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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通俗演义--明史演义 作者:蔡东藩-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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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立储,独兵部尚书金忠,力持不可。金忠由道衍所荐,随军占卜,迭有奇验,应二十一回。至是已任职兵部,恰援古今废嫡立庶诸祸端,侃侃直陈,毫不少讳。守经立说,不得目为江湖人物。成祖颇信任金忠,因此左右为难,不能骤决。是时北平已改称北京,设顺天府,仍命世子高炽居守。高煦随侍南京,设谋愈亟。金忠知不利太子,尝与解缙、黄淮等,说及此事,共任调护。会成祖以建储事宜,问及解缙。解缙应声道:“皇长子仁孝性成,天下归心,请陛下勿疑!”成祖不答。缙又顿首道:“皇长子且不必论,陛下宁不顾及好圣孙么?”原来成祖已有长孙,名叫瞻基,系世子高炽妃张氏所生。分娩前夕,成祖曾梦见太祖,授以大圭,镌有“传之子孙永世其昌”八大字,成祖以为瑞征。既而弥月,成祖抱儿注视,谓此儿英气满面,足符梦兆,以此甚为钟爱。及成祖得国,瞻基年已十龄,嗜书好诵,智识杰出,成祖又誉不绝口。解缙察知已久,遂提及长孙瞻基,默望感动主心,可谓善谏。成祖果为所动,惟尚不能决定。隔了数日,成祖出一虎彪图,命廷臣应制陈诗。彪为虎子,图中一虎数彪,状甚亲昵,解缙见图,援笔立就,呈上成祖。成祖瞧着,乃是一首五绝,其诗道:
  虎为百兽尊,谁敢触其怒?
  惟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
  瞧毕,不禁暗暗感叹。究竟世子得立与否,且看下回续表。
  
  方孝孺一迂儒耳,观其为建文立谋,无一可用,亦无一成功。至拒绝草诏,犹不失为忠臣,然一死已足谢故主,何必激动燕王之怒,以致夷及十族,试问此十族之中,有何仇怨,而必令其同归于尽乎?燕王任情屠戮,考诸历史,即暴如桀纣,亦不至若是之甚。一代忠臣义士,凌夷殆尽,而懿亲如徐辉祖、梅殷,亦不肯轻轻放松,甚至兄嫂之尊,亦视若仇雠,贬死侮生,不顾后议。惟于党恶诸臣,则不问是非,悉加封赏,翘首天阍,胡为使此阴贼险狠之叛王,得享其成耶?本回详叙死难诸臣,旌之也。历叙封赏诸臣,愧之也。后文立储一段,几又启骨肉相争之祸,微金忠、解缙之力谏,则喋血萧墙,燕王将及身见之矣。不令燕王得见此祸,吾犹恨天谴之未及也。昭昭者天,梦梦者亦天,读此回令人感慨无穷。

  第二十七回 梅驸马含冤水府 郑中官出使外洋
  却说成祖得解缙诗,知他借端讽谏,心中很是感叹。寻复问及黄淮、尹昌隆等,大家主张立嫡,乃决立世子高炽为皇太子,高煦封汉王,高燧封赵王。煦应往云南,燧应居北京,燧本与太子留守北平,奉命后没甚异议,独高煦怏怏不乐,尝对人道:“我有何罪?乃徙我至万里以外。”于是逗留不行。成祖恰也没法,暂且听他自由,后文再表。
