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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你的理由,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为什么要早说,又凭什么要告诉你,你自己明知道,告诉你,你还不死心能害死你,也来不及了,你这样对他,还指望他怎么对你。”
这一句击中了翠格格的要害,翠格格羞急怒交集,一边猛挣,一边扬另一只手就抓:“你骗了我,你食言,你背信——”
玉贝勒真恼了,拉着翠格格一甩,翠格格踉跄旁冲,眼看就要摔在椅子上。
夜静时分,兄妹俩这么样吵,还怕没人听见?下人们听见了,谁敢过来看究竟?肃王爷让吵醒了,他当然不会亲自过来,会过来,能过来的,只有一个人。
一条人影飞掠而人,—把扶住了翠格格,是贾姑娘,她转脸望玉贝勒:“贝勒爷,你怎么能这样?”
翠格格挣脱了贾姑娘的手,哭着跑了。
贾姑娘又道:“贝勒爷,你出手太重了,摔着格格怎么办?”
玉贝勒显然也知道自己出手重了些,有点后悔,但他不会承认:“她——”
贾姑娘截了口:“不要跟我说什么,我想也知道,不管怎么说,她是个女儿家,也叫你一声‘哥’,而且她也帮过你——”
“可是她——”
“我知道,贝勒爷,这是一个女儿家正常的表现,为什么你就不能多忍忍,她气他,恨他,可是她不一定要伤他,不一定要他死,你又为什么——”
“我的立场跟她不同。”玉贝勒道:“她只是‘肃王府’的一个娇格格,我却执掌京畿禁卫——。”
贾姑娘沉默了一下:“我不能不承认,贝勒爷你说的是实情,只是不知道贝勒爷你有没有自问,你所以非杀李豪,可以说给任何人听的理由,究竟有多少。”
玉贝勒脸上泛起了疑惑神色:“怎么您也不赞成我杀李豪,当初一—”
“对我来说,如今跟当初一样,只是你弄拧了我的意思,我跟格格一样,你尽可以用任何方法对付他,但不必非伤他,非要他死不可。”
“您现在说这话已经迟了。”
“迟了?”
“我承认,当初我讨厌这个李豪,是因为我嫉妨,我怕他在皇上面前强过我,还有小妹的事,那时候,我只把他赶走,让他永远不要上京里来,就够了,可是现在我非杀他不可,他不死,对我是一大祸害。”
贾姑娘有点讶异:“怎么说?”
玉贝勒道:“您应该想得到的,您怎么会没想到,他卫护小皇上,我投向了鳌拜,将来鳌拜成事,那自不必说,要是鳌拜垮了,我是个抄家灭门的大罪啊!”
贾姑娘神情猛一震:“还是真的,这我怎么没想到,我应该想 得到的——”
“现在您还不让我杀那个李豪么?”
事关整个“肃王府”,一旦抄家灭门,“肃王府”从上到下一个跑不掉,贾姑娘她怎么还能不让杀李豪?
只是,她有不为人知,也不能告人的心事,她真是两难哪?一时间没办法作答的情形下,她还是找了个理由:“难道非要李豪死,才能保证鳌拜成事?”
“我不瞒您,您也应该看得出,满朝文武都不放在眼里,但是我不能不在乎他。”
这也是实情,贾姑娘不能不承认,可是她还是说:“赶他走。”
“您以为他会走么,他要是真是会走的人,我也就不必在乎他了。”
还真是。
贾姑娘还能说什么?一时间她心里为之惊急交集,可是就因为一念虚荣,一念私心作祟,使她还是不愿意,也不能张口。
只听玉贝勒道:“时间不早了,您歇着去吧,得便还请您跟我阿玛,还有小妹说了,让他们知道我的不得已。”
贾姑娘没多说什么,有用的不能说,能说的没有用,所以她只说了一句:“你也早点去睡吧!”
玉贝勒道:“我不能睡,天亮以前我还要大搜全城。”
“还要大搜全城?”
“不搜着他,就永远搜下去,直到搜到他为止。”
“那你多少也歇会儿?”
“我知道,您去睡吧!”
“那我走了。”
贾姑娘走了。
玉贝勒望着她出门,站在那儿一动没动。
翠格格奔回小楼,扑到床上就哭。
尽管是位金枝玉叶的尊贵格格,毕竟是个女儿家,何况对手又一向以强悍着称,纵横,睥睨的自己哥哥,翠格格她除了哭,还能怎么办?
双喜站在床边,只拜着手巾侍候,一声也没吭,她不了解她这个主子了,她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
半晌,翠格格泪稍住,哭声也渐渐低了,双喜这才道:“格格,您擦把脸吧。”
翠格格当真坐了起来,娇靥上满是泪渍,—双美目都哭红了,道:“我真傻,哭什么,哭又有什么用!不哭了。”
她接过毛巾去擦了把脸,然后又把毛巾递给了双喜。
双喜这才道:“这是您自个儿说的,奴才想说没敢说。”
翠格格道:“怎么,你也认为我不该哭?”
