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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雨寒把汪子童的沉默理解成自己脑海里也在想着的一幕，清澈的河边，短暂的触摸。多么痛苦的一幕，羞耻和后悔折磨着她，好在汪子童并没有瞧不起自己的意思。
“小汪，我一直想和你道歉。那天在河边，跑完步后我……我有些冲动，你别误会。你知道的，作为一个看似坚强的女人，或者说作为一个表面风光的公司老板，其实我的压力很大，也没有人能帮助我，所以有时候会……会做出一些傻呵呵的举动。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得力的助理；而且也是我很好的朋友，你别往心里去。对了，你还在坚持运动吧，咱们有空的时候再一块儿去吧，不过可能以后我都会挺忙的。”
汪子童从自己的遐想中清醒，听出了女人故意表现出来的轻松。她要退缩了，自己将来的计划怎么办？如今已经得到了幕后老板苏雷教授的赏识，而且苏雨寒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和李小蔓大学里的事情，应该继续开始对女人的表演了，让她从此离不开自己。忘记李小蔓要嫁人的消息吧，于是他痛苦地说着“表演”的台词：“董事长，我每天还到河边去，一个人，去等你。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会回来的。我不过是一个穷小子，一无所有，孤苦伶仃。我知道自己很傻，也知道自己是白日做梦，但是我真的想看见你恢复笑脸。我从不敢奢望什么，只要能看到您我就满足了。”
苏雨寒被汪子童含蓄的表白感动了，同时想起了今晚和李局长的见面。她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已经注定了，不能伤害这个无辜的男孩子。
“小汪，你还年轻，将来的路还很长。工作上我是你的老板，生活里我就像你的大姐姐，所以听我的一句话，好好努力，把工作做好，一些不现实的事情就不要费力了，好吗？”
汪子童执著地表演道：“董事长，工作上我会听你的安排，但是感情上我可以自己掌握。不管事情是不是现实，我不会强迫自己否定内心的感情。我知道自己喜欢谁，也知道该为喜欢的人做什么。只要您答应我，快乐起来，健康生活。你知道在你生病的时间里，我是多么渴望见到你吗……”
苏雨寒痛苦地打断了他：“好了，小汪，我不送你了，待会儿我还要去庆祝李小蔓订婚呢。再见。”
汪子童看着苏雨寒远去的背影忽然涌起一种冲动，鼓足勇气喊道：“董事长，我冒昧地请您帮个忙。”
苏雨寒转头笑了：“这么客气干吗，说吧。”
汪子童挠挠头淡淡地说：“董事长，也许我是不知天高地厚了。我想请您劝劝李经理，婚姻大事不是儿戏，请她三思而行，好吗？她很尊重您，也一定会听您的劝告的。您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一切太仓促了。有时候李经理给人的感觉真的就是……就是一个孩子，她平时在公司里故意让我难堪也是很幼稚、很可笑的举动，所以我担心她把严肃的婚姻也当成了好玩的事。以前我不知道发自内心的感情是什么，自从遇见你以后，我明白了。爱一个人是一种很幸福、很牵挂的感觉，不一定为了要和她结婚，也不一定要天长地久。真正的爱不是占有，更不是束缚，但是不爱一个人而结婚肯定是很痛苦的。你劝劝她吧，好吗？”
苏雨寒脸红了，似乎被男孩看到了自己真实的内心，同时很惊讶汪子童提出的要求竟然是这个。惊讶之余她并没有感觉奇怪，毕竟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想劝劝李小蔓。也许所有有理智的人都会感觉这桩婚事的仓促。可是自己又能怎么办呢？自己的命运都还无法控制，哪来的勇气和力量去帮助别人呢？
“大智，看不出你还有这么好的手艺啊，色香味俱全，都赶上饭店的水平了。李局长，您不是常说小蔓连鸡蛋都煮不熟，这下真的找对人喽。结婚后他们俩一定会幸福地比翼双飞，白头偕老。哈哈，来，咱们一家人应该干一杯，祝愿天下所有的有情人终成眷属。”
的确是话里有话啊，苏雷教授边说边端起了酒杯，在座的各位也挂着“喜悦”的笑脸纷纷举起了杯子。玻璃酒杯清脆的碰撞声十分悦耳，可惜每个人咽下这杯美酒时的心情都不尽相同啊。
第十章（四）
心情最好的应该是生性耿直的李书扬局长了。首先宝贝女儿的幸福归宿有了着落，虽然婚礼是急了一些，但是他相信所有人的眼光和苏雷教授的推荐一定不会错。山沟里出来的余大智人品是正直的，性格是温和的，无论从哪方面分析，他都是一个不错的女婿。其次就是苏雨寒态度的转变，她今天始终带着浅浅的微笑注视着自己，话也比上次多了。听苏雷教授说是她主动提出再见一次面的，看来一切都很顺利啊。仕途通畅，家庭美满，李书扬局长满意地把杯子里的酒一口闷下。
