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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新洗澡出来,谭A弦已不在他的房间了。他想再去把A弦叫过来聊一会儿,一
来确实疲倦了,加之害怕自己的行为引起她的误解,也就罢了,于是躺到床上去,
翻了几页书,就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新的门外就有了敲门声。他估计是谭A弦,急忙起来开了,
果然是她。谭A弦穿得规规矩矩的,随李新进了屋,门也不闭。李新再一次躺到床
上去,招呼谭A弦坐下。她并不坐,定定地看了一会李新,冷冷地说:“你休息吧,
我们没必要一起回家了。今天晚上,我要去跟别的男人睡觉。”
说完,咚咚咚地走出了屋子。
“是她把我抛弃了。”李新满面愁容地对姚江河说。
“那你们又是如何重新走到一起的呢?”
“从那次之后,谭A弦就不愿意到她姨父母家来。”李新说:“她主要怕碰见
我。我想,她绝对要为自己最后说出的那句话而羞愧,而痛哭。我知道她不是那样
的人。五年之后,她姨父母相隔一个月先后死去,也没见谭A弦来通州。我也一直
没有她的消息,只隐隐约约地听说她在成都一家中日合资公司上班。”
“事有凑巧,他们这家合资公司,由于要利用大巴山丰富的大理石资源,由成
都迁到了通州。我立即到公司去打听有无谭A弦其人,结果劈头碰见的就是她!”
“她一点也没有变老,我却变老了。诗歌让我追求生存的完美形式,也坚定了
我对生活的信念,然而诗歌却害得我熬更守夜,占用了我美好的青春年华。到头来,
我什么也没有,诗歌也离我远去。”
李新的神情是痛苦的。
“见了面,你们第一句话说什么呢?”
姚江河对这一段曲折的故事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第一句话是:你好。我们几乎是同时出口的。然后,谭A弦邀我到她办公室
去坐,问我到公司来有什么事。从她神态里表现出的安详姿态,我判断她已经结婚
了,说不定已经有孩子了。”
“结果呢?”
“结果她没有结婚。但她谈过恋爱,跟成都的一个小有名气的钢琴教师要了四
年朋友。他们几乎要结婚了,还谈到将来一定要生个女儿,跟她姓,叫谭D弦。她
认为A弦太低沉,生活得过于沉郁,D弦是高亢的,活泼跳荡的,这是她对女儿未来
生活的祝福。结果,在预定结婚的前一天吹了。”
姚江河有些怅然,又问道:
“你结婚了吧?”
“是的。”
“你们是如何死灰复燃,重新亲热起来的呢?”
李新模糊地笑了一下,连连摆手道:“说来话长,说来话长,以后我们再谈这
个问题。今天,我们兄弟俩好好谈些别的更高尚更明朗的事情。”
姚江河沉吟片刻,觉得有个问题非提不可,否则,如鲠在喉,很不是滋味。他
提了提精神,以记者采访的口气问道:“你们……以这种方式裹在一起,难道就不
受一点道德的谴责么?”
这一问题明显刺痛了李新,他端茶杯的手抖动了一下,茶水倾倒而出,在茶几
和地板上流溢。
李新重新把茶续上,以一种缺乏力量的强辩口吻说:“所谓道德,是人类用来
掩饰自身丑恶思想和行为的遮羞布,是没有什么实在意义的。正因为如此,各个民
族才有了自己的道德观,每一个人才有了自己的道德观。如果说它也有价值的话,
其所有价值就在于为自己的思想和行为进行辩护。”
作为一个先秦文学的研究生,姚江河不赞同这样的观点。他沉默着。
李新揣摩到姚江河的想法,问道:
“你知道现在文学和影视的热点题材是什么?”
姚江河摇头,表示自己成天钻进纸堆中,对当代文化思潮陌生了。
“先秦!”李新很有把握地说。
“先秦?”
“对!人们为什么要以热烈的目光关注那一个时代?因为那是中华民族文化真
正起源的时期。由于没有独霸天下的文化体系,因而有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繁
盛景观。那时候,民族文化表现出的包容和大气是无与伦比的。与此相适应,那时
候人们的生命活力得到了有力的张扬,男人就像男人,女人就像女人,大家敢爱敢
恨,敢打敢拼,而不像现在,满街满巷涌动着的,都是小男人和小女人。
社会发展了,经济进步了,文化的内涵也丰富了,人们的生命活力为什么都萎
缩了呢?无他,道德的残害所致!人们热衷于先秦题材的作品,并不是炒古人卖钱,
实际上是对生命本质力量的呼唤!”
