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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君莫属-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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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好吗?我们只求你把这些破衣破裤给缝补好,别把左袖缝到右边去,咱们就感激涕零了,眼泪由咱们来掉,拜托你别再哭了!」
  「呜……」太过分,女人过了年纪就这麽容易被嫌弃吗?
  她吸吸鼻涕,泪眼汪汪的可怜样,让守在门口的年轻小伙子默默撇过头,不忍再看下去。再看下去,他一定会作恶梦。
  「同是娘们儿,还真是天差地远呢。」那年轻小伙子咕哝道。
  「你说什麽?」
  「没,没,我是说,大婶啊,你也真够可怜的了,昨儿个你要躲得好好的,咱们掳了那姑娘就走,也不会发现你,你偏哭得连天老爷都被惊醒了,算你倒楣吧。」
  「人家害怕嘛……」
  「是啊,你害怕就哭,那姑娘害怕就昏了。」那年轻小伙子看向躺在床上那至今昏迷不醒的小姑娘,再回头看看那坐在小桌前缝补衣物的大婶正泪如雨下。他好怕还没轮补到他的衣服,她就先哭瞎了眼;他更怕她还没哭瞎眼,他就已经先聋了耳。「大婶,你别哭了啦,你放心啦,没人会动你的。你年纪又大,这麽一哭,整张泪脸简直像是毁……呃,总之,咱们山寨里最缺的就是会做家事的女人,你来了正好,没人会亏待你的啦。就像我,跟你聊了一晚上,我对你不但没有非分之想,而且我觉得你还真像我那个自幼失散的娘呢——」
  娘?她像这年轻人的娘?正拿著针线的手颤抖不已。她咬牙哽咽道:「你今年几岁啦?」
  「十六啦。」
  十六?那不等於她十岁就生了他这个儿子?难道她看起来真这麽老?虽说老有老的好处,被掳山寨,人人一见她就不忍地撇开头去,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是,但是至少也给她一点信心吧!
  再这样下去,她怕自已活到三十岁,人家会以为她是小鹏的奶奶了。
  那年轻的小伙子见她边哭边补衣,篓子里一堆像小山的衣服都快补完了,他搔搔头,道:「大婶,你要补完衣了,就先睡一下好了。」
  「呜,我不困……」
  「你不困,精神真好!从我看守你们开始,就见你没睡。老人家的身子都像你这麽好吗?」
  她眯起泪眼,咬牙道:「等你老了你就知道好不好了!我不困,是因为我……我想儿子呢。」
  那年轻小伙子吃惊道:「你也有儿子了?大婶,你儿子该不会跟你失散十六年吧?」他指著自己。
  如果不是看这年轻人颇为憨直,她会把他列入第一个推下崖去见阎王的对象。
  「我儿子才十岁,你跟他,简直差太大了。」即使是没好气地说,她仍是泪流满面。
  「这麽小?就跟咱们头儿刚掳来的小孩一般大吧?」
  「你们又去掳人了?」沈非君微讶,随即不甚苟同地说道:「掳个小孩,算什麽英雄好汉?」
  「大婶,咱们本来就不是什麽英雄好汉子嘛!」那年轻人有点委屈地说:「再说,要掳人要抢劫,也是咱们头儿指使咱们干的,我……是有那麽一点点的不愿意。」
  哦?原来她的眼光没有错,这小子还真憨直到有点小善良的地步呢。沈非君进了这山寨,才知原来这山寨跟她想像中有所不同。
  她原以为山寨里个个都是恶贯满盈的强盗土匪,就像当年迫得她不小心落崖的盗匪一般,进来之後才发现其实还是有几个还有良心的人……见那年轻小伙子想走进门,她防心立起,眯眼道:「你想干嘛?」
  「大婶,我没要干嘛,我是见你衣服缝完了,想收拾一下嘛。你放心,我对那昏迷的小姑娘没什麽兴趣,那是头儿要的,谁敢动就是不要命啦。」
  沈非君暗暗运起气来防著,见他先在篓子里翻出他自已的衣服,用力扯一扯、拉一拉,然後满意地收回去扛起篓子。
  「大婶,你的针线活儿做得太好啦!你不知道咱们多缺你这深谙家事的人,老实说,我穿一件破衣穿了好几个月呢。」
  「你们打劫掳人,怎会没钱买衣?」
  那年轻小伙子一听,脸色哀怨起来。「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他好像好不容易找著可以大吐苦水的人,正要坐下。沈非君一见,男女授受不亲,就算独处一室她也不许,她眼明手快地踢掉他臀下的凳子,哭著说道:「我好饿……小兄弟,你去弄点东西给我……这个大婶吃吧。」
  不料,他一睑为难:「我是把大婶当自己娘来看啦,咱们山寨里的厨子当然没法跟镇上的来比,非但不能比,而且咱们的厨子是轮流的……你没注意到我为什麽瘦瘦乾乾、活像刚历经过水旱灾的难民吗?」
  换句话说,这里的食物绝对不会合她胃口。沈非君开始怀疑自己混进这种可怜的小山寨究竟意义在哪里?
  她只是想学她那个师父闯天下大显神威一下下、只想要来报点当年逼她落崖的仇、只想要为民除害留芳几世而已啊,呜……为什麽老是没法达成心愿?是天下可以大显神威的事太少了,还是她师父从头到尾都在骗她?
