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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湛已当面承认依附了丁兆铭,但否认暗算公孙悲天,班适齐轻哼一声,尹湛忽然神色一正,加重了语气道:“国家不幸,百姓多难,每个人都像班兄一般遁世不问,岂非遂了金人吞噬吾国的野心,到了那时,受难的人更多,这教谁来负责呢?当然,人各有志,愚弟既不强人所难,也不必为自己作辩,可是我大胆的问一句话,以丁兆铭与公孙大侠的交情,他是否能下手暗算?”
七步追魂白眉陡扬,冷峻地道:“人心难测,何况利禄当前。”
碧眼金蟾双目中迸射出两道寒光,冷笑道:“可是姓丁的直到现在,既没有升官,也没有发财,愚弟冒昧的说一句,如果你当时在公孙大侠遗体上,找到的是散花弹中的铁锥,或是钱镖,甚至是你自己的‘追魂神针’……”
七步追魂倏地身形一停,厉叱道:“尹湛,你再敢利口再诡辩,我教你命丧当场!”
碧眼金蟾并不因班适齐动怒而畏缩,相反地,面上气得铁青,仰天不住地狂笑起来。
七步追魂见他如此,却也感动地道:“也许你说得有理,那就往下说吧!”
碧眼金蟾怒犹未消,很不客气的道:“班大侠,你我本是道义之交,谈不上有过命的交情,尹湛今日远来,简单的说,共有两件事告诉你。第一件,四派联手对付你,这仅是表面上的私仇,暗底下,四派已完全受人收买,利用他们杀害有志之士,你们这些人虽已遁迹荒山达十余年,可是任谁皆知,你们是‘岳少保’主战一派的主坚,四派用你们做为第一个目标,在公在私,俱都异常恰当。”
七步追魂神色不变,目,光如冷电般一掠而隐,尹湛接着冷笑一声,以十分神秘的语气问道:“班大侠,你知道谁才是暗算公孙大侠的凶手吗?”
七步追魂动容地问了一个字:“谁?”
碧眼金蟾尹湛直截地答道:“武当一派的后起之秀,铁莲子商和!”
七步追魂陷目怒睁,厉喝道:“胡说!你怎会知道是他?”
碧眼金蟾激动地大笑道:“怎会知道?班大侠,尹湛虽非高人,却也不是一根木头,何况丁兆铭无故蒙上了暗算他人的恶名,能甘心吗?因此,我们两人花了多少年的时间,在暗中查访,直到今年的重九日,竟被我们发现,那位商和暗赴仙霞岭会见八手仙翁施耀光,雨人在仙霞岭一个绝峰上谈了不久,便弄得不欢而散。当时我们还只觉事情古怪,武当与仙霞向无交往,他们是为了什么呢?于是,我们就近暗入仙霞派的采雪山庄,偷听得施耀光师兄弟三人谈话,原来商和竟会知道仙霞派暗通金人,充当内奸,商和特为此上仙霞相劝,谁知施耀光不但不听,反以商和早年暗算公孙大侠的事为要挟!”
七步追魂听到这里,面上不自禁露出一片惊讶之色,他虽在高原雪岭,却也知道商和于十年前皈依了三清,更于五年前接掌了武当派的掌门,为此,使七步追魂感到这件事情甚是辣手,也不能完全相信。
碧眼金蟾看着他冷冷地道:“也难怪你不信,当初我与丁兆铭听了,也不敢相信,于是,我们为了采证,便暗中替双方造谣,这一来两方面全急了,铁莲子商和因此带了武当七子,急急赶上仙震岭去,可是仙霞派比他们更慌一听到消息就举派潜逃,别说商和没遇上,连我与丁兆铭比他们早三天率人去捉时,也一样扑了个空。”
七步追魂渐渐被尹湛说得沉吟起来,这时,尹湛又反过来建议道:“一面之词也不可全信,好在我与丁兆铭为了追捕仙霞派的人,已暗中跟到西北边这一带来,同时,商和也带着七子追踪到此,班大侠可以暗中注意着,是非真假,何愁得不到证明。”
七步追魂陷目中露出了歉意,关心地道:“金人在兰州原就布有很多爪牙,你们不该冒险轻入。”
碧眼金蟾含笑颔首道:“是的,我们带了三个人赶来,丁兆铭又临时约了他一位师兄,提起来班大侠也熟得很,便是少林派的道源长老,但是以六人之力,也难与人家这么多人相抗,因此,我顺便来探探口气,有没有合起来的希望?”
七步追魂两眉略轩,虽未开口,但碧眼金蟾已看出他神色之间,大有合的可能,为求确实,他又进言道:“愚弟素知班兄为人,自从岳少保遇害以来,对南宋官场中人,恨之切骨,绝不能再为之出力,但是目前的事,与官场利害相连,班兄不为人,也当为自己慎思,就拿愚弟来说,虽为官家做事,却并不受官家节制。”
言罢,含笑目视七步追魂,见他站定沉吟半晌,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毅然对尹湛道:“就此一言为定,现在你们的人都在哪里存身?”
