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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止这些,若是差事办不好,挨骂是小,挨打也是常有的事儿,或许还得饿肚子。”
修哥两眼瞪得溜圆,显然有些不敢置信。宁娘抓住时机,趁机教育他:“所以说,你往后别总缠着其他姐姐们陪你玩。修哥也长大了,要认真读书了,将来考取功名光耀门楣。还要谨言慎行,别给姐姐们惹麻烦,知道吗?”
修哥并不懂“光耀门楣”是什么,但不给人惹麻烦却还是懂的。他认真地点点头,保证道:“嗯,我听姐姐的,一定不给其他姐姐们惹麻烦。等湖蓝姐姐有空了,咱们再去找她玩吧。”
宁娘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得把修哥的注意力往点心上面引。修哥玩了一下午早就饿了,一见点心便把别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一张小嘴塞得满满的,还不忘跟宁娘抱怨:“这个金丝酥卷不如娘从前让人给我做的好吃。”
提起母亲,修哥的神情立马便黯淡了下来。他刚来陆家那会儿因为思念亡母,几乎日夜哭泣。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又时常睡到半夜突然惊醒。
一直到被宁娘接回青罗居,他才算渐渐缓过神来,也逐渐接受了母亲已故的现实。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母亲和姐姐都在自然都好。但经历过独自一人的恐惧之后,哪怕只有一个至亲陪在身边,也会让他安心不少。
修哥沉默了片刻后,心情又恢复了不少,眼睛重新溜到了宁娘身上:“唔,这里的点心不如家里的好吃,衣裳也不如家里的好看。姐姐从前在家穿的那些比这漂亮,怎么没一道儿带过来?”
宁娘笑了笑却没说什么。总不能告诉修哥自己是在灵堂上撞柱寻死,被二老爷直接带回了陆府,从前的那些东西全留在了沈家,一件也没带过来吧。
修哥还在似懂非懂的年纪,又自小养在深宅不谙世事,对他说太多只会令他徒增烦恼。好在修哥记性也大,才说没多久就把这话扔到了脑后,又关心起别的来了。
宁娘陪着他吃了点东西又说了会儿话,到了傍晚时分桃红带了两个小丫鬟去厨房领了饭菜回来,姐弟两人围在一起热热地吃了。
修哥又闹着要听故事,宁娘搜肠刮肚胡编乱造了几个,把什么白雪公主灰姑娘之类的故事改头换面一下,直把修哥听得一愣一愣,最后忍不住呵欠连天的,才被白萱绿意领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修哥回房后,宁娘也觉得疲累不堪,让人准备了一桶热水,吩咐春晴在屋里待着,自己一个人进了净房洗漱。
这几日春晴总要跟着进净房帮她洗澡,每次都让宁娘给“赶”出来。虽说都是小姑娘,可宁娘还是不习惯,让别人看自己光身子的样子,更何况还要给自己擦身。这感觉想想都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还是自己洗的好,想怎么便怎么。宁娘泡澡的时候还忍不住细细看了看自己的身材。十二岁的小姑娘,到底还没有发育起来,胸前是一马平川的大草原,没有半点起伏可言。看样子她的青春期还没到,小日子估计也没来。
只怕还得过几年,她才能像萍娘一样,慢慢的有曲线浮现出来。
宁娘泡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这才擦了身子换了衣裳,又拿了块帕子细细擦拭了头发,随即才顶着额头的一小片水珠走了出来,整个人神清气爽,散发着一股子稚嫩的少女气息。
春晴正站在床前给她铺床,见她出来了赶紧拿了件外罩过去给她披上:“小姐当心着凉,刚洗完澡最不能贪凉,得捂着。”
宁娘听话地披了外罩,继续低头去整自己半干的头发。春晴端了杯红枣冰糖莲子羹来,默默地站在她身边,半天都没说一句话。
宁娘觉得有些奇怪,抬头望了她一眼,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接过那莲子羹来,问道:“这是怎么了,有话要对我说吗?”
春晴一对剪瞳悠悠地望着宁娘,薄唇微微翕合了两下,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
宁娘吓了一跳,手里的莲子羹差点打翻在地。
她还不太习惯这个年代的某些规矩,比如丫鬟动不动就下跪什么的。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其实女儿亦然,有什么话说便是了,这冷不防地往人面前一跪,说不好听点,简直就有威胁的意味。
她将手里的莲子羹放到一旁的小几上:“春晴,你起来说话。”
春晴咬着唇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话还没说出口,两颗滚圆的泪珠已是滴落了下来。
真是美人流泪也煽情。这幸亏是自己见着了,要是男人见了,大约没几个会不动心。
宁娘只能继续“鼓励”她:“你有什么话同我说便是,以后别再这样了。”
春晴听话地点点头,犹豫着依旧没有开口。一直到宁娘的脸上露出微微的不耐烦,做出要起身离开的模样,她才突然叫了起来:“小,小姐,你是不是厌弃我了,是不是不愿让我在身边服侍了?”
宁娘有一种错乱的感觉。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个爷们儿,被个美貌丫头揪着不放,一副要生要死的模样。
她强忍着皱眉的冲动,依旧语气平淡:“为何这么说?”