  单说成祖杀戮旧臣,不遗余力,只盛庸留镇淮安,反封他为历城侯。想由前时屡纵燕王,因此重报。李景隆迎降有功,加封太子太师,所有军国重事,概令主议。导臣不忠,莫妙于此。又召前北平按察使陈瑛,为副都御史,署都察院事。瑛滁州人,建文初授职北平,密受燕府贿赂,私与通谋,为佥事汤宗所劾,逮谪广西,至是得成祖宠召,好为残刻,遇狱事,往往锻炼周纳,牵连无辜。狱囚累累,彻夜号冤,两列御史掩泣,瑛独谈笑自若,且语同列道:“此等人若不处治,皇上何必靖难。”因此忠臣义士,为之一空。未几,又诬劾盛庸心怀异谋,得旨将盛庸削爵,庸畏惧自杀。不死于前,而死于后,死且贻羞。耿炳文有子名浚,曾尚懿文太子长女,建文帝授为驸马都尉,成祖入京,浚称疾不出,坐罪论死。炳文自真定败归,郁郁家居,瑛又与他有隙,捕风捉影,只说炳文衣服器皿,有龙凤饰,玉带用红筊,僭妄不道。这一语奏将上去,正中成祖皇帝的猜忌,立饬锦衣卫至炳文家,籍没家产。炳文年将七十,自思汗马功劳,徒成流水,况复精力衰迈,何堪再去对簿,索性服了毒药,往地下寻太祖高皇帝,替他执鞭去了。语冷而隽。李景隆做了一年余的太师,也由瑛等联结周王,劾他谋逆,遂致夺职,禁锢私第,所有产业,悉数归官。这却应该。
  自此陈瑛势焰愈盛,迎合愈工,忽想到驸马梅殷,与成祖不协,应前回。遂又上了一道表章,略称殷畜养亡命,与女秀才刘氏朋邪诅咒等情。成祖即谕户部尚书,考定公侯伯驸马仪仗人数,别命锦衣卫执殷家人,充戍辽东。至永乐三年冬季,召殷入朝,都督谭深,指挥赵曦,奉成祖命,迎接殷驾,并辔至笪桥下,竟将殷挤入水中,殷竟溺死。谭、赵二人非密授成祖意旨,安敢出此?谭、赵二人,返报成祖,只说殷自投水,成祖不问。其情愈见。偏都督同知许成,备知二人谋杀底细,原原本本,据实陈奏。成祖不便明言,只得将谭、赵二人逮系,命法司讯实惩办。那时宁国公主,闻着凶耗,竟趋入殿中,牵衣大哭,硬要成祖赔她驸马。这一着颇是厉害。成祖好言劝慰,公主只是不受,一味儿乱哭乱撞。还是徐皇后出来调停,好容易劝她入宫,一面启奏成祖,立诛谭、赵,并封她二子为官,算做偿命的办法。成祖不好不从,即封她长子顺昌为中府都督同知,次子景福为旗手卫指挥使,并命把谭深、赵曦,限日正法。两人真十足晦气。一面遣中官送归公主,为殷治丧,赐谥荣定,特封许成为永新伯。偏他恰是交运。梅殷麾下,有降人名瓦剌灰,事殷有年,很是忠诚。殷死后终日恸哭。至谭、赵伏法时,他却伏阙呼吁,请断二人手足,并剖肠挖心,祭奠阴灵。成祖本已心虚,又不好不从他所请。瓦剌灰叩头谢恩,趋出朝门,立奔法场,把谭、赵二人的尸首,截断四肢,又破胸膛,挖出鲜血淋淋的一副心肠,跑至梅殷墓前,陈着祭案,叩头无数,且大哭了一场;随解下衣带,套颈自缢,一道忠魂,直往西方。不没义仆。宁国公主,至宣德九年始殁,这且搁下不提。
