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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捞不出来人,而是非常担心自己无人可以捞。
大宋法律规定:发配到沙门岛的犯人有定额,公家配给粮食者只有三百人,超出名额者不再供给粮食,还把超员的人扔进大海。
后来到了赵祯时期,赵祯觉得囚犯可怜特许公配粮食名额六百,但是此岛地狭难容,每当名额超员,他们还是会把超员的人投入海中。
颖国驸马都尉李庆在沙门岛担任主管时,一任就杀了七百多人。
沙门岛根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真正的勋贵之家往往会从沙门岛挑选最最凶恶的家伙参与自己的商道开发,或者派去干点别的,反正据云二所知,辽东,南海,吐蕃商道上充满了这种家伙。
很难想象皮匠的老婆带着一个孩子能在这种环境里活下来。
眼看着日头就要掉进海里了,皮匠终于停止了搓皮绳,而是找来一个巨大的装满水的木桶,脱得赤条条的跳进去,把自己里里外外清洗的干干净净,凌乱的胡须也仔细的修剪过,云二甚至看到他在用割皮刀休整自己的手指甲。
清洗过后的皮匠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正容貌,这时候云二才发现这家伙最多只有四十岁,平时都被他乱的跟草一样的胡须给欺骗了。
在换了一身新衣之后,皮匠就开始吃饭,饭食很丰盛,他吃的很慢却吃得很多,直到把木桶里的米饭彻底吃完之后,他才停了下来,盘腿坐在船头不言不动的闭目沉思。
严老大说皮匠在入定,据说这是最好的休息方法,有些高僧一旦入定就能忘记岁月和饥饿,当然,如果入定的太过火的话,人也就圆寂了,说不清楚是饿死的,还是真正得道升天了。
初春的海风依旧寒冷,皮匠却在船头枯坐了一夜,等太阳从海面上升起来的时候,他的身体上也沾染了一些金光,整个人看起来肃穆严谨到了极点。
云二非常担心皮匠发现自己老婆孩子也出事之后自杀,他现在觉得已经没有办法理解古人了。
因为急着去沙门岛,昨天晚上船队在夜航,好在有星斗指路,不用担心航向走偏,船老大有着极为丰富的经验。
天亮后不久,沙门岛就出现在海面上了。
“沙门岛上居住着八十多户岛民,有驻军把守。沙门岛上建有沙门寨。又附设有监狱。
沙门寨管理监狱的监押就是我的好友狄咏。只要你的妻儿还活着,我必定能把他们带出来,只是……”
皮匠平静的说道:“有话就说吧,我现在什么都能接受。”
云二咽了一口唾沫道:“你可能不知道沙门岛上的实情,沙门岛人犯的囚粮经常无着落。
开始,进岛的囚犯人数少,由沙门岛的八十余家岛户供给。根据岛内情况,审刑院额定刺配人数只有二百人,后来又增加指标为三百人,但是,后来进岛的囚犯越来越多,实际刺配来的犯人成倍增加。
同时看守囚犯的戍卒也相应增加了,岛民根本无法供给人数众多的罪犯口粮,结果造成大批囚犯饿毙。
成百上千的囚犯挤在狱中,监房环境极差,根本谈不上医药条件,传染病漫延,造成大量囚犯瘐死,甚至有的病囚还没咽气,就被活活抛进大海。
曲终啊,想要你的妻儿活着,你需要很好的运气啊。”
ps:第二章
第四十二章沙门岛
“知道。”皮匠笑了一下貌似非常的平静。
“我搓绳子的目的不光是要爬山,最重要的是还能用这根绳子拴着身体下海,呵呵,活不见人,死了,总要见到尸体才对。”
云二只不过看了一眼皮匠,就立刻明白这家伙没有开玩笑,如果今天在沙门岛上找不到他老婆和孩子,他真的会跳下海去捞尸骨。
见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云二长叹一声,就让船老大用小船把自己一行人送去沙门岛。
“见到沙门岛两眼泪不干,只见活人进,谁见活人出……”谁都不明白皮匠这时候为什么会有心情唱歌,嘶哑的嗓子唱这首凄凉的歌曲无论是谁听了心情都有些沉重。
大伙计漫不经心的悄悄往皮匠跟前靠了过去,直到把皮匠围在里面这才停止,最近商队里的气氛似乎不对劲,前面有老掌柜喝药酒自杀,现在皮匠也不对劲,这些人都是家里用的着的人,即便是要死,也要死在有用的地方,不能稀里糊涂的死掉,那是家里的大损失。
皮匠回头朝大伙计笑道:“你放心,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自杀,二少爷这样帮我,恩情没有还完,怎么能死。
如果我的妻儿真的不在人世了,以后但凡家里有什么脏活,黑活,包括分尸,剥皮一类的活计都交给我,一定会干的妥妥帖帖,即便是将来把我扔出去平民愤,曲终也保证一言不发。”
大伙计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道:“分尸剥皮这种事家里是不会干的,我们是武勋世家。”
皮匠嘿嘿笑道:“干没干过我比你清楚……”
听皮匠这么说,大伙计小心的把身子靠在船舷上,握紧了栏杆,心里面不断地打鼓。莫非家里真的干过这些事?
