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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鼎理都懒得理他,快步来到陷坑前,无视玄鹤子那令人见了足以夜生噩梦的惨状,俯身将他的那张人皮面具揭了下来。
“居然是他,出浆入象玄鹤子!”
“刚才不是有人喊破他的名字了,你才知道?”
“这不是太吵了吗,人声鼎沸,我怎么听得清楚喊的到底是什么?”
玄鹤子采花窃玉,不知害了多少良家女子,败坏了多少人的名节,名声之恶,更胜过那些杀人越货的强盗,偏偏一身逃跑功夫出奇厉害,官府悬赏八千两银子,也耐他不得。
后来更有一名天人境强者忍不住出手追杀,居然也被他逃过,这反而令他声名鹊起,三州之中,认识他长相的人不在少数。
岳鼎将人皮面具扔给那名仍在发抖的高瘦头陀,指责道:“玄鹤子一身罄竹难书,你与他狼狈为jiān,助纣为虐,可见必然是死有余辜之辈,我想身为江湖正派的摩诃寺,必然不会纵容你这种人逍遥法外。”
高瘦头陀别吓得脸sè发白,连连摆手道:“你这是含血喷人,你不能冤枉我,我是无辜的!玄鹤子的伪装本领那么高明,我怎么知道他就是玄鹤子,我也是被利用的。”
岳鼎哼了一声,进逼道:“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看到你一直在帮玄鹤子说话,你不是帮凶谁是帮凶?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自己是无辜的?”
高瘦头陀愕然,玄鹤子都死了,他如何拿得出证据来,这下真成了死无对证,忙不迭的向四周的人求救:“圆觉,你可要为我说句公道话,我跟这名玄鹤子伪装的僧人只是萍水相逢,以前根本不认识。”
那名被求救的和尚连忙闪躲道:“你在说什么胡话,贫僧只是半路碰上你,和你又不熟,你跟玄鹤子以前是不是认识,贫僧怎么知道。”
圆觉急忙撇清关系,他知道以玄鹤子的名声,稍稍搭上一点关系,就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哪里肯出来作证。
周围的人也纷纷醒悟过来,玄鹤子的为人孤僻,鲜少听说有什么知己好友,观这名头陀的表现,十有仈jiǔ是真的被骗。
可那又怎么样?
眼下的情形,分明是岳鼎要偿还之前被诬告的愤怒,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不讲道理,直接扣帽子,他们若站出来替人说话,只怕也落得一个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下场,要是扣上一个玄鹤子同党的帽子,这辈子都别想在江湖上抬起头来做人。
高瘦头陀看见众人纷纷避而远之的神情,便知大势已去,用哭丧的语气道:“你这是公报私仇,你明知我跟玄鹤子毫无关系的,怎么能胡乱诬陷人?”
岳鼎不依不饶,盛气凌人道:“诬陷?之前是谁诬陷我是人jiān来着的?你毁我名声,我现在就是要给自己讨个公道,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当众向我赔礼道歉,服罪认错;要么就凭手上功夫见真章,大家都是江湖人,就用江湖手段来解决。”
高瘦头陀被逼得快要哭出来了,就凭你刚才露的那一手,我敢跟你交手吗?万一落得跟玄鹤子一样的下场,别人帮忙收敛尸体都觉得麻烦。
围观者见状,幸灾乐祸者有之,觉得岳鼎快意恩仇者有之,认为岳鼎过于霸道者有之,议论纷纷,见解不一。
人群中,观昙华不解的询问净鸢师太:“师傅,为何岳教主如此咄咄逼人,与他以往的宽厚为人大不相同,而且我并未看见他的气相中透露出愤怒的颜sè,依旧是冷静的状态。”
净鸢叹了一口气,感叹道:“他这是在转移众人的舆论关注,若是事件就此结束,人们在讨论到的时候,难免要提到事件的起因,如此一来,方圆修士就要受到殃及,这对于不愿受人关注的方圆修士来说,绝非好事。
可经过岳教主这么大闹一场,人们在讨论之时,就会将注意力集中在他发现玄鹤子的身份,以及事后的霸道回应上,从而忽略掉方圆修士的存在。”
观昙华沉默片刻,点头道:“不惜牺牲自己的名声,来帮助朋友解围,不愧是本相为光明须弥山的人,哪怕站在旁边,也能接受到光明的照耀。”
第一百零九章 破槛(八千票加更)
“岳兄弟,俺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回到院子的潘晓万分激动的想要对岳鼎感谢,若非岳鼎替他出头,只怕他现在已经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有冤屈也无从辩解。
可惜他口拙舌笨,说来说去就是那么一句谢谢,其他的话都说不出来。
反而岳鼎不怎么放心上,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且不说你我是相识的朋友,哪怕素未谋面,此事公道在你,我决不能坐视他人栽赃陷害于你。”
“阿弥陀佛,岳教主刚正不阿,正气凛然,令人敬佩,但今rì之事其实可以用更加柔和的手腕解决,方才那番言行,虽是解了方圆修士之危,却也自陷困境,难免会令小人生出嫌隙。如那名当众向你道歉的头陀,只怕咽不下这口气,来rì若有机会,必当落井下石,须知人心险恶,不可不防。”
净鸢师太行走江湖多年,也甚少遇见如岳鼎这般光明磊落,重情重义的人,何况对方还如此年轻,所以忍不住要告诫几句,希望他能收敛锋芒,不要犯下刚则易折的憾事。
少年时锋芒太露,未必是好事,所谓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
这句话是她的经验之谈,只是直接说出来,未免伤了对方的志气,便用了委婉的说法。
岳鼎闻言,不在意的笑了笑,道:“我有一事想请问师太,不知师太能否为我解惑?”
