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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过去了,他们没有再见面。周红娜到孙燕家来玩,问起他们什么时候办喜事,孙燕的脸色很尴尬,周红娜立刻有所觉察,追问起来。孙燕说起看芭蕾舞的情形,语气带着讥讽。周红娜打断她:“你至于嘛,别不讲理,人家不是值夜班嘛!”周红娜摆出老大姐的架势批评起孙燕来。孙燕看着她红扑扑的大脸,听着她讲话,可是没听清她说什么,暗想:他就是不可爱,我就是不喜欢他,又不是你和他谈恋爱。
于是,孙燕没有再给潘树林打电话,也没有再接到潘树林的电话。她和潘树林的关系就这么断了。
空镜子 二(1)
孙燕要过生日了,二十四岁的生日。以前她经常很早地想起来,到时候又忘了,可这回她绝不会忘,因为有一个人提醒了她。
那是三月的傍晚,西天还泛着桃红的光亮,孙燕从公共汽车上挤下来,一下来到冷森森的大街上,不由得打了个喷嚏。她加快脚步朝自己家的胡同走,经过副食店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她站住四下张望,一副白白的脸庞从商店门口移出来,走进路灯里,是翟志刚。这个翟志刚是孙燕的小学同学,小时候常到孙燕家做功课。小学快毕业的时候,孙燕曾经在自己的课本里发现一张纸条,是翟志刚写给她的,问她准备考哪个中学,很想和她上同一个学校,好和她在一起。孙燕记得自己把那张纸条拿给姐姐看了,姐姐说去他的,别理他。孙燕就没有理他,再见面时也不和他说话了。上中学以后他们没什么来往,只因为彼此住得不远,偶尔会碰面。后来孙燕知道翟志刚到东北插队去了。
翟志刚这时走到孙燕面前,他是个皮肤白嫩,脸上布满小雀斑的人,个子不高。
孙燕笑了,“哟,是你呀!真少见。”
翟志刚告诉孙燕自己已经调回北京了,在郊区的一所小学当老师。两人提起一个个小学同学的名字,欢快地问来问去,曾经那种不自然的感觉荡然无存。孙燕让翟志刚有空到她家来玩,就在这时,翟志刚忽然说:“你快过生日了,对吧。”
孙燕愣住了。她感觉到翟志刚的目光躲躲闪闪,一种奇特的感觉拨动了她的一根心弦。翟志刚很不自然,可还是说:“三月十七号,我一直记得。”
孙燕觉得窘迫极了,简直不知说什么才好,“是嘛,你记性真好。那你记得李万里吗……”孙燕岔开了话题。
生日的这一天,孙燕没有和人提起,说不清为什么,她觉得翟志刚也许会出现。一直到下班回了家,她才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了。她有些闷闷不乐地躺在床上,等着吃饭。她的父母谁也没有想起今天是女儿的生日,这一点儿不奇怪,以往家里并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可现在孙燕却有些难过,觉得自己孤孤单单,没人关心她。外屋的门“咣当”一响,是姐姐回来了,她走进屋子,手里拿着一封信,举到孙燕眼前:“给,你的。”
这个夜晚立刻敞亮起来,孙燕快活地宣布今天是她的生日。大家被提醒了,高兴地祝贺她,妈妈还临时给她下了一碗鸡蛋面。晚上孙燕躺在床上,从枕头下拿出翟志刚的信看了好几遍,信的内容非常简单,只有两行字:在你二十四岁的这一天,希望你知道你的一个同学在祝福你,祝你生日快乐,工作顺利,生活幸福。
翟志刚后来告诉孙燕,自己经常从她家附近经过,希望能碰上她,那天晚上他在副食店转了一个多小时,售货员直看他,也许当他是小偷吧。孙燕看着说话的翟志刚,想到这个人从小就喜欢她,一直记在心里,念念不忘,就觉得像被一股温热的浪潮冲啊冲啊,心软绵绵的。他们每次见面都不是事先约好的,可翟志刚总是在她期待的时刻出现。有两天孙燕没有看到他的人影,有些心神不安,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到他家去找他的时候,翟志刚又出现了。他感冒了,发了几天烧,脸庞似乎有些消瘦,显得那样苍白和轮廓分明,孙燕忽然感觉到一股对他的爱的冲动。在街角的阴影里,翟志刚抬起一只手放到孙燕肩膀上,登时孙燕眼前的东西变黑了,她身子一歪,就倒进了翟志刚的怀里。
到了秋天的时候,他俩已经在商量结婚的事了。他们到一个个商店去看床和衣柜,大衣柜的镜子里映出两个身材小巧、干净利落的人,看上去很相配,交换着亲密的眼神。婚期定在1977年1月2日。
在他们谈恋爱的日子里,翟志刚非常迷恋孙燕,他不出声、直勾勾看着孙燕的样子经常惹得她一阵大笑,笑他有病了。他多次问孙燕为什么和潘树林吹了,孙燕想不出更多的理由,只说合不来。翟志刚不满意,还问,把孙燕问烦了,说:“你想听什么?我碰上你就不和他好了,成了吧!”
