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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从没关紧的窗户里吹进来,放在肖蒙背上的胳膊微微有点凉意,肖蒙汗水淋漓的赤裸脊背也逐渐变得干燥冰凉。
两个男人裸身交叠著,这原本该是一片淫糜,却奇异地觉得安逸。
满屋子只剩下风声和几丝雨气,觉得若是能这样长睡过去,似乎也很好。
“你好重……”虽然疲倦不堪,也乐於享受这样宁静温暖的氛围,被压在下面难以透气的加彦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抱怨出声。
肖蒙咕哝了一声,只把下身稍微挪开,给加彦减轻一些负荷,却还是不肯从他身上下来。
“你真的好重……”几乎被放松全身力量的某人压扁的加彦继续嘟哝。
“少罗嗦。”
“很重啊,你下来吧……”加彦不舒服地哀求。
“吵死了,闭嘴。”
嘴唇上一热。肖蒙还是一脸酷酷的不耐烦,被吻了的加彦却一下子没了声音。
早就深吻过无数次,比接吻羞耻千万倍的事也都做过,这麽一个突然又无理的亲吻却让心脏差点从嘴巴里跳出来。
加彦一边为自己的反应觉得好笑,一边又有些茫然。
看肖蒙短时间内没有起身的打算,加彦也就不再计较,虽然辛苦,但也好脾气地让他压著,就著这种姿势和他聊起天来。
“十月假期,你们有什麽安排吗?”
“旅行啊,公司掏钱,去欧洲一趟,”肖蒙兴趣缺缺,“才几天而已,走马观花有什麽意思。”
加彦有些神往,露出羡慕之色:“你们待遇真是好。可惜我们没这种福利。”
“带家眷的话,费用公司还报销一半。”
加彦豔羡地叹了口气:“弄得我都想当你的家眷了。”
肖蒙动了一下,“唔”了一声没说话,半天才用若无其事的语气:“也不是不可以。”
“哦?是吗?”就算减免一半,加彦也不会舍得把钱花在那种地方,不过还是很向往。
“很简单啊,我们当夫妻好了。”
“啊?”加彦呆呆然。
“我是老公,你是老婆。”
肖蒙的一本正经让加彦笑出声:“胡说八道,为什麽不反过来?”
“想得美,”肖蒙似乎认真起来,“我看起来像当主妇的人吗?你才是被上的那个吧!”
被他这麽一提,加彦自然免不了想起方才那火辣辣的一场,现在两人赤身相叠,脸又贴得近,鼻子几乎要碰到一起,就侧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和好朋友滚床单,感觉还真是有点怪呢。明明都是男人来的。”
“……嗯……”
“对了,肖蒙。”
“怎麽?”肖蒙声音复又变得闷闷的,没精打采。
“你什麽时候会打算结婚?”加彦一只手无意识地梳理著男人微长的黑发,自顾自发表疑问,“这几年应该也差不多了吧?你的条件……”
话还没说完,胳膊上忽然一痛。肖蒙粗暴地扯开他的手摔在一边,而後起身拎过丢在地板上的衣物,狠狠骂了句“关你屁事”,就冷著脸转身走开。
加彦被丢在沙发上,一阵愕然。身上还残留一些热度,可几分锺前的亲热缠绵就像假的一样。
自嘲地按著额头,爬起来慢慢穿衣服。
不小心又开口打听肖蒙的隐私是他不对。他们维持这种模糊的互惠关系,原本就是以互不干涉为前提吧。
他明知道是越矩了,还特意去问那种事情干什麽呢?
16
肖蒙这回似乎气得比较厉害,时间也长,居然不再理睬加彦,成天都没好脸色。
加彦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以往吵架以後,无非就是顺著他的性子说两句好话,陪陪笑脸,给个台阶,他的脾气也就下去了。
这次不知怎麽了,陪尽笑脸,肖蒙也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加彦茫茫然,见肖蒙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觉得著急,但百般讨好都不见效,殷勤似乎没献到点子上。
他再木讷也看得出肖蒙存心在疏远他,时间长了,渐渐的也不好意思再绕著肖蒙转。两个人同住一屋檐下,却说不了几句话。
他很在乎肖蒙这个朋友,尽管常受冷遇,挨骂是家常便饭,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全然不平等。
但友情这种东西,大概就是这麽莫名其妙。他一心只觉得肖蒙好,面冷心热,虽然嘴巴不饶人,可是大大小小不知道照顾过他多少回,即便是那出名的坏脾气,也让他觉得安心。
在他看来,只有肖蒙是真心对他好,不会算计他什麽,也不求他回报。他所遇见的人里,没有人对他比肖蒙更真诚了。
所以他就这麽一个宝贵的朋友。
虽然每次一有矛盾,都要他先低头,会有些伤自尊,但两人相处,总得有人多忍让些,他并不介意受肖蒙的气,只要两人能长此来往下去就好。
但这次肖蒙对他的冷落不仅仅是赌气,倒像有心要跟他断绝往来。他也知道自己实在没什麽出息,有肖蒙这样的友人,很多人都觉得怪异,哪天肖蒙不屑和他有交情,反而没人会惊讶。
断交的预感让他每天都小心翼翼偷看肖蒙的脸色,肖蒙却全然不为所动。
连到了过生日这一天,也没有为了庆祝而放缓脸色的迹象。
加彦只来得及在出门前对他说句“今天是你生日呢”,得到“恩”的一声回答,就各自分头上班去了。
虽然肖蒙什麽表示都没有,加彦下班的路上还是去买了不少菜,回到家忙系好围裙,洗洗切切忙个不停,边满头大汗边看时间,生怕菜色太多,肖蒙回来的时候还上不了桌。
幸运的是肖蒙这天似乎比较迟下班,时间很是宽裕。加彦做好了所有的菜,花了不少心思摆得漂亮整齐,连桌子都反复擦得发亮了,也没见到他的人影。
歇下来就觉得肚子有些饿,先动筷子也实在太失礼,只能不停喝水,缓解饥饿感。
等待中又用微波炉把几道菜热了一遍,边闻著香气边眼巴巴喝著白开水,最後连筷子都咬出牙印来了,加彦终於有些等不及,抓起电话拨了肖蒙的号码。
连打了好几次才有人接,话筒里传来的喧闹声明显是属於气氛热烈的聚会。
“什麽事?”接电话的人明显不大耐烦。
“那个,你要回来吃晚饭吗?”
