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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暗叹口气,心里隐隐期盼他称帝的那一天,却又害怕到那个时候,更多人会血流遍地。
陡然身子一软,他的手竟已滑进我丝袍底下,贴着腰肢,缓缓移至胸前,掌心仿佛带有魔力,所过之处,令我酥软不已。
我微微喘息,媚眼如丝的望着他。
他目光幽深,浮动着情欲的迷离,薄唇掠过我颈项,在耳际忽然轻轻吐出一句,“听说子澹的侍妾诞下了孩子?”
我浑身一激灵,陡然清醒过来,直直对上他犀利的眸子,心中顿时抽紧,脱口道,“那是个女孩儿……”
“我知道。”他微微一笑,目光却毫无温度。
看来我会错了意,他并非在意那个孩子将来会成为皇位的争夺者,那么,他又怎会有闲情去关心一个失势皇叔的庶出女儿?
“听说你很关心子澹的孩子,还预备了特别的贺仪?”他淡淡开口。
我怔怔望着他,心念电转间,蓦然想到,当年我与子澹青梅竹马,虽不是人尽皆知,但在宫中也不是什么秘密,想必萧綦也是知道的……难道,他为了一个刚刚诞生的孩子而吃醋?
我骇然失笑,爽快的一口承认下来,“不错,我怜惜那孩子出生在偏寒的皇陵,身世可怜,所以格外关心,连贺仪也是按嫡皇子准备的,王爷认为有何不妥?”
萧綦大概不料我会一口承认,一时无语,冷冷瞪着我,“仅仅是怜惜?”
我不怒反笑,“不然你以为是什么,爱屋及乌?”
他哑然,哽在心里的话被我抢白,难得一次见他如此尴尬,我趁势挣脱,“不错,我和子澹曾经青梅竹马,那又怎么样,恐怕那个时候你还不知道世上有个女子叫王儇!”
我挑眉看他,他的脸色铁青得慑人。
“可是同样的,我喜欢子澹的时候,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男子叫萧綦啊。”我笑颜盈盈,温柔地望着他,“那时我也不知道,原来爱恋着一个人,和青梅竹马的喜欢完全不一样呢。”
“怎么个不一样?”萧綦冷冷看我,还是一脸冷若冰霜,可眸子里分明已有了温暖笑意。
我贴在他胸前,学着他方才捉弄我的样子,嘴唇轻轻贴在他颈项间,印下蜻蜓点水般细吻,一边喃喃低语,“总之不一样,很不一样……”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冷峻面孔再也强绷不住。
“唉,真是想不到”,我抬眸,咬唇轻笑,“英明神武的摄政王,居然会和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争风吃醋……”
他陡然将我横抱起来,冷哼一声,“本王不只会这一样,还会别的,今晚就让你一样样来领教!”
物是人非
冬日初晴,不觉已到隆冬时节。
我因风寒病了几日,没去看过靖儿,今日精神好了许多,便信步往他宫中走去。
一迈进殿门,就瞧见奶娘和一众宫女簇拥着那粉粉团团的孩子,正在殿前蹒跚学步。
他一下子瞧见了我,扭头撇下奶娘,咯咯笑着向我扑过来。
“靖儿好乖”,我抱起他,臂弯已经有些发沉了,想不到小孩子长得这么快。
奶娘递上一件团龙绣金的小披风,笑着回禀,“王妃一来,陛下就高兴,连跌跤都不怕了。”
靖儿睁着乌溜溜的圆眼睛,直望着我笑,眉眼间已有几分灵秀,很像他的母亲。
我将他抱在膝上,逗弄他说话,咿咿唔唔了半天,他却怎么也喊不出“姑姑”二字。
“小孩子都是先学步,再学语吗?”我问奶娘。
“这……”奶娘迟疑,旋即笑道,“奴婢养过三个孩子,学语都各有早晚,陛下未满周岁,说话迟些也是常事,王妃恐怕过虑了。”
我沉吟点头,一不留神,被靖儿扯住鬓发,抓下一支发钗。
奶娘慌忙将他接过,他笑嘻嘻抓着那支凤头衔珠钗,不肯松手。
“哟,我们的小皇上还是个风流天子呢,小小年纪就学会唐突佳人。”
奶娘的话引得众人掩口失笑,靖儿兀自握着发钗手舞足蹈,好似得到了最心爱的宝贝。
我啼笑皆非,只得转身唤来阿越,重新整理梳妆。
陡然听得背后一声惨呼,回头惊见,靖儿舞着钗子戳进了奶娘眼眶!
奶娘眼角鲜血迸溅,尖叫着跌倒,孩子也脱手坠地。
“不要——”我惊呼,话音未落,孩子已经重重摔在地上,大声号哭起来。
奶娘痛呼惨叫,孩子号哭,宫女们惊惶失措,顿时一片大乱。
一个宫女抢上前抱起孩子,我接过一看,顿时双腿发软,手脚冰凉。
孩子脸色苍白,嘴唇泛青,鼻孔中淌下一道殷红的血,哭声一点点竭弱下去。
萧綦闻讯赶来时,三名御医刚刚诊视完毕,从殿内悄然退出。
“陛下现在怎样?”萧綦沉声喝问。
御医们仓惶跪下,神色惴惴,为首的傅太医颤声禀道,“回王爷,陛下已经醒来,下官检识过陛下血气经脉,内腑骨骼均没有受伤,只是陛下年幼,经脉脆弱……适才头颈触地时,恐怕已震伤了颅脑。”
我心头揪紧,“震伤颅脑,可有性命之危?”
