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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老爷淡然一笑:“不瞒严老弟,本会没把握,但是我刚说过,这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不惜无谓牺牲?”
“也总要有人牺牲,我说过,以牺牲来唤起所有的汉族世胄,先朝遗民。”
严四忍不住为之,一阵激动,但是很快的他就忍住了激动,恢复平静,深深看了罗老爷一眼:“我只能说,对贵会这种豪壮精神,感到敬佩!”
“谢谢严老弟!”罗老爷道:“有严老弟这句话,我们就感到安慰了。”
严四道:“不敢,告辞!”
他一抱拳,腾身飞射不见。
望着严四逝去处,罗老爷,罗梅影,戴云珠的目光中,各有不同的异采。
至于那不同的异采各代表着什么意思,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夜,初更。
大内,御书房。
小皇上正在灯下读书,在书房里侍候的,只有老太监万顺和。
御书房门外跟周围,可是或明或暗的布满了大内侍卫。
老太监万顺和侍候小皇上,小皇上灯下读书,他也不能闲着,他在离书桌不远的另一张桌上,正替小皇上扬着银耳汤,扬凉一点好侍候小皇上喝。
不经意的抬头,一眼望见了小皇上身后的窗户,他吓了一跳,差点没叫出声。
窗户外头有个人,正跟他打手势,叫他过去。
这个人他可一点也不陌生,是李豪,当然也就是严四。
看看小皇上,正全神贯注的在读书,他悄悄的走向了窗户。
到了窗户前,他要说话,严四抢了先,严四没说话,打了手势,万顺和一看就懂了。
万顺和走到小皇上身边,一哈腰,低低数语。
小皇上够镇定,颜色不变,头也没回,只微徽点了点头。
万顺和立即站直了,向着门外扬道:“皇上有旨,你们在这儿,皇上没办法定下心看书,着你们站远点儿。”
门外响起一阵恭应声,轻捷步履声响起,随即远去了。
只听小皇上道:“请李侠士吧!”
既不说“叫”,也没说“宣”,而说“请李侠士”,可见这位小皇上是多么的礼贤下干,也可见这位李侠士在小皇上心目中的份量。
万顺和忙又走向窗户,低声道:“李爷,您请进来吧!”
严四低了一声:“草民遵旨。”
他穿窗而入,跟万顺和一起走到书桌前,肃容道:“草民有先皇帝赐宝物在身——。”
小皇上一抬手:“我正要说,你是唯一受先皇帝托付的人,可见你在先皇帝心里的份量,从现在起,你来见我,不必行大礼。”
严四知道,这位小皇上并不真是因为他是唯一受先皇帝托付的人,而是知道无论如何他是个汉族世胄,前明遗民。
尤其是风骨嶙峋的,一代大儒之后,不愿意向清帝行大礼,所以才假借这么个理由免他行大礼,免他为难。
这位小皇上天资英明,这位小皇上胸襟气度不愧一代人君,这位小皇上真了不得。”
严四一阵激动,深深躬下身去:“谢皇上恩典。”
站直身躯抬起头,小皇上的炯炯双目正望着他:“李侠士,好久没不见了,好么?”
这那是人君,简直像朋友。
严四又是一阵激动:“托皇上齐天洪福,草民粗健,皇上万安。”
小皇上道:“我很好,万顺和照颐我照顾得很好,我要是不好岂不便宜了觊觎大宝的那些人!”
严四猛又是一阵激动:“皇上放心,草民就是粉身碎骨,也绝不会让那些乱臣贼子得逞。”
“谢谢你。”小皇上道:“我很放心,先皇帝不会托付错人。”
万顺和突然哭了。
这突如其来,严四为之一怔。
小皇上道:万顺和;“你怎么了。”“奴才——奴才——”万顺和道:“奴才看着老爷子,想起了先皇帝,心里既高兴又难受。”
“你也用不着这样。”小皇上道:“忘了圣人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怎么样,我受的这点算什么,先皇帝,乃至于开国的列祖列宗,那一位不是在烈火里锻炼过。”
万顺和趴伏在地,哽咽不成声:“老爷子圣明一一”
“起来。”小皇上道:“李侠土今夜来,—定有要紧正事,别耽误了。”“奴才遵旨。”万顺和有点颤巍的站了起来,举袖拭泪,擦得满脸都是。
小皇上转望严四:“先皇帝御赐的宝物,李侠士失而复得了。”
严四心头猛一震:“皇上知道……”
小皇上道:“我虽然在大内禁苑,他们又什么都不让我知道,可是万顺和跟外头有连络,你的事我知道一些,只是知道得不够详尽。”
这不但是位圣明的一代人君,而且还是位不简单的一代人君,从小看大,可知这位小皇上将来一定成为一位强盛国势,远播天威的大帝。
严四心头震动之余,遂将他跟纪翠之间的事,原原本本的禀奏了一遍,但涉及儿女情的事,他则尽量删减。
静静听毕,小皇上为之动容,道:“我听说过‘肃王府’有这么一位姑姑,我只知道她不错,可却不知道她这么好,好得都已经可以称奇了,可惜我现在不方便见她,可惜,可惜——”
严四没接话,这叫他怎么接。
小皇上看了看严四,又道;“可惜她生在满旗,又是全皇族的和硕格格。”
严四还是没接话,他更不能接了,但是他心头再次为之震动,只因为他虽然删减了儿女情的部份,小皇上心里还是明明白白。
小皇上话锋忽转:“我不让万顺和耽误要紧正事,我自己都耽误了——”顿了顿,接道:“我听说纪玉把你当做他唯一的对手。”
严四道:“事实上,草民也以为,谁能掌握玉贝勒,谁就稳操胜算。”
小皇上很平静:“可惜他跑到鳌拜那一边去了。”
这是实情。
但是严四没说话,因为现在他知道了,玉贝勒是他一母同胞亲弟弟。
小皇上目光一凝:“可是我认为你能制他,是不是?”
