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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的宁娘对刺绣真是两眼一抹黑,连针都捏不太好。她从前在杭州的时候也向银红讨教过,推说自己太久没摸针线从前的东西都忘光了,让她教自己几招。
银红的针线也做得不大灵光,但基本的东西还是会的。她为人单纯,没看出宁娘哪里不对,只老老实实把自己会的那些全都教给了宁娘。
宁娘跟着学了几天捏针打眼儿缝边角,虽然十指扎了好几个血窟窿,总算是把这刺绣的基本手势给学会了。
可光会这个没有用,萍娘年纪最大,必定记得自己会些什么。若到时候先生考问起来她连朵花都不会绣,少不得要受她一顿嘲讽。
那一日她正拿着块帕子发愣,不知该怎样在明纸上描花样,又怎么在帕子上把那花样绣出来。二太太新买的小丫头陪在一旁,见她眉头紧皱的模样,讪笑道:“奴婢没怎么学过针线,从前学的那些也都忘光了。”
“没关系,我自己再琢磨琢磨。”宁娘嘴里这般自我安慰,心里到底也有些着急。也不知能不能找几本关于刺绣的书来让她恶补一下。
她们一主一仆靠在窗边发愁,春晴捧着碗甜梨羹进来给宁娘暖肺,一见之下便笑了起来:“小姐可是为刺绣的事情发愁?从前小姐便最烦拿针线了,每次先生布置下了功课,回来总要找秋霁帮忙。”
小丫头立马凑趣道:“哎呀这敢情好。小姐不用愁,咱们找秋霁姐姐来帮忙,一准儿行。”
说着便一溜烟跑了出去,把正在招呼小丫鬟洒扫院子的秋霁给拉进了屋里来。宁娘见了秋霁不好意思地笑笑:“又得麻烦你教我几招了,我这几年没怎么动针线,从前先生教的那些全给忘了。”
秋霁自然没有二话,立马端了个圆凳坐到宁娘身边,手把手地教了起来。宁娘虽然笨手笨脚,幸亏有银红之前指导过,加上秋霁由浅入深地解释,一个时辰的功夫竟也摸着了些门道儿。
春晴和小丫头也凑在一旁儿看热闹,一时间屋里主仆四人其乐融融,倒是难得地喜庆。偶尔宁娘绣错了,总要懊恼地哀嚎一声,其他几人便立马开解她,倒把她搞得不好意思起来。
下午的时光转眼即逝,眼看太阳西斜,又要到吃晚饭的时候,修哥身边侍候的白萱突然匆匆走了进来,连礼都来不及行,略显慌张地道:“小姐不好了,沈家表少爷和五少爷打起来了。”
宁娘正往帕子上扎针,听到这话手一抖,那针便刺穿绸布,直直地扎在了她的食指上。她疼得嘤咛了一声,却顾不得查看自己的手指,急急问道:“这怎么一回事儿,你把话说清楚了。”
白萱便简短地说了经过。大约是修哥午睡起来了同沈涵芝在后园里玩,沈涵芝不知怎的有事走开了片刻,回来后便见修哥正坐在花坛边抹眼泪,小腿处擦伤了一片正在流血。
朗哥蹲在他身边,像是在给他处理伤口。沈涵芝上前冶金部,修哥满脸是泪,只说了一句“哥哥推我”,沈涵芝便立马发作,直接把朗哥推倒在地,随即两人便扭打了起来。
宁娘边听边随白萱往后院走去,听到最后忍不住小声抱怨道:“表哥的性子怎么这么躁,也不问清楚便动手。”
白萱紧张地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紧紧地跟在宁娘身边。后园离着并不太远,就夹在西湖月与随园之间。两人走了没多久,还没穿过最后一道垂花门,便听到绿意略带哭腔的声音:“两位少爷快别打了,别打了。”
宁娘快走几步冲进园内,一见眼前的场景简直就是啼笑皆非。这哪里是沈涵芝和朗哥在打架,这分明就是沈涵芝单方面殴打朗哥!
沈涵芝本就比朗哥大了两岁,又随父亲沈佩宜长得人高马大。他整个人扑在朗哥身上,一手摁着朗哥的胸口,一手胡乱挥拳。朗哥虽自小习武,到底输在力量不够。对付文哥这种不成器的还行,碰上沈涵芝这样疯狗型的打法他却有些力不从心。
好在他还懂得自保,两手挡在面前。沈涵芝看着出拳又多又猛,却没几下能打得中,多数都让朗哥给挡了回来。偶尔朗哥也会反击一两下,竟还打青了他的一只眼睛。
沈涵芝越打不着就越生气,越生气就越不愿放手。修哥已经在旁边哭得快晕过去了,绿意急得直跳脚,几次想要冲上去拉人,终究还是不敢。一看到宁娘进来,就像抓着了救命稻草般,急急地冲了过来。
宁娘立马挥手堵住了她即将出口的话,转头吩咐白萱去园门口把风,自己带着绿意上前,眼见四周无人,直接出手就去抓沈涵芝的双手。
沈涵芝正打得兴起,冷不防多进来两只手把他吓了一跳,他那只便停了一下。绿意见状赶紧去拉他,宁娘则用力推了他一把,转身去扶地上的朗哥。
沈涵芝怔愣了片刻回过神来,一把推开绿意又要上前动手。宁娘有些急了,冲到他面前大声喝道:“表哥你快住手,若被舅舅知道了可要有大麻烦了。”
沈涵芝平生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自己的亲爹。宁娘这时候祭出沈佩宜来,总算把他喝得清醒过来。他怒气冲冲地站在那里,咬牙恨道:“是他先推倒修哥的。表妹你自己瞧瞧,修哥腿上的伤到现在还在流血。”
修哥这会子只顾得上哭,任由沈涵芝把自己推到宁娘面前。宁娘见修哥确实伤了腿,不由有些心疼,可嘴上依旧道:“即便修哥伤了腿,表哥你也不能动手打人。修哥的腿伤怎么来的你问清楚了吗?”