“小姐从前并不这样。奴婢自小在小姐身边服侍,向来事事侍候小姐。从前小姐沐浴,奴婢总是陪在一旁,可如今小姐却不让奴婢进净房了。还有前几日,小姐差银红去打听事情,从前……从前小姐向来信任奴婢,如今却是……”
宁娘不由想笑。这几日她看春晴,倒也是个聪明能干的。虽然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行事做派却很果断老练。她还以为这丫头已极为成熟。不成想也有这般细嫩的时候,跟自己诉苦的模样仿若儿时的玩伴,就像在控诉自己如今跟别的女生要好了,从此再也不要理她了似的。
她只得耐着性子解释:“从前你我都还小,如今我也大了,总有些不太好意思了。我虽没让你跟着进净房,可也没让别人跟不是?这几日起床睡觉换衣裳的,也总让你跟在身边是不是?还有我差银红去打听消息也不为别的,前些时候差她差习惯了,顺嘴就派她去了。这青罗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各人都有差事,我也不能事事都让你去办。你这也才长两只手两条腿嘛。”
宁娘说得有趣,春晴被她逗得“扑哧”乐了起来。她赶紧擦掉脸上的泪水,不好意思地冲宁娘行了个礼:“小姐莫要怪罪我,是我多想了。”
“我离家两年,要一下子回到从前那般总要花点时间。我自从撞伤了头后,从前的事情便不大想得起来了,往后你多提醒着我点,也说点从前的事情与我听。”
春晴听了大喜,忙不迭地应了下来,又欢天喜地地服侍宁娘上床休息,自己则睡在了外屋值夜。宁娘没料到丫鬟间也有如此复杂的关系,只觉得头痛的事情越来越多,真想一觉睡过去再也不醒来才好。
第二天宁娘却还是准时醒了过来。用过早饭请过安后,她便扎进了自己房间,翻厢倒柜收拾衣服。她这里的衣服全是二太太送来的,鲜艳的颜色居多,沉稳的偏少。她寻思了一晚上,不能就这么顺了二太太的意,非得在这中间寻个平衡出来。
何妈妈说了,二太太只怕要带她们姐妹出门见客。那些个高门女眷,哪里不知道她的近况。她若穿得花枝招展去见人,难免被人指指点点。可她若是一身素服,又是抹了二太太的脸面。
宁娘在一堆花红柳绿中比较了半天,也没挑出十成十满意的出来。这些衣服多半是萍娘往年做的,萍娘的性子宁娘也算知道了一二,既自卑又自傲,她这样的必定喜欢处处显露自己,衣着上也不例外。即便选了素色的底布,那领口袖襟处也必然绣了鲜艳的各色花鸟。
她挑了件玉色的暗纹褙子左瞧右瞧,轻叹一声道:“若是去了这鲜嫩的滚边,这件倒是不错。”
一旁的春晴立马凑过去仔细看了,随即便笑了起来:“小姐莫急,这倒不难。秋霁做得一手好针线,小姐若不满意这滚边,便让她给拆了,咱们另缝一段上去。”
自从昨晚把话说开后,春晴便对宁娘更无怀疑,一心一意站在了她这一边,一副忠君护主的模样。宁娘一听这主意好,立马叫了秋霁进来,把自己原本略有些不满的几件统统挑了出来,有些让拆了滚边,有些让去了丝绦,还有几件让给改了腰身或是裁去一截。
秋霁果然如春晴所说,针线做得极好,仅花了一个下午便给宁娘改好了所有的衣裙。待得除夕之夜二老爷招呼众人一同吃团圆饭时,宁娘一身浅雅素衣出现在众人面前,倒是令人眼前一亮。
她上身着那件玉色的暗纹褙子,下身则是一条蟹壳青的襦裙,显得有几分冷意。但当时正厅内炭火正旺,众人只觉有些燥热。宁娘一身清爽的颜色走了进来,立时便令人觉得凉爽了几分。
二老爷见女儿如此心下大喜,知道她是个有孝心的,没忘记自己如今正在孝期。倒是二太太有些尴尬,生怕二老爷误会自己,赶紧解释道:“宁娘回来地匆忙,实在顾不上给她做新衣,我便先让她穿萍娘的那几身。萍娘素爱艳色,这几件这般淡雅,倒是少见。”
二老爷笑着摸了摸修哥的脑袋,冲二太太道:“两个孩子都有孝心。他们如今有孝在身,不便出门。你若有应酬,便带萍娘琳娘去吧。”
二太太本来正为宁娘没穿自己送去的那几套艳丽的衣服而心有不满,听到二老爷这么说倒又高兴了起来。她正为过年带宁娘出去应酬而略感烦心。杭州府的高门女眷们对她家的情况都略知一二。宁娘离家数年突然又出现,少不得要成为众人的焦点。
自古继母难当,她这种的更是难上加难。到时候无论宁娘是好是坏,她都少不得要被人在背后说闲话。如今老爷发话,正好有了借口。二太太立马心情转好,冲二老爷恭敬了应了声“是”,转而又关心起莹娘来了。
因这是家宴没有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