碧跟金蟾的黄眼珠露出了兴奋的光采,笑道:“丁兆铭已离开兰州,带着人随后赶来,可能在今明两天到此。”
七步追魂点头沉思着,两人默默地走着,过了一会儿,七步追魂抬头嘴角一动,忽又留住,目光像随电般一瞥,望着阿尔坦河的岸旁,慈祥地笑叱道:“鬼丫头,你已是大人了,还那么顽皮,别叫客人笑话。”
碧眼金蟾顺着七步追魂目光看去,冰冻的河畔,陡地白影一晃,如箭般疾射而来,相隔有八九丈远,但仅有两个起落,便仆到了七步追魂班适齐怀中,尹湛目光甚利,已看出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耳中又听到她娇声道:“爷爷,您老说去找婆婆的,可是婆婆早回家了,您老却又在外面耽着哩,咱娘可是着急了,她看出婆婆脸上不对劲,咱猜是……跟您老斗嘴了,是吗?
七步追魂清癯的脸上,现出了似怒实喜的神色,佯叱道:“玲儿,不可在客人面前胡闹,人家来给你说媒啦!”
玲儿“啊”的一声惊叫,俏脸儿反从她爷爷怀中仰了起来,略为怔了一怔,不禁面泛晚霞,不依道:“咱不来啦!爷爷故意呕咱呢,绝对没的事哪!”
七步追魂班适齐欣然地纵声而笑,碧眼金蟾尹湛心有所感,也暗着大笑,这可把玲儿笑得两颊、耳根绯红,一声娇嗔,来得快去得也疾,就在班适齐怀中,娇躯往后一仰,“倒跃龙门”式,窜出去三丈光景,落地前滴溜溜一个“云里翻”,双足略沾之下,人又二次飞出。
碧眼金蟾尹湛脱口大赞道:“好美的身法,好俊的轻功,真是将门虎女!”
话声中,两人已将近本屋,尹湛见玲儿进入内中一间木屋不久,屋门再开时,竟出来六七个人,双方乍见之下,全都生了因久别而有的隔世之感。
黄衫剑客古侃在意外地一怔之后,不禁欣喜如狂道:“尹兄,什么风把你刮上青海来的?难得!难得!”
碧跟金蟾尹湛一见古侃,便想到死去的屠龙剑公孙悲天,黄眼珠泪影模糊,悲喜道:“古兄,你我一别十多年,真有隔世之感!”
黄衫剑客黯然地点点头,飞天醉狐奚弘脱口问道:“尹兄缀着何人来的?”
这一问,使七步追魂也不禁为之一楞,心忖:“二弟问得甚对,若尹湛缀在奚弘与自己孩子班固后而来,为什么两人被围遇险时,他竟不露面相助?”
为此,形势突然显得紧张起来。
碧眼金蟾尹湛善观气色,见而暗暗吃惊,在这种情形下,自己若一句对错,立有丧命之厄!
由此,他镇慑住心神,诚恳而坦然地答道:“愚弟本在兰州刺探施耀光的下落,忽见四派人大举出动,因此缀着他们下来,可是愚弟孤身独一,四派人分作五拨,我只有缀着那陈耀亮这一拨,他们与各位动手时,我怕一现身之后,反使他们有了防备,因此藏在远处看着,就这样,还差一点被老嫂搜到,后来见老嫂一个人缀下去又不放心,所以暗中跟了去,致与各位见面略迟,希各位见谅则个。”
飞天醉狐奚弘面带愧色道:“尹兄,恕咱多疑,你可不能见怪啊!”
碧眼金瞻尹湛暗舒一口气,爽朗地大笑道:“哈哈……,彼此相交多年,这点事也用得担心。”
于是,在故友重逢的情形下,海内五贤把碧眼金蟾尹湛迎入屋中,坐停后略事寒喧,七步追魂班适齐便叫班固以晚辈之礼拜见,跟着又命一对孙儿女正式叩见尹湛,当碧眼金蟾看到这一对孩子时,不期由衷地喜爱起来,受了礼岂能不给见面礼?他满身乱摸,却苦于来时匆匆,身上一无长物。
最后,终于在他贴身处找到一块小小的古铜牌,他已然摸了出来,可是又迟疑了一下,然而,又不能在孩子面前现出舍不得的样儿。
他在不得已之下,似乎忍痛牺牲地递给了玲儿道:“我来得太匆忙了,因此忘了给你们捎些好东西来,这块铜牌,乃是武林中久传的‘三元铜令’之一,我藏着它快三十年了,一直想找到另外的两块,直到如今人都老朽啦,那两块却一点消息也没。孩子,你们把它收下吧,如果有缘,也许能找到另外两块呢!”
旁人听着尹湛如此说,全没有什么反应,更不知“三元铜令”是何物,然而七步追魂与黄衫剑,客却异常的动容。
尤其是黄衫剑客古侃,他脸上露出惊喜之色,两只眼睛紧盯着尹湛掌中这块铜牌,可是小玲儿却一点也不高兴,小嘴儿翅得老高,竟然没敢立刻来接。
碧眼金瞻尹湛有点窘,自己说得这东西像宝贝,而孩子们并不欢迎,幸而阿姊不要,阿弟却伸手来接道:“尹爷爷,咱姊姊已有了这样一块,这个由我收着吧!”
琮儿的话很随口,碧眼金蟾尹湛竟为之如获至宝,极度的惊喜之下,整个人如被雷击般一震,呆了半晌,才颤声道:“真……真的吗?那……那……那一……块呢?”
七步追魂班适齐白眉忽皱,他很久以前似曾听说过“三元铜令”这个名字,然而在他的记意中,竟是遗忘了。
黄衫剑客古侃出身书香之家,自幼博览群集,自从弃文习武之后,对古兵法,剑谱等武家典集,已然搜阅殆尽,而且,这“三元铜令”与他身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