傅太医皱眉道,“皇上气血已经平稳,性命应该无碍,只是,只是……微臣不敢妄言!”
萧綦冷冷道,“但说无妨!”
“陛下经此重创,恐怕再难复原,即使往后行止如常,也多半会神智迟钝,异于常人。”老太医以额触地,冷汗涔涔而下。
我霍然抬眸,与萧綦的目光相触,刹那间胜似万语千言,彼此心中都已雪亮一片。
眼下的朝廷,刚刚开始安稳,再经不起又一轮的动荡。
一旦靖儿已成痴呆的消息传出,朝野上下必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一个痴呆的小皇帝,岂能当得起社稷江山的重托。
纵然萧綦权势遮天,也难堵攸攸众口,势必只能将靖儿废黜。
我直直望着萧綦,一颗心仿佛堕入了深渊。
——废帝之后,谁来坐这皇位?
眼下各地宗室的力量尚未完全翦除,士族官吏离心,民心浮动,萧綦称帝的时机未足。
剩下最有资格继位的人,就是子澹。
子澹一旦登基,萧綦再无摄政的理由,权力的巅峰之上,势不能容两个人共存。
“傅大人,你确诊无误吗?”萧綦冷冷扫过老御医,神色莫测,语气越发严峻。
老太医伏跪在地,须发微颤,汗珠沿着额角滚落,颤声道,“是,老臣确诊无误。”
我起身走到他面前,“事关重大,傅大人可要想清楚了。”
一直战战兢兢跪在后头的太医院录事张元,突然膝行到萧綦面前,重重叩头,“启禀王爷,微臣的诊断与傅大人有异,依微臣看来,陛下伤在筋骨,实无大碍,调养半月即可痊愈。”
另一名医官也慌忙叩首,“微臣与张大人诊断相同,傅大人之言,实属误诊。”
傅太医身子一震,面色苍白如纸,却仍是缄默。
我无声长叹,掉过头,不忍再看他白发苍苍的模样。
萧綦的脸色越发沉郁,“傅大人,本王钦佩你的为人。”
“老臣侍奉君侧三十余年,生死荣辱早已看淡,今日蒙王爷谬赞,老怀堪慰。”老太医直起身子,神色镇定坦然,“但求王爷高量,容老臣的家人布衣返乡,安度余生。”
“你放心,本王必厚待你的家人。”萧綦颔首。
当夜,傅太医因误诊之罪,服毒自尽。
奶娘获罪赐死,其余一干宫人皆因护驾不力而下狱。
我将乾元殿所有宫人换下,皇上身边的宫女和奶娘全部任以心腹之人。
小皇帝伤愈后,依然每日由我抱上朝堂,一切与往日无异。
那次偶然的受伤,再也无人提及。
只是,这粉妆玉琢的孩子,再也不会顽皮笑闹,从此痴痴的,如同一个木头娃娃。
朝臣们每天仍旧远远参拜着垂帘后的小天子,除了周围心腹,谁都没有机会接近皇帝。
小皇帝已经痴呆,成了宫闱中最大的秘密。
然而这个秘密不会掩藏得太久。
一个未满周岁的婴儿或许看不出是否痴呆,可随着他一天天长大,这秘密迟早会大白于天下。
心腹谋臣向萧綦进言,不如鸩杀子澹,以绝后患。
萧綦傲然一笑,不置可否。
他若想除去子澹,不过是举手之劳。
然而皇室支系繁杂,就算没有子澹,也还有静安王、建章王、嵩阳王……若按血统排下来,有资格继位的龙子龙孙不下十人,后患是杀不绝的。
若一个个杀将过去,硬杀出一条血路,那是草莽权奸之道,萧綦不屑为之。
他要的是天下人低眉俯首,将这江山双手奉上。
隆冬过后,南方雪融春回,刚刚过了除夕,宫中四下张灯结彩,正筹备着最热闹的元宵灯会。
谁也没料到,就在这喜庆的升平时节,萧綦猝然发难,兴三十万大军南征,讨伐逆臣子律。
当日,萧綦故意放子律离京南逃,早已为这一天埋下伏笔。
北方州郡已受萧綦控制,而南方各地,士族的势力依然盘根错节,尤其是分封各地的宗室王公纷纷拥兵自重,治下吏治腐坏,民生僚乱。
子律逃往江南,与承惠王一起投奔了封邑最广,实力最强的奉远郡王。
他的南逃,恰恰成了萧綦南征,一举翦除南方宗室士族势力的最好契机。
宋怀恩坐镇兵部,暗地里调运兵马粮草,早早做好了南征的准备,一番筹划下来,做得迅捷利落,滴水不漏,着实是个精明周全的栋梁之材。
南方宗室安插在京里的耳目立时察觉事态有变,飞马向南边驰报。
扼守出京必经之路的临梁关,一日之内,竟擒获细作七人。'注:细作即间谍'
临梁关守将,正是萧綦麾下以阴狠缜密闻名的大将唐竞,昔日在军中一手创建五帜营,专司训教,为军队训养最出色的间者'注:也是指间谍'。
唐竞素有“蝮蛇将军”的绰号,堪称天下间者的师尊,有他镇守临梁关,再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