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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来,我背你走。”俊俊笑笑说。
成毅死活不。
“那么,我就当你的拐棍吧,快走!雨又下大了。”
成毅连摇头带挣扎决心自己走,但重伤的一只左脚踏在泥水的乱石中实在疼痛难忍;忽地摇晃起来;要不是俊俊抢上去扶住,他定要嘴啃地了。
“俊俊,好个负责的保健大夫,你怎知道他在这儿的?”
“你怎知道的?”俊俊反问。
“是队长派我来寻他的嘛!没想到他却在这里偷娘子。”一个爱和成毅逗耍的青年小伙子,老远就叫喊着耍笑。
一会儿,他凑近成毅和俊俊更风趣地笑道:“来吧来吧,我来背吧,看你们多难看!还抱得那么紧?也不怕你那口子看见。”
成毅听得虽然是耍话;可心里总是含着个狼耳子。因为人间包罗万象;令人不可思议:无风起尘,见风说雨,风声鹤唳,凭空捏造,存心陷害人的冤案有的是,一旦假传谗言秽语,后果不堪设想。成毅想之,不由一本正经地贴在青年的耳朵上问:“是谁叫她跟着我的?”
“是她对你有了意呗,大姑娘小媳妇的,都看上你那双大眼睛啦!快回去剜了吧,不然,您非得做了俺村的女婿才能了事哩。”青年故意悄声说。
成毅听的真个神经质地黑沉下脸来说他有老婆,又有孩子,这些村姑才不长眼哩,为什么这样害他?
青年“扑哧”笑道:“我的哥;您真没良心,人家为您,您反说害你。唉!您要知道呀,有恩不报枉为人哪!”
成毅越发犯疑心了。
“报?叫我怎么报她?我已恨死她了。”
“人家才恨你呢,人家放下丈夫孩子不管,先来救您,可您还……”
“先来?”成毅疑问。
青年向成毅讲述了当时的情景:就在成毅落崖受伤当儿,俊俊的丈夫也滑倒碰破了。他,急叫妻子先救护成毅。俊俊撂下哭喊着的半岁的婴儿,上演了前面的一幕。
成毅听了恍然大悟,速转身向远处的俊俊关心地喊道:“俊俊,你别操心我了,快回去照顾你的丈夫和孩子吧。”
俊俊被他这意外的笑脸,反而弄得很不好意思地跑了。
青年望着俊俊跑远的背影对成毅又耍笑说:“老师,您放心吧,只要您的大眼睛不滴溜乱转,乡下姑娘媳妇都稳重得很呢,哪敢存歹心?况且……”他说她们苦心务于劳动,每天忙碌在一出勤,两送饭,晚上还得加班干,干劲十足冲破天,一脚踢倒五台山。哈哈,姑娘们连找对象都顾不上了,小媳妇连夫妻生活也无心了,哪顾得有外遇呢?
“嗳!老师,恐怕您倒有邪心,并且是通行的,不然,您怎么这样有警惕性!”青年说着仰面大笑。
成毅拧住他的耳朵说:“您倒猪八戒倒搭一耙来了!刚才你说什么偷娘子呀,好难看呀,抱得紧呀,谁听了不多长个心眼儿还行?”
青年瞅瞅他,大笑着又耍鬼脸又比划,意思是嗤笑他是书呆子,给他根椽头认个针。
晚秋,成毅和农民上地挑熏窖,挑熏窖可难喽!要挖一个直径两米左右、深度一米上下的圆坑。底下挖成十字渠,然后将玉茭秸等盖在上面,放一层秸子撒一层土;直到堆得满满的为止。再从预先留好的点火口内把火点燃;既不能放了大火,也不能不着火,如同石灰窑,持续到把秸草慢慢烧好烧尽为止。
夜晚,你如站在地头观望无际的农田:一个个圆形堆上闪烁着忽忽的火光。烟雾在空中自然凝成的各种形状:人形、马状、兵器样。人们叫它孙悟空大闹火焰山,为给人民造肥田。
春天,把薰好的黑土与烧尽的秸灰从坑里铲出来,就是很好的磷肥。
成毅组织邻村学校的学生,在晚上到农田参观薰窖。孩子们看之都兴奋地叫它是:
萤火闪红光,
育人练武场。
勤劳肯干的孩子们,从小就学会了这个武艺儿。他们还不时拉长声音唱颂:
薰窖好,薰窖好,秸草变磷肥,田间培壮苗。庄稼长成好养料,人类吃了身体好。
王成毅日逐如此与农民们打成一片炼成一块。
村口河边的地塄上,站着一个人正抽烟。烟毕,抡起镢头刨了一气,放下镢头又拿起锹铲了一气,接着使劲抱起一块什么东西,吃力地往塄上走,放好了,又去抱,抱完了,再去刨。
这是一个大雪纷飞的仲冬上旬。
王成毅看见了,左捉摸右思考,总是弄不清谁在搞什么名堂?冰天雪地的,又放了假,谁还在那儿垒?他的心神不安了。他怕有人搞破坏,踏着尺把厚的雪走去。
“喂!干啥的?大雪天能做甚?”成毅远远喊叫。
对面的人无动于衷,只管抱他的大石头,捡他的小石子。王成毅近前来,原来是从柳林洼刚回老家的韩二连。
“嗨!二连哥,甚时回来的?”
