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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在他耳旁。这一次,闻教授听清了:那哭声不是从外面发出,而正是出自自己的
屋子里!他惊惧地转过身来,想用眼光将那哭的人捉住,可是,哭声立刻从四面八
方传来,完完全全将他笼罩了。
闻教授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座位上去的,他抖抖索索地将高秀的肖像再次铺
展在怀中,再次用手去抚摸。哭声顿然消逝。
他分明看见高秀流出了泪水!
这让闻教授大为悲恸。
以前,他读过一篇报道,说是在公元初年,有人画了一幅女人的画,深埋于地
窖之中,千余年过去,这幅画居然不变颜色。由于是古董,被发掘出来之后,成为
城市的文化标志,经过修整,进入博物馆,并仿其模样,请世界最杰出的雕塑家做
成雕塑,立于城中心。人们惊异地发现,如果该城即将发生火灾,地震等重大变故,
这个女人体雕塑的眼里必然浸满泪水。你把一朵鲜花送到她面前,她会向你微笑,
相反,你将一把刀搁在她面前,她会露出惊惧的神色,眼里充满惧意。人们又去试
验那博物馆的画,她的反映就更加敏捷,更加明显了。自作聪明的现代人为此惊诧
不已,拿高倍显微镜看她的瞳仁,发现每个瞳仁里至少有上千个栩栩如生的人物!
最大的人物便是观世音……对这则消息,闻教授当时并不是不相信,只是在想:人
类智慧的极限到底有多远?
那一幅奇特的画,必出自异人之手,否则不会有如此神功,可能闻教授怀里碳
精素描的高秀肖像,只不过是通州城一个以绘画为生的画师根据闻教授的回忆画成
的。为了警醒自己,也可以说、为了不断地折磨自己,批判自己,催促自己道德的
更新,闻教授没有选择高秀最甜最可亲的模样,而让画师画出她最后一次见闻教授
的神情,画出她生命的绝望。
闻教授不停地擦去从高秀的眼睛里浸出的泪水——事实上是他自己的泪水——
喃喃自语道:“世间万物皆有生命,无情无义之人摧残了生命之花,最终要受到生
命的惩罚。”
雨大了,风也大了,闻教授把窗子严严实实地关起来,准备入睡。
三个研究生,此时并没有回到寝室,而是慢慢行走在愈来愈密集的雨帘之中。
“其实,闻教授是很无情的。”明月说。
对此,姚江河表示反对:“如果无情,他现在就不会后悔了。”
“如果一个女人为某个男人付出了青春、爱情和生命,男人仅仅用悔恨来给以
报偿,那是不公平的。”明月怅怅地说。
姚江河接口道:“在我看来,闻教授怪可怜,自己并不爱那女子,却为那女子
背了一世的恶名。而且,到了老年,还要用后悔去洗涮自己的灵魂。”
姚江河说这话无意,明月听这话有心,她陷于无限的哀愁,并故意仰起脸来,
让雨丝把她浇灌得酣畅淋漓。
“为什么该后悔呢?”明月冷冷地说,“一个人违背了道德规范,就应该受到
道德的惩罚。”
一直静听他们说话的夏兄对两人的议论不以为然,先在肚子里把他的观点想好,
词句想好,等他们俩安静下来之后,才开始发言。
“我觉得,闻教授现在的抑郁心情不是因为道德的惩罚引起的,而是因为爱。
说穿了,他原来是爱那女子的,只是这种爱在那女子活着的时候没有苏醒过来。等
它醒过来之后,那女子已经死了,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样,他们之间成了永远不
能相合的阴阳之爱了。我相信如果那女子一直活着,闻教授最终会爱上她,只是时
间拖得久一些而已。任何人,如果仅仅因为脆弱的道德力量而不是因为坚强的爱情,
是不会像熊教授几十年都想着她并不再找别的女人的。”
夏兄的话着实让明月吃惊。姚江河说,夏兄再不是简单的书虫,而是变得开通
了,深刻了,看来果然如此。
三人又争论了一阵。因为夏兄的主动参与并引申出一种新的见解使争论变得更
加热烈。闻教授今晚的一番话,到底是缘于道德的反省还是爱情的独白,他们最终
无法形成定论。
不管怎样,他们都感谢导师,把如此肺腑之言告诉自己的学生,对一个老师来
说是不容易的,闻教授尤其不易。
雨有了暂时的停歇,天气突然闷热起来了。三个研究生,此时正走在橘林的深
处,顿感每一片橘叶,都是一朵燃烧的火苗,烤得他们心慌意乱。风是没有的,火
苗静静地舔着彤云密布的天空。三人浑身上下都浸出水珠,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
明月走在前面,站在一棵最大的橘树底下等三五尺开外的姚江河与夏兄,待他
