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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毒药“笑迎仙”,并还逼他逐步说出几种特殊珍肴的秘制方法,看来,这便是把他“留着
不杀”之用处。
——只是这种“留着不杀”,恐怕迟早仍难免一死。
尤知味无进无刻不在想尽办法逃,可是身上有三处要穴被封,扣上了七道锁链,外面还
有每天三组、每组七人在戍守,尤知味自知逃不出去。
——假使逃不出去,被抓回来,可能反致对方动了杀心!
——好死不知赖活。
——只要不死,总有机会。
尤知味终于有些明白了戚少商、息大娘这一行“逃亡者”的心境。
身上忧患动荡中的人,只求活得平安无事。
已经活得安稳的人,才求要生活多采多姿,要遂青云之志。
遂了大志又如何?那时候,又有更高的奢望、更多的欲望,人的欲求,是永远不会有止
境的。
尤知味开始后悔,他何必要帮顾惜朝干这件出卖武林同道的事情,他大可以两不相帮的
。也许,他一向都在暗自憎忿息大娘跟戚少商的深情相知,或许,他无法忍受息大娘除了邀
他助拳之外,还有赫连春水、高鸡血这两个“情敌”的插手,他知道相帮反而不见得会受息
大娘青睐、重视,却宁可做那出卖朋友的事,如此,息大娘才会明白他的举足轻重,后悔不
该薄待他。
如果息大娘只求他一人相帮,他会不会帮呢?
尤知味搁心自问:如果息大娘真只求他一人,他倒真的会为她卖命,绝对不会帮顾惜朝
来倒戈相向的。
他在“安顺栈”制住了息大娘一千人之后,曾故意当众说过:“我要把其他人都杀光,
把大娘的身子也要了,才杀她,就像把最好的菜肴,总要留到最后,才回味无穷。”这句话
,他是故意恫吓高鸡血等、也故意使顾惜朝对他信任放心的。
他说的也是衷心之言,只不过,他才舍不得杀息大娘,他只望可以把息大娘唬得向他求
饶,那他就可以为所欲为。
这却成了他最后悔的一句话。
其实,他也深知息大娘的个性,要是她怕吓,也就不是息大娘了,他就是喜欢她这种个
性,是别个女子身上难得一见的。他把话这样一说,又为树立威望而打死了一个跟他争地盘
的韦鸭毛的得力手下“冲锋”,那就情断义绝,只剩下深仇大恨了。
这些都是尤知味后悔无及的事。
他真希望事情能重来一次,他便不再为虎作怅,跟息大娘、赫连春水这一伙,虽然亡命
,但到处有江湖人物尊敬、道上朋友放线,而今自己这一闹,就算能逃出生天,武林中人也
会不耻于他所为。
况且,他也是老精细明的人,如果他当天不杀“小盛子”禹全盛,那还可能有活命的机
会,而今他杀了“冲锋”,高鸡血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而最近高鸡血在青天寨里又召集了
手下大将“陷阵”范忠和七八位手下赶到,这范忠跟禹全盛合称“冲锋陷阵”,“禹冲锋”
与,‘范陷阵”一向是焦不离孟,有过命的交情,一是高鸡血亲信,一是韦鸭毛心腹,禹全
盛为自己所杀,范忠是决不会放他活着离开南寨的。
尤知味正是思前想后,左忖右度,十分难过的时候,铁栏里突然闪进一条人影。
尤知味心中一凛,暗自危栗:这回惨了。敢情是范忠忍捺不下,悄悄过来了结他。
只见那人左右四顾,掏出一大把锁匙,试了几根,好一会儿才把铁门吱呀打开来。
尤知味心中一喜,以为是来救命的,却见是殷乘风的幕客谢三胜,手上还持着利剑,登
时冷了半截。
只听谢三胜问道:“你想活不想?”
尤知味忙道:“蝼蚁尚且贪生,求谢兄予我生路。”
谢三胜狞笑,把剑一幌,尤知味以为我命休矣,不料谢三胜把剑锋往他脖子微微一压,
并不发力,只低声疾道:“我要是救了你,你可知感恩图报?”
尤知味声音都抖了:“谢大哥,只是蒙你相救,尤某永志不忘,粉身以报。”
谢三胜目光闪动:“我不姓谢,我姓周,江湖人称‘独臂剑’周笑笑便是我。”
尤知味见他左臂僵直,而剑锋沾血,想必是已杀死看守的人,周笑笑一向有恶名,“独
臂毒剑”可是黑白两道都憎恶的人物,而今反出青天寨,想来不假,便道:“周大侠,尤某
一切凭你吩咐。”
周笑笑道:“我师妹跟你曾会过面,她也不叫姚小雯,原名惠千紫,武林素称‘天姚一
凤’跟我们是同一道上的。我们今晚要里应外合,打开寨门、造成骚乱,接应文、黄二位大
人、顾公子的兵马,亟需人手,要你出力。今日在此地并肩作战,他日在官途上相互照应,
你可别忘了今晚的事。”
尤知味知道有望逃生,心中狂喜,忙不迭道:“一定一定。”
周笑笑问明尤知味身上铁锁是那一根锁匙,一面替他开启,一面咐嘱道:“青天寨里有
不少能手,我们攻其不备,暗中下手,能杀一个,便是去一名强敌,知道吗?”
