就翻了脸,“啪”的一拍桌子险些把扩音器震到地上,吼道:“这不是临阵逃脱是什么?这么多年会找不到组织!回家种地当日本人的良民还有脸提参加过八路军?把这个老混蛋给我押上来!”只见几个红卫兵一拥而上,像拖死狗似的将他架上了台。会场上口号声立即响成一片,喊什么的都有。
利用会场上乱劲,王河与身边的人嘀咕了几句站了起来,对着台上的红卫兵自报家门说:“我是这个厂的老工人,出身于贫雇农,我想代表我厂广大的工人说几句,第一个意思是,红卫兵小将的革命行动好得很!大长了我们无产阶级革命派的威风,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