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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道闷哼声骤起,轻得似风中的呢喃,快而短暂地落下几不可察的细碎声音,惊鸿一起便散了,化为柳絮悄然落地。
血的味道是那么腥浓,一阵阵飘散在空气中,像是甘醇的甜泉酒下酿坏的女儿红,气味刺鼻得令人恼怒。
“修罗,你迟疑了。”
一道拉长的黑影独立于灰色土墙上,树的阴影遮掩了半个身体,露出的形体竟也幽暗,看不清说话者的面容是何模样。
“轮不到你多嘴。”多管闲事。
黑影的前方有个气息冷然的男人,他扬剑入鞘掩去血腥味,却掩不住一身的肃杀之气。
“是不是多嘴你心里有数,你对目标物心软了。”下手不再明快俐落,见血封喉。
“干你何事。”任务并未失败,该死的人活不过破晓。
“是不干我事,可是我为你忧心呀!你没发觉你这几年来的剑招变慢了吗?”少了戾气,不像以前的冷绝凌厉。
“是吗?也许你想跟我过两招,瞧瞧我的身手是否不如前。”看一看究竟慢了多少。
来者低笑,笑得让人寒入心底。“和江湖排名第一的杀手过招,我还没活腻。”
“你不是一直想杀了我,好取代我的位置?”他冷哼,彻底瞧不起他的虚伪嘴脸。
“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没有绝对把握前,我不会动你。”他是该死,却还不到时候。
“那我该感谢你的技不如人喽!”至少他不用动手杀他。
今夜,他不想再杀人了,满手的血腥已添不下任何亡魂。
“你……”他咬了咬牙,冷笑。“修罗,你忘了我们走上这一行,头儿说过的话吗?”
他得意不了多久,终有一天会落在他手上,任他宰割。
“死人说过的话早埋入土里,你去乱葬岗里找吧!”他亲手将剑尖送入那人心窝,了结他黑暗的一生。
修罗从没后悔杀了带他入门的师父,“千发老人”教他武功不是要他强身健体,而是利用他当杀人工具,藉由他人的死牟取暴利。
他一直想杀了他却苦无机会,苦练武学静待机缘,千发老人不仅仅是授他武艺的师尊,同时也是毁了他一家的仇人,不杀不可。
当年他本会死于师父剑下,但师父见幼小的他筋骨不错,是练武奇才,因此在砍了他一刀后又救活他,将他带回巢穴传以武术,训练他成为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一流杀手。
恨他,也感谢他,若无千发老人当年的倾力相授,以为他早忘了家仇而予以重用,他也无法手刃亲仇,在他最称心如意的一刻给予致命一击,报了一家七十来口的血海深仇。
千发老人至死都不肯阖目,不敢相信自己会死在最信任的弟子手中,他目皆而死地似在问:为什么、为什么,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把我的一切都交给你,为什么你还要背叛我?
“呵呵……说得真够无情呀!不愧是头儿一手栽培的嫡传弟子,连人死了都不见你一丝动容。”果然是冷血壳手。
“少说废话,你拦下我不会只想话从前吧?”那就恕他不奉陪了。
“不不不,别走,我还没说完,你不想知道头儿常挂在嘴边告诫我们的话吗?”他听了以后绝对不可能无动于衷。
他手一负后,不置一语。
“修罗,身为杀手最重要的一点是没有弱点、没有牵挂、没有情爱,一如无心的木石方能成才。”而他犯了大忌。
“你到底想说什么?别再卖弄你少得可怜的玄机。”天快亮了,他必须赶回去。
笑声低沉,似由胸腔发出的嘲弄。“你有弱点了,修罗,那个长得比女人还娇美的义弟。”
“你……”他居然晓得那小子的存在?!