“前天。”
“天气这么厉害,您却这么卖力!谁叫您……”
“谁也没给我布置这作业,是我硬要的。”
“您不去柳林洼了吗?”
二连摇摇头说自从成毅下乡走了,他就不怠再烧石灰了。并觉得亲戚上门不值半文,还是回自己老窝里来体面。韩二连抽上一袋烟,告诉成毅说由于他的作业段的进度,差大家太远了,因而专趁这下雪天追赶呢。他边用毛巾擦汗,边自负不凡地憨笑着说他还能干呢,才四五十岁嘛。
王成毅看着他在这冷冰冰的雪地上满头大汗;自己却哆嗦着伸不出手;一种鲜明的对比,使成毅感到万分愧疚。为了补上这一课,他咬着牙卷起袖子也抱起石头来。
须臾,韩二连指着另一边说:“你看,老地也在干哩!”
成毅一听说老地,耳旁好像又响起欢乐的笑声,这笑声将王成毅的忆境顿时拉回他初来峡沟村,月刚一度圆之际:
那日,春光如海,风娇日暖。地头,一群男男女女,叽叽嘎嘎地和老地耍笑。老地坐在刚刚耱耙过的土地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给大家演讲什么。他高一阵,低一阵,大一阵,小一阵地讲述着。还用两手合成个喇叭对着嘴巴丢洋相。当他看见成毅站在人群圈外的时侯,立刻闭上了嘴,并用一只拳头捶捶前额自言自语:“唉唉,真是无心眼,记吃不记打……”随即将书放在地上再不吭声了。
“叔叔,快讲呀!那鸡为甚叫得那么早?”一个女孩子问。
老地瞪了她一眼,又朝成毅站的方向努了努嘴,意思是对着下乡干部他不愿多言。
几十名站成圆圈的男女,也都面面相觑,又不时向成毅投去讨厌的目光。成毅虽说觉察大家在回避他,但也不便立即退走。作为一个下乡的,绝对要消除乡亲们对自己的戒心,与群众建立起融洽的情感。他想到这里,不顾大家眼光有多么冰冷,一个劲儿走到老地面前,说他认为“半夜鸡叫”这个故事意义深广。
人们为穷人的智慧和老实赞声朗朗。
人们恨地主对穷人的勒索咒语连篇。
“大叔,您讲得真好,扮好人,装坏人,学鸡叫,装偷跑,各种角色当得有神有色,比戏台上的演员还棒呢。”成毅笑盈盈地说。
“唉唉!俺这张嘴,不拿棒打就够好啦!还敢要求什么棒哩!”老地摇了摇头叹口气说。
王成毅见他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还不时抽搐着,以为他当着生人的面有点拘谨,所以折转话题问道:“大叔,您贵姓大名?”
“姓郭名诚贤;后来改名为郭进前;自己又送了自己个绰号叫‘老地'。”
他说为的是牢记守本分,进一步改造自己。
二人一阵沉默。
老地忽然抬起泪汪汪的双目对成毅说:“可是我呀!进不了前喽!尽怨自己长了个娃娃心;孩子头;疯子嘴;不知自己是老几?因而跟上它……”老地厾厾自己的嘴巴:“吃亏不小呵!老王;您以后就叫我‘老地’吧。”
成毅看着他那乐在其中的喜娃娃脸蛋儿,蔼然点头笑笑。
老地滑稽的样子,逗得大家咯咯嘎嘎。
同时,一个壮年凑近成毅低声说老地原来也是当老师的,那年被打成反革命加右派,还疯了一段时间,后来群众保他恢复了工作,可他又不知说错了甚的话,被开除回家了。
成毅听了沉默片刻。
然后,慢慢拿起那本“半夜鸡叫”的故事书给老地开心道:“大叔,您给大家讲这样的历史和现实故事,说明您是前进中的前进,您应该为您改造得很好而自豪。”
老地蓦地抬起头,紧紧地握住成毅的双手,两只泪汪汪的眸子,向他投送感激的目光。
后来成毅从别人口里才知道了老地又被开除的原因:
那年,中心校的全体教师们,要向他观摩取经。每逢听课前,他总是通宵达旦地备课、试讲。本次的通知却有点突然。由于时间仓猝,欠充分准备,致使情绪慌乱而讲一个“耗”字的时候,却没有考虑到偏旁部首分解时应该注意政治思想。而是将“毛”旁的字义只讲成×××的毛组成。
有些老师们听了不由发出惊叹。
郭进前虽然听见了“唉呀”声,可是一时闹不清弄错了什么?他,越发慌乱起来。本该在黑板上写“反革命”而又丢掉了“反”字。当总结评讲的时侯,郭进前的课堂不但缺乏有条不紊,而且出了严重的政治问题。领导言之“毛”字的意义很多,不应该提到我们的主席。因为组成的字义不好,认为他是故意侮辱领袖。“反”字的截漏也是他故意颠倒黑白,认敌为友。
郭进前深刻地、仔细地回想和检查自己,确实是很成问题:
“毛”的字义那么多,为啥单单想到那个?黑板上写了那么多字,又为啥单单漏了那个?这实在难以辩护自己,他只好束手待毙。
王成毅忆到这里,一双眸子顺着韩二连指的方向瞧着瞧着,老地的身世突然似一幕幕影片从他的眼帘下闪过。
“唉!老地也真够乐观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