  且说皇太子高炽,奉命南来,将职务交与高燧,自偕僧道衍等趋入京师。成祖见了高炽,不过淡淡的问了数声,及道衍进谒,恰赐他旁坐,推为第一功臣,立授资善大夫,及太子少师,并命复原姓,呼为少师而不名。好一个大和尚。道衍舞蹈而出,扬扬自得,至长洲探问亲旧,大家以道衍贵显,多半欢迎,独同产姊拒不见面,道衍不禁惊异,硬求一见。姊使人出语道:“我的兄弟曾做和尚,不闻有什么太子少师。”是一个奇妇人。道衍没法,改易僧服,仍往见姊。姊仍拒绝,经家人力劝,方出庭语道衍道:“你既做了和尚,应该清净绝俗,为甚么开了杀戒,闯出滔天大祸,害了无数好人?目今居然还俗,来访亲戚,人家羡你贵显,我是穷人,不配做你的阿姊。你去罢!休来歪缠!”快人快语,我读至此,应浮一大白。道衍不敢与辩,反被她说得汗流满面,踉跄趋出,惘惘然去访故友王宾。宾亦闭门不纳,但从门内高声道:“和尚错了!和尚错了!”八字足抵一篇绝交书。道衍乃归京,以僧寺为居宅,除入朝外,仍着缁衣。成祖劝他蓄发,不受命。赐第及两宫入,亦皆却还。至永乐十七年乃死,追封荣国公。
  先是太祖在日,严禁宦官预政,在宫门外竖着铁牌,为子孙戒。建文嗣位,待遇内侍,亦从严核。至靖难兵起,宦官多私往燕营,报知朝廷虚实,应二十四回。所以成祖得决计南下,攻入京师。即位后封赏既颁,宦竖等尚嫌不足,弄得成祖无可设法。所谓小人难养。会镇远侯顾成,都督韩观、刘真、何福等,出镇贵州、广西、辽东、宁夏诸边,乃命有功的宦官,与他偕行,赐公侯服,位诸将上。既而云南、大同、甘肃、宣府、永平、宁波等处,亦各遣宦官出使,侦察外情。宦寺专横,实自此始。寻复派宦官郑和,游历外洋,名为宣示威德,实是踪迹建文。原来建文帝出亡云南,驻锡永嘉寺,埋名韬晦,人无从知,成祖疑他出亡海外,因命郑和出使,副以王景和等,特造大船六十二艘,载兵士三万七千余人,多赍金币,从苏州刘家港出发,沿海而南,经过浙、闽、两粤,直达占城。占城在交趾南,距南洋不远,当时地理未明,还道是由东至西,可以算作西洋,并呼郑和为三保太监,所以有三保太监下西洋之说。注释明晰。
  郑和等既到占城,并不见有建文帝形迹,暗想建文无着,未免虚此一行,不如招致蛮方,令他入贡,方不负一番跋涉。当下与王景和等商议,决意遍历诸邦,自占城南下,直至三佛齐岛国。这岛系广东南海人王道明所辟,道明出洋谋生,得了此岛,开创经营,遂成部落,自为酋长。后为邻岛爪哇所灭,改名旧港。海盗陈祖义,又将爪哇兵民逐去,据有此地,南面称王。郑和到了旧港,别遣王景和等,率舟二十余艘,往谕爪哇婆罗洲,自领随从百人,往见祖义,并传大明天子命令,赐给金帛。祖义闻得厚赏,自然出迎,设酒款待,一住数日,郑和便劝他每岁朝贡。看官!你想这陈祖义是积年大盗,只知利己,不知利人,起初闻有金帛颁来,喜出望外,因此出迎郑和,嗣闻要他年年进贡,哪里肯割舍方物,便即出言拒绝。郑和拂袖而出,回至船上,点齐兵士,往攻祖义。祖义也出来抵敌,究竟乌合之众,不敌上国之兵,战不多时,败北而逃。郑和据住海口,与他相持。祖义穷蹙得很,遣人至邻岛乞援。不意爪哇婆罗洲各岛,已受王景和诏谕,归服明朝。去使懊丧归来,祖义越加惶急,入夜潜逃,偏被郑和探悉情形,四面布着伏兵,一俟祖义出来,把他团团围住。祖义只乘一小舟,带了三十余人,哪里还能抵敌?眼见得束手就缚,俘献和前。问你再要金帛否?和便领兵上岸,直入岛中,召集居民,宣示祖义罪状,命他另举一人,作为岛主,按时入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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