  她叹了口气,忽然心生一计,细声说道:「我……其实会煮饭。」
  那年轻人忽地双眼发亮:「你会煮?煮那种一打开就香气传千里、白白软软的米饭?也会煮那种像客栈里好吃到流口水的菜?不不,我不奢求大娘你有多好的手艺,饭有点焦、有点臭味,菜有点难吃、有点难看都不是问题,只要能够下咽,我就心满意足了——」
  沈非君见他已经开始吞口水了,她点点头。「女人家嘛,总会一、二手的……」
  瞧他激动得向自己伸出手来,明知他无恶意,只是要拉住自己的手表达感激之意,但她直觉翻掌以极快的手法,抓住最後一件衣服塞进他的双手里。
  他楞了一楞,有点搞不清楚方才发生什麽事了。
  「不如你带我去厨房,我立刻做几盘菜——」
  「乾娘,请受儿子一拜!」
  娘你个大头!沈非君心里恼怒,真想奔回天水庄问清楚鸣祥,她十年前跟十年後到底多了几条皱纹,怎会让人人见了她都以为她是大婶婆?
  她跟这年轻人讨了钥匙,紧紧锁住小木屋的门,让那吓到昏迷不肯醒的小姑娘有足够的安全,才肯随他往厨房去。
  那年轻人把肚子看得比任何事都重要,也不把她这个弱质女流当成威胁,大刺剌地给了她钥匙,带著她在山寨里绕来绕去。
  「乾娘啊,你也别怕,咱们头儿虽好色,但钱财更重要,那一对父子金光闪闪地经过咱们山寨眼下,没有先勒索一笔,他是不会来找女人的啦。」
  「哦……呜呜,那父子真可怜……」沈非君并非细听,垂著首走路,眼角不停瞄著四周。这山寨看起来好像很穷,走过的汉子一瞧见她半垂的哭脸,就吓得逃命。
  她长得这麽可怕吗?
  「乾娘,你不要以为做咱们这一行的很容易。占地为王是没有错啦,但是占同一块地太久,只要住在这里方圆百里的百姓都知道这里有强盗,谁还会经过这里?只有偶尔不知这里底细的旅客才会经过这里,让咱们抢一抢,尤其三年前……乾娘,你哭归哭,但可不可以声音小一点,我怕你听不清楚我在说话啊。」
  这小子根本是很久没有找到人可以聊天的吧?沈非君含糊地应了一声,默默地将走过的路子记下。
  「乾娘,咱们当强盗的,最怕就是抢人不成反被人抢,三年多前,有两个不知死活的外地人路经此地,咱们冲上去要抢劫,结果十人里有八个人一瞧其中一人的容貌,当下便吓得奔回山寨,馀下的两个当场软倒在地。」那年轻小伙子不好意思说自己就是那两人中的其中一个。
  她闻言,悠然神往地答道:「那人不是当代数一数二高手中的高高手,便是德高望重的侠客,才会把你们吓得屁滚尿流吧。」
  「都不是!那人……」如今想来还隐隐发抖。「那人的脸,好邪气啊!好像天生就该是一个大魔头,他见兄弟们奔回山寨,他竟跟著一路狂笑追来,我则是被另一名长相清秀的男子给拖行回来的……你绝对料想不到他俩竟拿咱们山寨当客栈,那两个月简直是咱们一生中最可怕的恶梦!他们要咱们自给自足,不得抢劫、不得淫人妻女,不得……天啊,我又开始背他立下的规矩了吗?不瞒你说,他列下的规矩有百来条,到现在我没一条忘……呃,不是不敢忘,而是他用的手段让我想忘都忘不掉。呜呜,总之,当年他们好不容易走了,临走前却撂下狠话来,要咱们寨不得再抢劫,所以咱们闷了一阵子,头儿受不了才又开始抢……这一抢,没见六爷他们出现,头儿便抢上瘾了。其实,我好怕,怕他们哪天又突然冒出来……等等,你要去哪儿?厨房就在这前头——」
  沈非君已经听不进他在说什麽了,目光呆呆地落在左边小木屋里的窗前。
  木屋的窗口是竖起一条条的铁栅,从缝里瞧见一名十岁左右的小男孩。那男孩原是远远地坐在里头,一瞄到她,忽地冲到窗口瞪著她。
  「是我眼花了吗?」沈非君用力眨了眨眼,慢慢地走向木屋。
  「乾娘!你要去哪儿?那儿是关人的地方,不是厨房!」
  那年轻小伙子正要伸手拉住她,被关在木屋的小男孩见状,大声怒喊:「不要碰她!」
  那年轻小伙子楞了楞,见那小男孩一脸怒气,又见沈非君的眼泪像是大雨下个不停,他一惊,吓道:「你又怎麽啦?」
  「我……我想我儿子嘛!」
  「呃,大婶,你还是死了心在咱们寨里住下吧,一来你没赎金;二来你又会做家事,寨里的兄弟还算不错,说到这里我肚子好饿——」
  屋内的小男孩一见他又要碰沈非君,立刻大喊:「我要棉被,你们在搞什麽?要掳人勒索,待遇这麽差,连睡个觉都没有棉被,你要我活活冻死,是不是?活活冻死了,我瞧你们这种小山寨还拿什麽赎金?我爹可是极疼我的,只要我说一声,你们再也找不著像咱们父子配合度极高的金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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