同时把酒一口闷下的还有强装笑脸的余大智，不过不是因为心旷神怡，而是内心郁闷之至。昨天他陪李小蔓去试了婚纱，全场最昂贵的一件。油嘴滑舌的营业员还说是巴黎的最新款式，四千八百元，几乎等于自己一家人一年所有的开销。李小蔓强烈的虚荣心由此可窥一斑，最恶心的是穿上去后女人的胸口和后背裸露了一大截，白晃晃的，刺得他头昏脑涨地想发火。感觉是把自己独享的宝贝捧出来给大伙免费参观，供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私下里品头论足。兴高采烈的李小蔓没有给他发表任何意见的机会，只是甜甜地对他一笑，娇滴滴的眼神好像在说，大智，就是它了，付钱吧。理智的他没有发火，微笑地为这场“世纪婚礼”付上了第一笔开支。四千八百元从信用卡上划出去时他的肉在痛，心在流血，右手却在账单上潇洒地签上自己的大名，换来几个漂亮营业员羡慕和崇拜的目光。
更让余大智反胃的是今晚的所谓庆祝宴席，谁都知道真正目的是为了给年近半百的李书扬局长拉皮条。未来的岳父很快就会占有自己内心深处那个神圣的女神了。他痛苦着，恨自己无能为力。他了解苏雨寒，此时此刻她不也是在严厉的哥哥跟前强作欢颜吗？她的命运掌握在道貌岸然的大哥手里，她的婚姻不过是苏雷教授用来达到利欲目的的通行证。作为无力反抗的弱者，自己和她不都是同病相怜嘛。
李小蔓学着董事长的优雅浅浅地抿了一小口葡萄酒，说实话她今天真正感受到了家的温暖。未来的丈夫对自己无微不至，最贵的婚纱他眼睛都没眨就爽快付了账。其实她根本没想要买最贵的一件，完全是想试探自己在余大智心目中到底是不是最重要的人。她知道自己的心理很幼稚，当时她很想冲上去阻止男人在信用卡上签字，不过营业员羡慕的目光让她感到了被爱的满足和幸福，甚至想象到汪子童看见自己穿上美丽婚纱时的后悔与懊恼，于是她认可了。四千八百元，的确是太贵了。没关系，花了就花了，将来自己一定会是天下最好的妻子，会让余大智丝毫不后悔为自己所花的每一分钱。
李小蔓把满意的目光从未婚夫身上转移给了未来的后妈。一向冷淡的董事长对爸爸的态度明显好转了，看来还是苏雷教授有办法，一定是他费尽功夫去说服自己高傲的妹妹。不久的将来，我们家就是幸福的四口人了。李小蔓脑子里幻想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美好画面。奇怪，为什么自己丈夫的面孔不是成熟稳重的余大智，而是年轻帅气的汪子童呢？不是已经把他忘了吗？不是发誓要当天下最好的妻子吗？她心里痛苦地长叹了一口气，再次对未知的将来充满不安和恐惧。
苏雨寒抿了一口酒，仔细端详着对面的李书扬局长。他和自己见过的男人不一样，方方正正的面孔和浓黑的眉毛似乎在说明他的耿直和正统，而且言行举止都很严肃正派，可以想象将来他会是一个稳定的家庭伴侣。或者自己不该再胡思乱想了，如烟的往事除了无休止地折磨自己，还能有什么意义呢？什么悱恻缠绵，什么浪漫动人，统统都是伤人的利剑。将来，将来应该怎么样呢？嫁一个安定的男人，安心地打理公司，平静地走完疲惫的一生，平淡的生命最终都会走向死亡。大部分人的一生不都是这么无奈而冷清的轨迹吗？哥哥为自己设定的轨迹也许是对的。作为一名优秀的心理学家，他已经透过纷杂的人性看到了生命最终的意义。相信哥哥吧，他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他是真心爱自己的。
苏雨寒似乎有力地说服了自己，但是脑海里却一幕幕地过着电影，夹杂在往事中的是汪子童年轻的面孔和熟悉的气息。他就那样自然地蹲在自己脚下，细心地为自己系着鞋带。总是忍不住去触摸他的头发，触摸他的皮肤，仿佛在触摸一种遥远时空中飘来的真实。可是那真的是真实吗？那种虚幻的真实会伤人吗？
苏雷教授悄悄打量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适当地打断了饭桌上另外四个人各自的沉思，爽朗地笑着说：“大智和小蔓的婚礼在即，我和妹妹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一对天作佳偶。来，小蔓，拿着，一点心意，恭喜你们。”
李小蔓惊喜地从苏雷教授手上接过一个精美的红缎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串钥匙。
“这是什么呀？苏教授。”李小蔓天真地问。
苏雷教授和蔼地笑了：“这是‘丽水居’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一百二十平方米，送给你们做结婚的新房。我和雨寒的一点心意。不过得等到年底竣工才能搬进去了。没关系，小两口先陪着老爸住一段，不然你爸爸突然间会失落和寂寞喽。”
面对这份意外的大礼，每个人的反应都是不一样的。苏雨寒不知道哥哥这个突然的决定，所以沉默着不发表任何意见。
正直的李局长却急了，连忙从女儿手里拿过钥匙，严肃地递回了苏雷教授：“苏教授，不行，这份礼太重了。谢谢你们兄妹俩，心意我们领了，钥匙你拿回去。他们都还是孩子，应该自力更生。再说我这里也够宽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