知道了他并非在加班,加彦也隐约明白自己做了白工。
肖蒙的声音很暴躁:“你蠢啊,也不看现在几点了,我怎麽可能没吃过?”
“这样吗……”
“还有什麽事?”
听到自己嗫嚅著说没有,那边很快就收了线。
加彦被沮丧包围的时候,饥饿的感觉也更强烈了,带著些失望,草草填了肚子,收拾碗筷,再把其他的菜仔细封好保鲜膜存进冰箱。一个晚上也快过去了。
一个人抱著膝盖坐著看了会儿电视,也觉得无趣,想回房睡觉,但又有些寂寥,就慢慢歪在沙发上打起瞌睡。
肖蒙转动钥匙打开门,看到客厅里昏暗的灯光,就皱了一下眉。
加彦节省到让他想吐血的地步,莲蓬头没法关紧,滴下来的水都要存在浴缸里;没人看节目的时候一定要把电视关掉;一个人在家绝对只会开一盏灯。
而这个吝啬到惹人生厌的男人,正蜷在沙发里熟睡,安稳地赤著脚丫子。
他长相普通,脚的形状却漂亮,只是长期穿低劣的鞋子步行,磨出些茧子。
肖蒙知道他格外怕痒,互相帮对方按摩的时候,把他的脚握在手里,手感很好,轻轻揉捏他的脚底板,他就会整个人不安地动个不停,拼命缩起来,发出辛苦压抑著的奇怪声音。
总让肖蒙觉得自己心口也跟著痒了起来。
睡梦中的男人虽然姿势别扭,表情还是很恬静,似乎居然睡得很舒服。相比之下,拼命按捺著不让自己一把握住他脚掌的肖蒙就烦躁得多,只能反复不断大骂自己白痴。
长时间冷落疏远加彦,那种在意的感觉非但没有淡下去,反而弄得自己很饥渴。
这麽多天连加彦的手指都没有碰过,感觉就像连续几日没喝水。
他这犹如戒烟一般的行为不是没原因的,实在是那天被打击得太惨了。
自己说出“做夫妻吧”那种话,和求婚有什麽分别。得到的却是“你也该结婚了”的回应,真说不清是什麽滋味,比兜头一盆冷水都要来得糟。
一边牙痒痒地气加彦的没神经和不解风情,恨不得把暴那男人打一顿再一脚踹出门去。
一边却也不得不明白,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两人都到这种频繁Zuo爱的程度了,加彦也没有丝毫疑心。
只会在被弄得吃不消之後,笑著问他:“你最近工作压力很大吗?”
加彦知道他们是在Zuo爱。
却不知道这是因为爱。
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接受得了。
所以他不想再做蠢事了。对著这个男人低头,被这个男人用同情的眼光俯视,他做不到。
为了这种没什麽用的男人而心神不宁,实在太蠢。
反正已经上过那麽多次,差不多也该腻了,没什麽好执著的,现在又不用负责任,早点断掉这层关系对他有好处。
抱著这种念头,开始对男人抱以漠然的态度,可是……
沙发上的男人依然沈睡,香甜得很,没有半分忧虑,肖蒙接近苦痛的烦躁对他没有半分影响。看著他那份安逸平稳肖蒙就觉得有气,索性牺牲自己的脚趾,狠狠踢了几下沙发。
在震动中微微醒过来的男人一脸迷茫,等弄清楚状况,居然还露出笑容:“唔,你回来啦?”
肖蒙不吭声,只是阴沈沈瞪著他。
“喝了酒吗?要不要我去热一点汤给你解酒?”
肖蒙摇摇头。
男人爬起来,动著发麻的腿:“那,能吃得下东西的话,还是吃一点长寿面吧,几根就好,这样呢,一年到头顺顺流流……”
加彦有些迷信,和很多善良而卑微的人一样。生活里遭遇的不少伤害他以常理来看都无法释怀,所以只好理解成是“命”。
“不用了。”
一再被拒绝的加彦有些讷讷起来,低头搓著麻痹不已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