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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正好用过晚餐,公子请进。”
上官平跨进屋去,这是一间布置得相当精致的起居室,这时正有一个身穿蓝布大褂的老
者踞坐在一把太师椅上。
这老者看去已有六十出头,个子瘦小,两鬓花白,头顶盘着一条小辫,两颊瘦削,肤色
黑中带黄,满脸俱是皱纹,嘴上留着苍苍短髭,一望而知足个久经风霜的人,他自然是祝士
强从徂徕山接来的蒯乐山了。
他踞坐着的人,一眼看到走进来的是一个少年公子,慌忙站了起来,双手抱拳,连连陪
笑说道:“公子把老朽接来,如此款待,老朽如何敢当?”
上官平也抱抱拳,说道:“蒯老丈不可客气,快快请坐。”
这时青衣小鬟端着一盏茶进来,送到上官平身边,放下茶盏,嫣然说道:“上官公子请
坐呀!”
蒯乐山也连声说着:“公子请坐。”
上官平在他对面的一把椅子上坐下,待青衣小鬟退出之后,才欠身道:“在下上官
平……”
蒯乐山又抱着拳道:“是,是,上官公子,老朽久仰得很,公子要祝总管(祝士强)把
老朽接来,不知有什么吩咐?其实公子有什么事,要祝总管交代一声就好。”
他说话之时,一副巴结嘴脸,十足是个庙祝遇上富家公子模样。
“蒯老丈好说。”
上官平道:“在下想请问老丈一个人。”
“是,是。”蒯乐山耸耸双肩,伸长脖子说道:“公子垂询的什么人?”
上官平道:“蒯老丈认不认识一位道号叫做放鹤山人的道长?”
蒯乐山脸上神色微微一动,连忙摇头道:“不认识,老朽一向住在徂徕山下,几十年都
没下山一步,小庙平日很少有人上门,香客不多,庙里更没有和尚道士,老朽除了当地一些
山家,并不认识一个叫什么山人的人,老朽不认识。”
他虽是矢口否认,但听上官平提到“放鹤山人”四字之时,脸上神色耸动,即可证明他
不是不认识放鹤山人,而是不肯承认而已!
这一点,上官平纵使没有江湖经验,自然也看得出来,这就恭敬的道:“不瞒老丈说,
在下所提的这位放鹤山人,实是在下恩师,在下原是徐州人氏,父母双亡,自小就由恩师扶
养长大……”
蒯乐山只是口中“哦”了一声,并未说话。
上官平续道:“恩师在上月初旬忽然仙逝……”
蒯乐山坐着的人身躯微震,张目道:“公子尊师去世了?”
上官平神色一黯,点点头道:“是的,恩师临终时遗命,要在下专程赶来泰山,找寻一
个叫快活三的人……”
蒯乐山问道:“尊师要公子来找快活三,总有什么事吧?”
上官平道:“先师只说出要在下务必找到快活三,就溘然长逝,并没说出什么事来。”
蒯乐山问道:“公子可曾找到快活三么?”
“没有。”上官平道:“在下找上泰山,问过许多人,都不知道快活三这个人,后来蒙
祝伯伯要士强兄出动庄上庄丁,四处查访,也问不出快活三的下落,直至昨天,这里一名庄
丁在徂徕山听到蒯老丈的名号,才把老丈请来,也许先师临终时说的就是蒯老丈了。”
蒯乐山笑了笑道:“尊师要你来找快活三,你却找到了老朽,这不是错把冯京作马凉
吗?”
他不待上官平开口,接着问道:“老朽也想问你,尊师要你来找快活三,可曾交给你什
么信物没有?”
他口气渐渐转变了,神态也随着在转变,现在已经没有方才庙祝遇上富家公子那种巴结
的模样了。
上官平道:“没有,先师只是交待在下来找快活三,并没有交给在下什么信物。”
“哈哈!”蒯乐山大笑一声道:“口说无凭,公子真要遇上快活三,他怎么肯相信你说
的话呢?”
上官平听得一呆,说道:“这个在下倒是没有想到。”
“唉!”蒯乐山轻轻叹息一声道:“何况公子只知道尊师叫做放鹤山人,放鹤山人,也
许是尊师隐居云龙山以后才取的道号,因为云龙山上,有一座放鹤亭,才以此自号,他从前
自然不是这个名字了。”
上官平道:“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
蒯乐山笑道:“这就是了,试想快活三当年和尊师相识之时,尊师未必就叫放鹤山人,
你如今知道师父是放鹤山人,是以你说出尊师的名号来,快活三也未必知道了。”
上官平听他口气,愈来愈像是快活三了,心头暗暗焦急,他说的没错,你师父明明是快
活三的老朋友,或是昔年的同门师兄弟,但你既说不出师父昔年的姓名,又没有足可令人置
信的信物,就算遇上快活三,人家也不会相信的了。
一时不禁面有难色,说道:“老丈说得极是,但在下实在一无所知,这……怎么办呢?”
蒯乐山摇摇头,想了想才道:“尊师可曾告诉过你是什么门派吗?”