“想想他若少颗心,或是多几道刀口子,你大概会心疼不已吧!”人一旦有了弱点,就不是无坚不摧,轻轻一碰便城垮山崩。
“叶半月,你休想动他。”气极的修罗拔出森寒长剑,指向他面部。
“哈哈……修罗呀修罗,你也有气急败坏的一天,当年弑师时怎不见你一皱眉头呢?”真有趣呀!他果然捉到他的痛处了。
“我再重申一次,不要碰他,要是他掉了一根头发,我绝下会轻饶你。”他会杀了他。
“饶?”他笑得更张狂,月光下照出他半张带疤的脸。“你又何尝饶过小师妹,新婚之日竟是爹亲断魂时,她情何以堪。”
叶半月的名字来自脸上的疤痕,打娘胎里带来的胎记,由左眉延伸至眼袋下方,呈暗紫色,形半月状,让他俊美的面容多了骇人的印记。
因为除不掉的胎痕,他被养不活众多食口的父母给丢弃了,抛在野兽出没的深山野岭,就怕他认得路回家,增加负担。
他被狼追落山谷,又被野狗撕咬一大块腿肉,逃入河里遭群鱼啮食伤处,死不成、活不了地随波逐流,载浮载沉地飘流至芒草丛。
奄奄一息的他以为死定了,再睁开眼竟身处于一片纱帘之中,有位七、八岁大的小姑娘正在处理他的伤口,而他因此也走向没有回头路的杀手生涯。
“怨不得人,他咎由自取。”修罗的眼半垂,读不出一丝波动。
“你说的是他还是她呢?”他恨恨地说着,齿缝间挤出一句。“负心汉。”
修罗背一僵,冷冷地扬起眉。“这是他们欠我的,我不过讨回一条命而已,何况无心者如何负心,要怪只能怪她父亲不该做出猪狗不如的禽兽行径。”
“呵!多有力的脱罪理由,活该她为你痴、为你狂,为你找遍借口掩盖失亲之痛,对你始终不放弃地认为你终有一天会回到她身边。”多可笑的痴傻,却也令人心痛。
叶半月从不掩饰他对千发老人之女的爱意,甚至为了她甘为影子,退让暗处全心守护,不做多想地只愿她拥有无忧的日子。
他的情下得不比她浅,但她爱的却不是他,眼里、心底只容得下一个人,为他哭、为他笑,为他泣血而不悔。
可她爱的人却不爱她,反而利用她全心的爱恋行报复之举,一边假意和她情意绵绵,一边刺探她爹亲的动向,甚至在她面前狠心杀了她父亲。
多么痛的悲伤呀!她难以置信的震惊表情犹在他心版上,那哭不出声的泪如断线的珍珠,流得他心口阵阵抽痛,恨不得伸出双臂保护,让她不再伤痛。
但她推开他,推开他想爱她的心,在她痛苦的双目里,她看的仍不是他,而是使她痛彻心扉的杀父凶手。
“说完了吧!你挡住我的路。”别人的伤心事与他无关,他得回去开店。
修罗眼中的不耐烦明显可见,他看向月渐西移的天际,一抹急躁油然而起。
“你就这般敷衍,毫无愧疚?”叶半月声音略微扬高,十分不平。
“叶半月,不要把你的私情套在我头上,你真的希望我回应玉紫的感情吗?”他相信他比任何人更不乐见心爱之人别有所爱。
“你……”叶半月的拳头倏地握紧,指尖没入肉里滴出血犹不自觉。
“不想被杀就给我滚开,天明时分我不杀人。”所以他叫“夜修罗”,只在夜里行动。
“不杀人?”他阴侧恻地笑着。“你那可爱甜美的小义弟知道你杀过多少人吗?要不要我替你数一数。”
“别扯上他,你承担不起后果。”瓶儿的世界是干净的,不沾一丝污秽。
眉一挑,叶半月露出无所谓的神色。“反正我本就一无所有,也没什么怕失去,没本事杀了你算我技不如人。”
“不,你说错了。”他阴狠地一瞥,嘴角挂着残酷的笑。
错?“望请指教。”
“你才对我说过杀手不该有羁绊,你唯一的弱点是梁玉紫。”占据他心的女子。
“……”叶半月脸色突地一变,露出惊恐。
“别说你不在乎她的死活,要是你敢碰那浑小子一根寒毛,我就割花她的脸再斩断她四肢。”狠话人人会说,在于做不做得到。
“你敢——”他发怒地低咆。
“你可以试试看。”他从不口出狂言。
第一声鸡鸣由远处传来,修罗的脸上微微抽动了一下,他低咒了几句凌空而上,神色匆忙得像是有什么事快等不及了。
似想到什么,他在跃出一丈后突然回首,丢下一句——
“别再像贼一样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然后又飞身而纵地消失在他面前。
掌心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的叶半月露出妒恨交加的阴沉神情,他并非全然落于下风,这些年发狠的习些旁门左道武学,功力早就不在修罗之下,互在伯仲之间,不过若无万全准备他不会出手。
另一方面也是顾及另一人的感受,在他心中,没有人比他所爱的女子更重要,为了她,他可以暂时抛下屈辱,不让她落泪。
“半月,你能帮我杀了他吗?”
一声轻似鬼魅的女音如丝一扬,骤地回头的叶半月惊地瞠大眼,撩发盖住左眼的胎疤。
“你要我杀了修罗?”这是她的本意吗?为什么他竟感到悲伤。
暗香幽至,一张带着哀伤的绝美容颜迎着冷风。“我想杀了他。”
槁素的黑衣衬着苍白脸色,显得憔悴万分,纤腰袅袅的梁玉紫看来一脸病态,弱不胜衣地由风中走来,美丽的容貌上少了一丝艳色。
千发老人过世之后,她便承继其父之位,当起杀手组织“闇”的头儿,以一名弱质女流之姿统御旗下近百名杀手。
其实她并不像外表柔弱,以女子之身习得父亲七成武学,在江湖上算是厉害人物,出手狠毒而不留情,曾有杀手想叛逃她祭出杀一儆猴的手段,从此没人敢心生二意。
唯独栽在“情”字当中,她最爱的人,同时也是最恨之入骨的人,刚烈的爱如今有如崩山的雪峰,一倾而下泄如洪流。
“你舍得了吗?”他苦涩的问。
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