俩走近,明月将那橘树猛地一摇,随即迅速闪开,大滴大滴的雨水,像断线的珠子,
在朦胧灯影下闪着亮光纷纷砸在姚江河与夏兄的身上。
明月欢乐的笑声,在橘林里荡漾着。_
两个男人,并不回避那雨珠,故意站在橘树之下,让那晶亮的生命在身上抹上
一层清凉。
天气更加酷热了,整片橘林仿佛变成了一座大火堂。他们只觉得异常缺氧,胸
口憋闷得慌。风一丝丝儿也没有的,所有的林木,肃穆地站立,像一场恶战打响前
的士兵。
这是暴雨将至的征兆。
“赶快回去吧,不然来不及了!”夏兄说。
从熊教授屋里出来之后,夏兄本来就想回去了。对这样没有目的的散步,他是
不大习惯的。他的心情,没有明月的轻松,也没有姚江河的畅达,而是显得凝重而
郁闷。但是,他是不便于把这种心情表现出来的,因为这完全是他自己的事情,他
不能由于这一点而坏了师弟师妹的兴致。他尽最大的努力把那份沉重压抑下去,装
出轻松愉快的样子。这真是难为他了。
“还不到十一点钟就回去?我觉得外面挺好玩的!”明月越来越疯了。
姚江河不便发表意见。说回去吧,他又真正的想再玩一会儿,三人同学这么久,
如此毫无顾忌地在雨中散步,谈论一些看似虚无缥缈却很有意思的话题,还是第一
次呢!说不回去,他又伯夏兄误解为自己是在顺从着明月的意思,甚至是在讨好明
月。他早已发现,夏兄对自己是没有多少好感的,夏兄看似愚钝的心,实际上异常
敏感。他把失意的巨大痛苦,短时间内消化于腹中,这样的心还不敏感么?
正在这时,一道亮闪闪的光影,从林梢直插而下,穿透繁密的叶片,在他们面
前抛出一条刚毅的弧线,又迅速地收了回去。明月吓得惊叫一声,随即说:“这不
是三榈大夫在舞剑么?”
姚江河与夏兄都笑了起来。
笑声未停,雷声便起。这雷声像从宇宙的极限处传来,只有声音的幻像而不能
让你真切地感知。就好象一干人站在莽莽空阔之处,听到林木掩映的村子里传来的
牛鸣。
随后,闪电来得更急促,更迅捷了,雷声的脚步由远及近,仿佛就在林梢上作
响。
“快跑!”姚江河大喊一声。
三人飞快地跑了起来。
明月是不落后于他们的,几步就跑到了他们的前面。
可是,刚跑到荷花池畔,明月突然蹲下去了,只不过一两秒钟,她便像一片落
叶摔在了地上。
胸口突然发作的剧烈阵痛,使她昏迷了。
两个男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围在她身边叫:“明月!”
明月不应。
“快背上她跑!”姚江河以命令的口气对夏兄说。
夏兄木木的,不敢去动明月的身子。那情形既让人着急,又让人可怜。
“混蛋!”
姚江河愤愤地骂着,蹲下身去,将明月扶在了背上。
姚江河背上沉重的明月,迟缓地向男生宿舍的方向跑着。夏兄颠颠地跟在后面,
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倾盆大雨,铺天盖地地下起来了……
第十一章
姚江河把明月背回寝室,放在他的床上.对一点没有主张的夏兄说:“你赶快
到明月寝室去给她拿一套干衣服来!”
雨水把明月的衣服湿透了,薄薄的衣裙,紧紧地裹住丰腴的身体。
夏兄飞跑而去,跑出十数丈远,又折了回来,着急地问:“钥匙呢?”
姚江河这才想起。明月将钥匙用一根鲜红的绸带挂在脖子上,姚江河把明月的
头微微抬起,夏兄便把钥匙取了下来。
夏兄去后,姚江河蹲在床边,轻轻地唤明月的名字。明月不应,嘴唇微微地开
合着。姚江河估计她是要喝水。见鬼!今天恰恰没有打水。姚江河提了提水瓶,幸
好还有一点昨天的积水,便倒在碗里,用勺子给明月喂。明月不知道吞咽,水从她
的嘴角流到枕巾上。
怎么办呢?姚江河想了想,只有将她抱在怀中喂水了。
门大大地开着,虽然自己心中没鬼,若让学友们看见,毕竟是不大好的,姚江
河略作迟疑,走过去将门关了一下,并不关死,留一条门缝的线儿。
他的心依然狂跳着。明月的上衣,是一件短而薄的洁白的衬衫,由于躺着,拉
长了身体的长度,在衣裙结合之处,便隐隐地露出椭圆的肚脐眼来。而且,透着薄
而湿的衣服,可以看见她的肌肤!在姚江河背着明月往回跑的时候,他是丝毫没注
意的,可是此时此刻,他因为顾忌而犹豫不决。
明月的嘴唇又一次翕动起来,可能由于低烧,她脸上泛出潮红。
“明月,你要喝水是吗?”姚江河走到她身边,俯下身去问她。
回答他的自然是无言。
再也不能犹豫了!姚江河一边想着,行动着,一边在心里愤愤地骂自己。在救
人的紧要关头,脑子里还涌出那些肮脏的思想,实在不应该!自己不是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