沙门岛周边的海面因为礁石众多,因此当浪花拍在礁石上的时候,整个海岛周围就像是开了锅一般,到处都是雪白的碎浪,碎浪来不及消散,又立刻会被带着腥味的海潮重新覆盖。
小船在黝黑的礁石之间小心的行驶。稍不注意小船就会被海浪送上礁石撞得粉身碎骨。
小船曲曲折折的向前行驶了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沙门岛水寨的前沿,水寨上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大伙计将云字大旗从包袱里取出来,挂在最显眼的位置上,准备高呼叫门。
云二带着坏笑,从严老大身上摘下来一颗火药弹,点燃之后就奋力的扔到水寨的大门上。只听得轰隆一声响,第一层用来防风的木栅栏就变得四分五裂。
紧接着水寨的箭楼上响起了急促的钟声,大批慌乱的军卒从房子里冲出来,很快的就布满了水寨城墙,一个虞侯从垛堞处小心的探出脑袋往外面看,大声的吼道:“来者何人,胆敢窥视朝廷重地!”
“你眼睛瞎了,看不见爷爷的旗子。快点开门要是耽搁了爷爷的大事,一会就把你扔海里去。”
大伙计张嘴就骂人。骂的那个虞侯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船上挂着一面云字大旗,这面旗子他自然认识,云家人从不来沙门岛提人,他认的旗子却不认识人。
正要打算要对方拿出证据来证明身份,就见船头站着的一个白衣男子纵声道:“狄老三。滚出来,老子来看你了。”
“吼什么吼,早看见是你了,原本准备用强弩吓唬一下你的,结果你反倒朝我扔火药弹。奶奶的,刚才老子就打算站在栅栏边上的。”
狄咏修长的身形出现在水寨的边上,嘴上骂骂咧咧的,手里果然抓着一架强弩。
“开水寨,兔崽子们认清楚了,对面来的是大人物,云家的老二,在东京城的时候也是个没遮拦的好汉,脾气出了名的坏,伺候不好被人家弄死了别说我没把话交代清楚。”
说着话自己就先哈哈大笑着从水寨上冲了下来,在这个鬼地方待了一年多,见得不是那些鬼一样的囚徒,就是早没人心的狱卒,他早就待的快要发疯了,云二的来访让他欣喜若狂。
十几个狱卒吃力的转动了绞盘,沉重的水寨大门缓缓地升起,云二发现这道大门赫然是铁条编织出来然后用巨大的铆钉铆接在一起,表面上锈迹斑斑,有说不出来的阴森之感。
“这是水寨的千斤闸,等闲不会落水,除非箭楼上的军兵发现有船靠近,或者岛内生乱,千斤闸才会落下来。千斤闸升起需要六十息的时间,落下只需要三十息,而且绞盘附近有六十人把守,分三班,日夜不离人,很难被攻陷。”皮匠小声的对云二解说这里的构造,他这些年对沙门岛了解很深。
千斤闸升起来之后,一条狭窄的水道就出现在云二的面前,里面黑黝黝的海水反射的光线,两边的悬崖林立,在水流的参照下,似乎要向中间挤压过来一般。
两个水手取出船桨,慢慢地将船划进水道,皮匠瞅着两边悬崖道:“这条水道总长七十三丈,原本是一道裂隙,太祖年间还没有这道水道,是在太宗年间才拓宽出来的,悬崖两边还建有鹿柴十二座,常年有弓箭手,强弩兵驻守,四人一班,共计四十八人,若要想通过这条水道,还要经历强弩攒射,巨石击打,一旦没有在三十息的时间里通过水道,就会有猛火油铺满水道,而后被大火活活的烧死。”
云二瞅瞅水道的距离笑道:“三十息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通过这条水道的。”
皮匠摇摇头道:“有可能,沙门岛上有一座饮水湖,湖底每时每刻都有大量的清水涌出来,而饮水湖和这条水道只有一道水闸之隔,每当饮水湖湖面高过水闸水面一丈的时候,他们就会打开这条水闸泄水,这个时候如果借助水流的力量,是有可能在三十息的时间内通过水道的。
只不过需要大量的火药炸毁水门才成。”
云二惊讶的道:“你难道来过沙门岛?”
皮匠摇摇头道:“没有,不过沙门岛的地形图我还是弄到了,从信王府弄到的。”
云二笑道:“那该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弄沙门岛的图纸做什么,那时候你老婆孩子又不在沙门岛。”
皮匠幽幽的瞅着在水道尽头欢呼雀跃的狄咏,在云二耳边道:“其实沙门岛的地形图只是捎带之物,我手里还有皇宫的图纸,包括密道,地牢,宝库的图纸。”
云二的眼睛瞪得很大,吃惊的瞅了一眼皮匠。
皮匠苦笑道:“现在您明白我为什么会被信王,以及密谍司追杀了吧?世人只知道我和信王府的小妾私通,谁会知道真正让我亡命天涯的原因是这些。”
云二似乎没有听到皇宫地图在皮匠手里这件事,笑嘻嘻的问道:“你不会真的把人家信王的小妾给拐走了吧?”
皮匠笑道:“我的身份虽然不高,读书也不多,礼义廉耻却是家训从不敢违背。
我和梅氏乃是总角之交,青梅竹马,十三岁定亲,十六岁成亲,三媒六证样样不缺,拜过天地,敬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