空镜子 二(2)
翟志刚的面容非常严肃,攥住孙燕的手,“我对你是一片真心,就看你怎么样了。你要是不喜欢我,你可得告诉我,我可受不了你那样。”他的眼神热辣辣的,盯着孙燕,像是要融化什么。孙燕又想笑他,可笑不出来,因为她的心被弄乱了。一有机会翟志刚就要搂着她亲她,脸涨得红红的,像喝醉了酒,孙燕只觉得电流麻酥酥地从体内通过,不由自主地回应他。可他们克制着自己,没有进一步的举动。结婚前,孙燕被种种想象和神秘的渴望所困扰着。
结婚以后的情形让她不由得有点失望。白天他们各自上班,思念着对方,下班回家见了面,好像还在思念,思念着一件事,一到可以睡觉了他们就很快地脱衣服,很快地上床,裹在一条被子里。翟志刚老是急得不得了,一下就发泄出来,可孙燕觉得他并不高兴。亲热过后,翟志刚微微皱着眉头入睡,他的沉默让人有点不乐。
冬天一眨眼就过去了,春天开始冒头。暖和的微风吹在脸上,生活好像变了样子。早上起床时天已经发亮了,下班时天也没有全黑,而且一天比一天明亮。孙燕回家看见翟志刚在炉子前炒菜,眼前总是一亮,不管他做什么她都觉得好吃极了。
星期天是顶美的日子,他们可以一整天待在家里。翟志刚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有干不完的活,他们的小屋收拾得干干净净,墙上挂着结婚照,照片上两个人头对头,拘谨地笑着。翟志刚还是那么依恋孙燕,孙燕就笑他像黏糕,还笑他早熟,那么小就知道写纸条、谈恋爱。
翟志刚被提醒了,得意地说:“我告诉你,我一直觉得能和你好,咱们俩能走到一起,怎么样,我的话实现了吧。”他上前抱住孙燕,“你是我老婆了。”
“谁呀,谁是你老婆!”孙燕一边笑一边挣扎,翟志刚就胳肢她,孙燕笑得喘不上气,直要抽筋,连连呻吟:“别,别闹了,哎哟哟,要笑死我啦!”
很快夏天来了。夜晚,孙燕只穿着一件小背心躺在席子上还浑身冒汗,手里不住地摇着扇子。翟志刚把手伸过来,孙燕抓住他的手说:“不,太热了。”
经常翟志刚并不理会孙燕的拒绝,固执而急躁。孙燕觉得自己被他传染了似的,也变得烦躁不安,心里不快活。一次在黑暗里,她有些埋怨地说:“你这人,你怎么搞的?”
翟志刚没有出声,“咕咚”翻到床上。孙燕欠起身扭开电灯,翟志刚立刻闭上眼。“你怎么了?你干吗不说话?”孙燕追问。
翟志刚还是不理,也不睁眼。忽然间一股憋闷已久的火气窜上来,孙燕极力压着:“成,以后你少烦人,听见没有?”
孙燕背过身去,过了一会儿她感觉翟志刚贴过来了,用身体摇晃着她,声音干涩:“嗨,你生什么气呀……”
孙燕不理他。翟志刚先摸她的肩膀,又把手伸到胸前揉啊揉啊,孙燕心里生出一股甜蜜而空虚的感觉,这感觉忽悠不定,让她又舒服又难受,最后还是难受占了上风。她推开翟志刚,转回身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
“你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你说实话。”孙燕总算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空镜子 三(1)
小时候的翟志刚确实是那种早熟的孩子,长大又很本分,直到结婚以后他才感觉自己在性方面有问题,他冲动得厉害,不能控制,每一回都满心觉得自己像只猛虎,要撕破一切,可刚刚扑上去,还没有尝到什么美味就完了。开始孙燕没有觉察,使他安心,渐渐他不能安心了。
那个可恶的晚上,事情被戳穿,世界一下脱光了衣服,让人感到有些害怕和屈辱。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再提这件事,可讨厌的阴影老是笼罩着他们,弄得两人像闹了别扭似的。
翟志刚去看了中医,开始吃药,可他不提,孙燕也不问。不是孙燕不想关心丈夫,而是不知道怎么办。她偷偷地看了书,知道早泄是种病,那些方方正正的铅字并没有让她弄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她可怜翟志刚,为解除他的苦恼什么都愿意做,可事到临头她又做不出来了。她从书上看到还有一些不同的姿势,一想到自己做出那种样子,就觉得恶心。
下雪了,针刺般的雪粒扎着人的脸,空气灰白。天黑以后刮起了大风,寒风剧烈地摇动树梢。钻被窝时孙燕凉得又叫又笑,她把被子掖得严严的,蜷起两条腿,听着外面的风声。小屋里又安静又暖和,炉子上开水壶噗噗地滚沸着,翟志刚慢条斯理地封好炉子,然后脱衣钻进被子,两人并排躺着,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孙燕扭脸看看翟志刚,翟志刚也看她一眼,眼神温和。孙燕伸出手摸摸他的面颊,微微迟疑地说:“你,别不高兴了,没关系的,真的。”翟志刚没有出声。孙燕掀开被子钻进他的被窝里,两个人一点点地亲热起来,感觉很好。这种感觉使其他的感觉变得不再像以前那么重要了。
一个时期他们和谐相处,晚上孙燕负责把熬好的中药倒在碗里,端给翟志刚,看他喝下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