上官平道:“先师在日,除了教在下读书和练武之外,并没说过什么门派。”
蒯乐山道:“公子跟随尊师练武,连练的是那一门派的武功,都不知道吗?”
上官平脸上一红,说道:“在下记得也曾问过先师,先师说:武功一道,贵在精纯,天
下各门各派,异流同源,万法不离宗,你目前年纪还小,不用多问,等你长大了为师自会告
诉你的,后来在下一直没敢再问师父了。”
蒯乐山微微颔首道:“大概尊师也没想到他会很快去世的了。”
说到这里,伸手取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茶,忽然目光一抬,望着上官平,徐徐说道:
“老朽倒想起一件事来了,尊师虽没告诉你什么门派,但从公子练的武功上,就可以看
得出门户来,也可以从这一点上,推想得到尊师是谁了。”
上官平道:“老丈看得出来么?”
蒯乐山含笑道:“老朽虽然武功平平,但昔年老友的武功路数,老朽还看得出来。”
上官平喜道:“这么说,老丈果然就是在下奉先师遗命要找的快活三了?”
蒯乐山笑了笑道:“老朽蒯乐山,从未改过名宇,如果公子说的尊师,确是老朽昔年故
人的话,那也许是尊师临终时口齿已经不清,公子听错了也说不定。”
上官平不觉站起身朝蒯乐山扑的拜了下去,说道:“晚辈不知蒯老丈就是先师遗命要找
的人,还望老前辈恕罪。”
蒯乐山慌忙把他扶住,说道:“公子请起,目前还很难确定老朽是否公子要找的人?老
朽也不知道尊师是否是老朽的故人,有话不妨待会再说,老朽颇想看看尊师教公子的武学路
数,公子可否使几招出来,给老朽瞧瞧?”
上官平答应一声。
蒯乐山摇手道:“且慢,公子先去把门关上了。”
此老果然细心得很!
上官平依言过去掩上了门,然后说道:“在下自幼练剑,先师所授剑法,名为‘南天十
八剑’,请老前辈指正。”
说完退后数步,缓缓抽出长剑,抱元守一,凝立不动,竖剑当胸,目注剑尖,徐徐吸气,
这一式名为“紫气东来”正是“南天十八剑”的起手式!
蒯乐山看得脸色一变,摇手道:“公子不用练了。”
上官平收剑道:“老前辈……”
蒯乐山怫然作色道:“公子使的是泰山‘十八盘剑法’的起手式‘紫气东来’对不?公
子明明是石敢当祝庄主的高足,何用编一套说词,来消遣老朽,老朽在徂徕山当了几十年庙
祝,纵然一贫如洗,从不求人,公子也莫要再为难老朽了,老朽不是快活三,老朽告辞。”
他一脸不悦之色,大有拂袖而去之意。
上官平不由一怔,连忙拱手道:“老前辈……”
蒯乐山嘿然道:“公子认错了人,老朽不敢当你老前辈这个称呼。”
上官平道:“老前辈这是误会,在下并非此地祝伯伯的门下,而且在下认识祝伯伯也只
是几天前的事。”
蒯乐山道:“老朽老眼并非昏花,公子方才使的明明是泰山派‘十八盘剑法’起手式
‘紫气东来’难道还会错吗?”
上官平道:“这套剑法,确系先师所授,名为‘南天十八剑’,在下当日也不知道就是
泰山派的‘十八盘剑法’改称‘南天十八剑’,其故何在?但想来先师改变名称,他老人家
必有原因的了。”
蒯乐山脸色稍霁,点头才道:“好!老朽相信你说的是实话,老夫再问你一件事……”
他故意拖长语气,没再往下说去。
上官平望着他道:“老前辈要问什么?”
蒯乐山道:“你师父可曾传你内功?”
上官平道:“先师在在下七、八岁时,就要在下修习内功,每日一早,都要对着晨旭吐
纳功夫。”
蒯乐山问道:“尊师教你的叫做什么功夫?”
上官平道:“叫做‘纯阳玄功’。”
蒯乐山微笑道:“纯阳玄功,应该在正午面向南方,吐纳丙火之精,怎么会在清晨面向
东方做吐纳功夫?莫非又是尊师不愿人知,把玄门正宗内功,也改了名称不成?”
上官平道:“这个晚辈就不知道了。”
蒯乐山微笑道:“你师父改了名称,你自然不会知道……”
他目光盯注在上官平的脸上,面情肃然,徐徐说道:“你把尊师传你的‘纯阳玄功’口
诀念出来给老朽听听!”
上官平目光抬处,只见他面情严肃,双目神光湛然,正在瞧着自己,显然要从自己念出
来的“纯阳玄功”口诀上,证明师父究系何人?由此看来,这位蒯乐山,准是自己师父的同
门无疑,不然,他就不会说出“玄门正宗内功”的话来,也不会知道“纯阳玄功”的口诀,
自己念得对不对了。
本来每一门派的内功心法,(口诀)是不能向外人泄漏的;但上官平心念这一转动,认
定蒯乐山是师父的同门,现在除了内功口诀,可以证明师父是谁,他就别无信物,可以使蒯
乐山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