“碰上这种事,心里头难受是在所难免,可是哭一点用也没有,改变不了现在的情形,您跟贝勒爷从小一块儿长大,难道您还不了解他的心性为人。”
“我了解,怎么会不了解,可是我想他总是我哥哥。”
“他可是没想您总是他妹妹。”
翠格格没说话。
双喜又道:“奴才斗胆,真说起来,这也怪您自己,您还记得奴才提醒过您不,当初您就不该一时赌气那么做。”
翠格格道:“当初我不是赌气,我是真恨他,现在也一样,可是我并不是要他死!”
“您是您,贝勒爷是贝勒爷,您要是不拿他那把御赐的护身匕首,贝勒爷不就奈何不了他了么?”
“可是——”
“格格,您不要说什么了,您还是没到真恨他的时候,要不然您就不会有现在了。”
翠格格沉默了一下:“双喜,看来我还不如你,你说现在我该怎么办?”
“格格。”双喜道:“解铃还得系铃人。”
翠格格神情微一震:“你的意思是——”
“您能从李爷那儿拿来那把匕首,交给贝勒爷,您又有什么不能从贝勒爷那儿拿来那把匕首,交还李爷。”
“当初李豪他是怎么也想不到,现在想往我哥哥那儿把匕首拿回来,谈何容易。”
“奴才倒认为贝勒爷更想不到,既然更想不到,有什么难的,您是怎么对付李爷的,不是照样也可以拿来对付贝勒爷。”
翠格格神情再震:“我哥哥怕不杀了我。”
“不会的。”双喜道:“您总是他妹妹,何况,匕首原是您给他的。”
翠格格没说话,只是娇靥上泛现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神色。
严四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醒的时候是让人家叫醒的,人没进来声音在外头。
他还在睡,一个姑娘家那会随便进来?他醒过来忙道:“是戴姑娘么?”
“是我!”戴云珠在外应道:“少掌柜的该起来了。”
严四应了一声,翻身而起,好在他是和衣而眠,自是该起来就起来了:“我起来了,姑娘请进。”
布帘掀动,戴云珠进来了,左手提了一桶水,右手提的仍是昨天那只篮子。
严四忙上前接过那桶水。
戴云珠道:“那是给少掌柜濑洗用的。”
严四道:“让姑娘送这送那,这怎么好?”
戴云珠嫣然一笑:“不能让别人送,也不能让我们姑娘送,只有我送了,是不是?”
还真是。
严四一时没说出话来。
“快把水供在盆里洗脸吧,濑洗过了好吃东西。”戴云珠道。
洗脸盆是现成的,严四把桶里的水倒过脸盆一些,匆匆洗了把脸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都日上三竿了。”
严四微一怔:“姑娘不是说一早就来的么?”
“说归那么说,昨天晚上睡得晚,换个地儿又不知道睡得习惯不习惯,谁那么坏心眼儿,一大早跑来吵少掌柜的觉呀!”
这么一晚工夫的相处,彼此已经熟多了,戴云珠说起话来亦嗔亦喜,风情万种,她本就有一种娇艳成熟的美,如今更为动人。
严四有意无意把目光移向一旁:“谢谢姑娘!”
“你这个人也真是,这有什么好谢的——”
话辞微顿,接问:“你是现在吃,还是待会儿吃。”
“待会儿吧!”严四道:“出去的人回来了么?”
“还没有,所以我们姑娘才能亲自下厨给你做吃的。”
严四目光一凝:“褚姑娘亲自下厨。”
“可不。”戴云珠道:“长这么大,她都没有做给我们老爷子吃过。”
严四又避开了戴云珠逼视的目光:“这怎么敢当——”
“不用说什么敢当不敢当,你只知道我们姑娘这份心意就行了。”
严四心头一震:“戴姑娘——”
戴云珠道:“我昨儿就想说,可是怕让你误会,你刚上我们这儿来,我们就拿这种事扣你,其实,少掌柜的,从‘拒马河’事到如今,我们姑娘她冒了多大的险,她是为什么、图什么——。”
严四心头又震:“姑娘——”
“少掌柜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叫严四怎么回答,他不能说知道,说知道是自作多情,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能说不知道,说不知道伤人。
所以他只有不吭声。
奈何戴云珠她不放松:“少掌柜的,你知道不知道。”
严四只得道:“褚姑娘的好意我很感激。”
“感激是什么意思,愿意接受,还是不愿意接受?”
要命,那有这样问的?一点躲闪的余地都不给。
严四沉默了一下,脸色趋于严肃:“戴姑娘,这是褚姑娘要你问的?”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