姚江河无言以对。
“就说我现在吧”,李新继续说,“再也不做蠢笨的缺乏阳刚气的柏拉图主义
者了。”
他这句话说明了一切。
姚江河有一种深深的失落,伴之而来的,是对李新的陌生和对这所整洁的白房
子的拒绝。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姚江河说。
“不不,我们到红楼去喝点茶。那是一个新开的茶楼,挺别致的。”
“不了,学校还有事。大家住在一个城里,以后有的是时间。”
姚江河坚持要走,李新不便挽留,便准备送他出门。
这时,电话铃又响了。
李新过去接,示意姚江河站在门口等他。
“你病了,怎么病的?……噢,那恐怕是这个原因。宁可先开空调,睡一会儿
再停;睡到后半夜再开空调,最容易感冒。……好好好,你在家等着我,我马上回
来看你……不要动不动就吃西药,西药剐人。我带你到马医生那里弄几付中药……
好,好……行嘛……听话,听话,好好在家等着我。”
李新好一阵地才放了电话,抱歉地对桃江河说:“今天不能陪你去茶楼饮茶了
。我那位病了,听她的声音,病得很重。”
“她不是上夜班去了吗?”
“你弄错了,不是谭A弦,是我老婆。”
姚江河觉得不可思议,他和他老婆说话的语调,完全与对谭A弦说话时是一致
的。一个男人,就几乎被分割成两半了。这样,他就根本谈不上什么归宿感了。
一直回到学校,姚江河都在想这样一个问题:李新到底是感到幸福还是感到悲
哀?……对李新的造访,使姚江河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覃雨。“你是要我作你的情妇
吗?……”覃雨的话像一把锥子,扎在姚江河的心上。这句话十分难听,在姚江河
看来,几乎是侮辱了他的人格。但是,他却暗暗地感谢覃雨的自持了。谁也把握不
准,如果覃雨听从了他的安排,以后还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
同时,他也想到了让他心痛的明月。
可以肯定地说,明月对姚江河怀有一腔痴情。这一点,姚江河自己是非常清楚
的。如果说,明月与夏兄恋爱是一种悲剧的选择,他姚江河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是,这一切都是无法挽回的了。
第二天,姚江河上了两节外语课,怀着一种莫名的惆怅往寝室走去。在课堂上,
明月再不像以往,与夏兄紧紧地坐在一起听课,而是远远地坐在最后一排。外语老
师是一个怀有身孕的三十七八岁的女教师,丈夫最近也去了美国,孤身一人,过得
颇为艰难。在他们所有的老师中,除了主讲闻笔教授,就要数外语老师严厉,可她
今天显得出奇的和蔼。她接连两次以关切的口吻招呼明月到前排来坐,因为自己气
力衰弱,声音不大,坐远了会听不见的。明月听从了老师的好意,可她并不坐在许
多空位的正中,而是坐在傍走廊的墙角。
姚江河敏感地意识到她与夏兄之间发生了什么微妙的故事.他想看一看夏兄的
表情,可夏兄坐在他的后排,不便转过头去审视,否则,将会被他们两人误解为自
己正在幸灾乐祸。
没有课间休息,两个小时的时间老师一直讲下去,实在喘不上气来,就把手撑
在讲桌上歇息一会儿。下课铃声一响,老师还没出门,明月就提前离开了。夏兄深
深地低着头,只露出一方狭窄的额角和有些蓬乱的头顶。那情形,像在认真看书,
但更像是在瞌睡。姚江河想招呼他一起走,试了几次,都没有把话说出口,独自离
开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姚江河这么沉思着,迈进了宿舍的大门。
“江河!”
有一个孰悉得再也不能熟悉的声音在喊他,姚江河心头咯登一跳,左顾右盼,
却没有看见人影。
正在他寻找的时候,人影已到了他的面前。
是他的妻子顾莲。她在值班室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
顾莲提了个大包,一口一声“谢谢阿姨”地向守门的老太太道了谢,就随惊喜
得手足无措的姚江河回了乱糟糟的寝室。
门一关,姚江河就抱住顾莲一阵狂吻,直吻得顾莲喘不过气来。
待姚江河的手臂稍稍有一点松动,顾莲说:“我身上脏呢!”
她身上的确有些脏,有一股汗腥味从她的肌肤里微微散发出来。
姚江河松了手,问道:“你坐的哪一趟车,这么早就来了?”
“我晚上三点过就到了。不知道通州大学该咋个走,就在车站呆着,天亮才搭
车来的。本来,在你去上课之前我完全可以到学校,哪知下车之后,我又走岔了路,
几分钟的路程,却左拐右拐走了半个多小时。到了学校,又不知你在哪一幢楼,问
了几个人,虽然都很热心,可一个指东,一个指西,弄得我没了主张。又折腾好一
阵,才找到这儿来了。守门的阿姨说,你刚好上课去了,叫我坐在她的门卫室等。——
你说我笨不笨?”
姚江河又怜爱地吻了妻子一回,痛心地说:“我不晓得你要来,你也不事先给
我通个信。要是我把路线告诉了你,你就不会受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