尤知味嘴里唯唯诺诺,心中却有些为难:这一来,岂不是又要跟他们更结深雠吗?但回
心一想,此乃生死关头,决不能妇人之仁,拼着活命,就非要杀敌不可。
这时候,周笑笑忽疾道:“有人来了!”即要尤知味佯作铁锁未解,仍缠在身上,掩上
铁栅,自己闪身门后。
只听一个人落步甚轻,自远而近,巡逡一阵之后,又踯躅不去。尤知味怕自己逃生希望
告吹,一颗心忐忑乱跳着。
只见那木门“吱”的一声,被推了开来,一个狮鼻阔口的青年,张望走入,尤知味一看
便知是赫连春水的“四大家仆”的其中之一。
原来赫连春水与高鸡血,都觉得该对青天寨付出一分防守的责任,赫连春水遣“四大家
仆”对各处多加留意,高鸡血也嘱咐范忠参与巡逻戒备。这家仆独经此处,发现空荡荡的,
把守的四名士卒,都不知去了那里,大起疑窦,便进来瞧瞧,见尤知味仍锁在墙上,囚在栅
里,这才算放了心。
家仆正要离去,忽见地上投了一条长长的人影,疾退数步,单掌护胸,掣刀在手,喝道
:“是谁?!”
人影立即走了出来,道:“是我。”
家仆一见,原来是寨中的谢三胜,即收刀拱手道:“不知是谢爷,得罪之处,尚祈见谅
。”
周笑笑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奇怪?”
家仆微微一怔,不明白他何有此语。
周笑笑道:“这儿看守的四位兄弟,却到哪里去了?”
家仆道:“是呀,我正觉得奇怪,所以进来看看。”
周笑笑扬手拿出一件东西,道:“我发现一物,沾有血迹,你看看可有蹊跷?”
家仆凑脸过去一看,发现只不过是一只钢镖,也没沾什么血迹,还待发话,攸地,周笑
笑一甩手,钢镖迎面打到!
家仆又惊又怒,急闪身急避,钢镖钉入肩膊,家仆正待喝问,周笑笑一剑已刺入他的胸
里:一面笑着跟他道:“没办法,你既送上门来,我非杀你不可,这儿的人,迟也是死,早
也是死,你就先走一步罢。”
家仆手中巨锉半式未展,已含恨而殁。周笑笑把他的尸身摆成尤知味蜡伏墙角的模样,
把家仆身上的衣服卸下,叫尤知味换上。
周笑笑返身对尤知味道:“你瞧见了吧?”
尤知味忙说:“瞧见了。”
周笑笑道:“文大人、黄老爷、顾公子、高镖头的兵马,二更就到。惠师妹已领了人,
左腕蒙上黑中,作为暗记,尽可能把青天寨暗卡引开,或引不开,例逐一掩杀,你我两在此
处,把站防班守的翦除,最好也把青天寨高手格杀,里应外合,不愁南寨不破,我还有几名
手下,已散布四处行事,都是以腕缠黑布为记。”
尤如味诺诺,但心下议定,无论往那儿去,杀人放火,都要随着周笑笑,这不是为别的
,只因为尤知味自知几日来身受打熬折磨,万一遇上强敌,可能真应付不来,岂不自我死路
?
尤知味心里想着,咀里却道:“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周笑笑道:“大军从西北二门攻入,西门的人马,已受控制,大军一到,定必响应,北
门有范陷阵与三大家仆值夜守更,撞上谁,便先解决谁。范忠饶勇善战,遇上了可得小心。
四大家仆声气同心,而今一人失踪,其他三人必定往寻,为免张扬,还是及早除去。”
尤知味道:“是,是,只不过我对这地头不熟,只望能跟在周大侠身边行事……”
周笑笑以指比唇,低声道:“噤声,快脸向墙角蹲下。”把先前那家仆的武器巨锉迅递
给尤知味,尤知味连忙找阴黯处伏下了。
有人沉声喝道:“今年是十二生肖那一肖?阁下何人。”
周笑笑即以暗句回答道:“今年肖猫,在下非人。”
那人立即现身,原来又是“四大家仆”中另一人,手持巨剪,见是周笑笑,揖道:“原
来是谢爷。”
周笑笑招呼道:“老哥出来巡察么?”
那名家仆道:“老三刚往这边看看,但却不见了,不知谢爷可曾见着?”
周笑笑扬眉道:“你那位大眼阔嘴的弟兄么?他刚才……”突发一声断喝,“是谁?!
滚出来!”指着蹲着的身影,神色十分紧张。
尤知味心头一震,以为周笑笑要出卖自己。那家仆也吃一惊,随指望去,只见一个老三
服饰手持巨挫的人影,正待喝问,忽觉背心一痛。
这仆人此惊非同小可,他迎变奇快,往前急纵,但剑尖已嵌入背肌三分。
仆人往前掠,周笑笑也往前掠。
剑尖仍在背上。
剑再刺不进去,仆人也甩不掉剑锋。
两人一追一逃,仆人只觉刺痛入心,但脚下绝不能缓,只想换得一口气,呼叫求助,但
前面那影子突然立起,巨挫横截,已击在他胸前!
他的胁骨,登时碎了七、八根!
这一顿之间,剑已刺入背内,自胸前冒出一截尖剑。
这仆人瞪目吐舌,扑地惨死。
周笑笑笑道:“又一个……”
尤知味知情识趣,忙道:“周大侠好剑法。”
周笑笑道:“那里,我们是合作无间。”
尤知味赶忙道:“我是誓死追随。”
周笑笑看看沉沉天色,道:“一更天早过去了,不知惠师妹可顺利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