“岳教主直言无妨。”
“我上学堂的时候,先生告诉我,做人要有正义感,要做一个铁骨铮铮,威武不能屈的人。可等我长大后,却发现在别人嘴里,正义感成为了天真幼稚的象征,偷jiān耍滑、同流合污反而成了成熟的象征,很多人为了证明这世上不存在正义,千方百计的寻找论据,例如‘两国交战,谁是正义’,‘狮虎捕羊,谁是正义’。
他们用尽各种方法,只为证明这世上没有正义,拥有正义感的人都是傻子。究竟是先生教导的内容错了,还是这世道人心变了呢?”
净鸢师太愕然,不知该从何辩说。
她不是找不到辩解的言辞,“大人的世界与小孩的世界不同,大人考虑的东西比小孩子更多”,“这世上并非只有黑与白,还有灰sè地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正义,没有统一的标准”诸如此类等等,她能想到很多很多。
但是在岳鼎不掺任何杂质,光明正直的目光下,这些言辞都显得太无力了,说出来反而会显得自己无知。
或许,传出这等言论的人,恰恰是那些没有正义感的人,他们知道自己黑暗,就见不得他人光明。
举世皆浊,偏有一人清清白白,岂非更显得他人肮脏不堪?
最简单的方法,便是将那名清白之人也拉入泥沼之中,一同变得污秽。
至于自己洗净身躯,变得清白,这方法太艰难,没人愿意去做。
净鸢扪心自问,自己说出那番告诫的话,除了想要提醒岳鼎外,难道就没有那么一丝源自自卑的yīn暗念头吗?
自己年少时也想着要声张正义,替天行道,结果被残酷的现实磨平了棱角,一腔热血都变得冰冷,用“这就是现实”来遮掩自己最终选择妥协的软弱。
如今看到了一位棱角分明的少年人,自己就成了“残酷现实”的一份子,拼命的想将对方的棱角也磨平,成为“残酷现实”的一份子。
这是帮助对方成长吗?
不,仅仅在于自己是圆的,对方是方的,而方形的棱角会将圆形刺得生疼。
圆害怕疼痛,于是拼命的想要将方的棱角磨平,大家都成为了圆,自然就不会再有人生疼了。
在数息之间,净鸢师太早已清冷如深海寒潭的心海掀起了惊涛骇浪,灵台shè出一束灼热的光芒,几乎要撕裂掉蒙蔽在灵台周围,名为尘俗的浓雾,两者纠缠在一起,互不相让。
这时,就听岳鼎毅然道:“聪明人需要有傻瓜来陪衬,而这世上聪明人太多,傻瓜太少,就让我来尽一份心力,维持智愚的平衡吧。”
净鸢如遭当头棒喝,双目由晦转明,灵台shè出的微弱光束刹那间化作万丈光辉,如大rì降临,驱走黑暗的永夜,毕生禅道修为凝聚在一起,要结成一颗菩提心。
旁边的人都察觉到她身上发生的异变,知晓这是破槛的征兆,摩诃寺的弟子纷纷屏住呼吸,掩口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净鸢师太现在已经是九重先天期,再往前一步,岂非一步登天!
正寻思间,师太身上传来了一种奇妙的气息,不是充满压迫力的恐怖,而是来自冥冥中的一股意志,尽得天、地、人三味,似乎有一种大道的韵意在其中。
倏然间,她身上的气息迅速内敛,仿佛化作了一个点,连带着真气产生的对外辐shè都消失不见,明明人站在眼前,却像是什么都没有一样。
所有人心中生出了一种言语难以描述的玄妙感觉,仿佛看见了蚕虫吐丝,将自己包裹成茧。
眼见就要破茧成蝶之时,净鸢师太的身上的异变停了下来,气息并没有产生突破境界时的急剧扩张。
有弟子忍不住出声:“失败了?”
净鸢师太睁眼,微笑吟出偈:“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封锁。一朝尘尽光生;照破河山万朵!”
梦芸可没有其他弟子那么多的顾忌,开口问道:“师太成功了?”
“快要成功,但尚未成功。yù突破至天人境,需勘破迷障,明心见xìng,将最纯粹的武道意志凝为一颗菩提心,然后再由内向外,将菩提心打破,化茧成蝶,破而后立。现在贫尼已完成第一步,只剩下积蓄力量,打破牢笼,就能踏出最后一步。”
无花寺的弟子闻言,纷纷露出欣喜之sè,虽然净鸢师太还没有正式晋级天人境,但她们知道,这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修行一途上最难的是什么?
不是力量的积累,也不是意志的磨练,还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瓶颈。
有人认为是瓶颈就是jīng神上的突破,然后不惜到战场上厮杀,不断在生死边缘徘徊,可惜直到身死人手,也未能突破瓶颈。
这就像写文章时的卡文一样,写着写着突然莫名其妙找不到灵感了,提笔四顾心茫然,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