“自然是问了。修哥说是他推的!”沈涵芝一指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朗哥,目光里双喷出杀人的火焰。
宁娘还欲再说什么,得了信的徐氏已是匆匆赶到。她一见眼前的场景不禁吓了一跳,特别是看到儿子的乌眼青,面色立即沉了下来。
事情的大概她也听说了,宁娘让春晴给她报了信,为的就是怕自己劝不住沈涵芝得由她出面。徐氏本还担心儿子在陆家动手会有麻烦,可一看儿子受了伤,母爱立马泛滥,又不能指责朗哥什么,只得憋了一肚子的气把沈涵芝带回了随园。
宁娘看着嘴角还在流血的朗哥,想要说几句抱歉的话。朗哥却只是擦擦嘴角,不待她开口便闪身出了后园的垂花门,步伐快得宁娘喊都喊不住。
宁娘只得带着受了伤的修哥回了西湖月,回去的一路上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件事,到底瞒不瞒得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罚跪
这件事,终究还是没能瞒下来。
还不到吃晚饭的功夫,二太太就已经知道了。
朗哥脸上带着伤,怎么着也瞒不下去。他虽擦了血迹,嘴角却肿了一大块。这一拳是沈涵芝最初打的那一拳。那时候朗哥没有防备,让他结结实实打在了嘴角边,不仅唇角有微微的撕裂,就连左边的几颗牙齿都有些松动。
他摸着发疼的半边脸颊,心里也不免有些好气又好笑:“这个沈涵芝,脾气怎么这般大。”
他的贴身小厮二喜急得头都大了,自己没照看好五少爷,让他给人打了,回头太太问起来,自己一定没好果子吃。挨打挨骂都是小的,最怕的就是二太太一个火起,直接就把他给撵出去了。
他本想开口求朗哥帮他求情,可话还没出口,朗哥便被二老爷叫了去。
二老爷本是陪着沈佩宜去与同僚吃酒,两人一同兴致颇高的回府,却同时听到了儿子们打架的消息。二老爷当场火便“噌”地冒了起来。
这事儿若是换了文哥武哥,他还未必有这么大火。那两个儿子不成器他是知道的,原本也不对他们抱什么希望。可如今出手的竟是他最重视的儿子,怎能不让他光火。
一户人家要开枝散叶百年兴旺,子嗣是很重要的,尤其要有几个出息的儿子才是。自打朗哥出世便一直聪明伶俐进退有度,二老爷已将光耀陆家的所有希望都放在了他身上。
朗哥自小聪慧,习武学文从来不曾令他失望,几乎没犯过什么错处。如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将客人给打了,二老爷如何能不生气。
他甚至不待二太太身边的朱砂把话说完,直接便喝人去把朗哥叫来他书房,一面又向沈佩宜告罪。沈佩宜也没听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有些挂念唯一的儿子,与二老爷客气了几句便匆匆回了随园,去看沈涵芝的伤势。
朱砂一见情况不妙,赶紧回去向二太太说明。二太太一听之下气得当场厥倒。她原本派朱砂去向是想找二老爷出面为儿子讨个公道,没成想倒害了儿子。二老爷立马还让人传了话来,说让二太太在屋里等着他,不许她出院门半步。
二太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始终不敢踏出屋门一步。二老爷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平时看着不难说话,发起脾气来却是谁也拦不住。她若不去劝或许还好,朗哥挨几句骂便也算了,若是出面去求了,少不得要被二老爷拿“慈母多败儿”这种话来堵她,十成十朗哥还得受更多苦。
可二太太到底还是把二老爷给想浅了。即便她没去求情,朗哥还是被二老爷不由分说狠狠骂了一通,然后被赶到了书房外头的青石地砖上罚跪。
朗哥自小出生后还没受过这样的罚,陪着他的二喜看得冷汗直冒,几次想去向二太太通风报信,都让朗哥给拦了下来。
似乎所有人都在为他着急,只有他自己淡然处之,丝毫没觉得受委曲。他甚至没向二老爷分辩半句,没提自己全程挨打的事实,也没提本不是他推倒了修哥。
二老爷正在气头上,自己说什么都会让他看作是狡辩,倒不如事后再慢慢分辨。事实是怎样,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朗哥在书房前头淡然地罚跪,宁娘却在西湖月里急躁地走来走去。修哥腿上的伤已经上了药包扎好,大夫来看过了,说没伤着筋骨,宁娘的一颗心也算是放了下来。
修哥哭了一阵也累了,竟趴在宁娘的肩膀上沉沉睡去。宁娘没法子,只得待他睡醒了,才将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