严四说了话:“草民跟他约好了,一个月后跟他在‘万寿山’上决一胜负,他胜,草民听他的,他败,他就得听草民的。”
小皇上神情震动了一下:“他答应了么?”
“这是他唯一让草民离京的机会,他会答应的。”
万顺和忙叫:“李爷——”
“万顺和,你糊涂了。”小皇上道:“李侠士要是没把握,他不会拿这个当赌注的。”
万顺和还真是糊涂了,这么大年纪个人,还不如这么七八岁一个小孩子。
万顺和冲严四窘迫一笑:“李爷,您别在意——”
“怎么会。”严四道:“这正显示出您的卫主忠心。”
碰上知心人了,万顺和为之一阵激动,可是他没再说什么?小皇上道:“你胜了纪玉之后又怎么样?”
“草民只胜了玉贝勒,京里的任何人不敢再有任何举动,等于断绝了鳌拜的得力支援。”
“那只能说是鳌拜的外援,可是鳌拜他们——”
“皇上。不是他们,鳌拜只一个人,草民见过顾命大臣里的别位,他们绝没有不忠贰心。” “这个我知道,我是说鳌拜也有他自己的实力。”
“草民知道,所以草民跟玉贝勒之约,订在一个月后。”
“你的意思是—一”
“草民要在—个月后,在朝廷内外同时制住玉贝勒跟鳌拜。”
“朝廷内外,同时!”
“黎明时分,草民在‘万寿山’制服玉贝勒,皇上在早朝的时候擒下鳌拜。”
“李侠士,宫里宫外都在鳌拜控制之下,我唯一不怕死的心腹,恐怕只有个万顺和。”
方颇和又哭了:“奴才给皇上磕头。”他要跪下。
“万顺和。”小皇上站起来,伸手拉住了他。
严四道:“这就是为什么草民要把玉贝勒之约,订在一个月后的道理所在。”“你要利用这一个月做些什么?”
“正是。”
“你要做些什么呢?”
“草民想利用这一个月的工夫训练一批人,安置在皇上身边,到时候一举制服鳌拜。”
万顺和忙道:“上那儿找人,官里?”
严四道:“当然要在官里找人。”
“不行。”万顾和摇头,“禁卫各营都在玉贝勒掌握之中,动—动他就知道。”
小皇上道:“恐怕不能在禁卫各营里找人。”
严四道:“不必身手太好,只要能制住鳌拜就行。”
万顾和道:“那就好办了,制鳌拜不难,他年岁也不小了,只要稍微有点力气的,有个三几个,准能制住他。”
小皇上道:“恐怕难只难在不能露一点痕迹。”
万顺和道:“那就难了,皇上身边突然多那么几个人,任谁都不觉得不大对。”
严四皱了眉,沉吟了一下,他道:“皇上身边都有些什么人?”
小皇上道:“一定要等上朝么?”
严四道:“最好是跟制服玉贝勒同时,出人意料之外,迅雷不及掩耳,免得生变。”
万顺和道:“那皇上身边只有那几个半大孩子。”
严四知道,万顺和指的是‘乾清官’的小太监,他道:“他们学过武么?有没有什么底子?”
小皇上道:“他们只学过蒙古摔角,没事的时候摔给我看。”
严四两眼光亮一闪:“他们可靠么?”
万顺和道:“那倒还好,他们很听我的。”
“行了。”严四道:“我就在摔角上训练他们。”
万顺和又忙道:“李爷还会蒙古摔角啊?”
“学艺的时候学过一阵子。”
恐怕不假,学艺的地方在北天山,怎么也沾点儿边儿。
万顺和道:“可是您怎么教,在那儿教呢?”
小皇上道:“这倒是。”
严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