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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妈单位的男女青年之间,像与他们早就熟悉,彼此亲密无间,与那些涂脂抹粉的
女青年拍拍肩,拉拉手,是他平凡得像摘一朵野花似的动作。
可他独独忘了明月。
对此,明月心里酸酸的,但是,她理解何云的行为,人家彼此熟悉,适当地表
达友谊也是应该的;而且,从他的表现来看,他并不是那种不可救药的迂腐,只要
心灵相通,他是能够交流情感的,也能够在复杂的社会上独挡一面。因此,明月把
被孤立的原因,看成是自己不够大方,不够自然,说不定在潜意识里还端着大学生
的架子,不愿屈尊与那些至多高中毕业的男女青年打成一片。于是,她正了正色,
向那嬉闹着的人群靠拢,并友好地说:“大家好!”
那些男青年只看她一眼,没有理会。
那些比她长得漂亮的女青年,含讥带讽地瞟她一眼,又看了看无动于衷的何云,
就哈哈大笑起来。
“唉哟,把牙都给我酸掉了!”
“我也是的……唉哟哟,真的掉了!”一个姑娘从左脸的深处取下一排用钢丝
串起的假牙来,噘了噘嘴,屁股一扭一扭地来到何云面前,嗲声嗲气地说:“云哥,
你要赔我的牙齿!”
“为哈要我赔?”
“是你那位给我酸掉了的!”
“好好好,我赔!”何云说着,夺过假牙,就往姑娘的嘴里塞。
姑娘发出装腔作势的娇声浪叫,引得众人一片大笑:“哈哈哈……”明月实在
呆不下去了,转身就走,讥讽声依然高一声低一声地传来:“我还以为是中央首长
来了呢,那么大的派头!”
“云哥,你这一辈子怕只有做肥耳朵的命罗!”
“干脆现在就把耳朵煮熟安在上面,免得以后受折磨。”
“哈哈哈……”
其间,何云虽然一直没有声音,但他并没有追上明月,给予她一星半点的安慰……
江轮行至神女峰,明月的心情才好了许多。在这个对祖国传统文化有着浓厚的兴趣
又善于思索的女大学生看来,“神女峰”是中国文化难解的情结之一。神女在两峰
间侧身而立,给惊吓住了的人类带来了一点宽慰,好象上天在铺排这个仪式时突然
想到要补上一个代表,让蠕动于山川间的渺小生灵占据一角,被选上的当然是女性,
正当妙龄、风姿绰约。人们在神女的身上倾注了最瑰丽的传说,好象下定决心让她
汲足世间的至美,来与自然精灵们争胜。说她帮助大禹治过水,说她夜夜与楚襄王
幽会,说她在行走时有环佩鸣响,说她云雨归来时浑身异香。然而,最为著名的最
具代表性的传说,乃是她立于山崖,遥望出海遇难的丈夫,丈夫不回,她便永伫山
巅,久而久之,硬化为石,因而又称“望夫石”。明月认为,这种对忠贞的歌颂,
不正是蕴含着人们对屈原的敬仰吗?因此,明月固执地认为:那峰上的神女,不是
别人,正是屈原!之所以以女体造形,正是上帝对屈原清白和圣洁的一种嘉奖。
她独自在甲板上望了许久。
待明月清醒过来,甲板上已没有几个人了。江轮缓缓启动,向下游而去。
一路上,明月思绪纷乱,船舱里的男女青年,在无羁地荡笑着,淫邪地玩笑着
。取出假牙的那个姑娘白了白眼,做出不屑的神态说:“我还以为神女长得多美呢,
原来是一个精精瘦瘦的黑女子!”
“可人家云雨归来有香味,你有没有嘛。”一个男青年说。
“啥叫云雨?”假牙姑娘好奇地问。
“云雨就是……嘿嘿嘿……问云哥,他是大学生,他知道的。”
何云立即摆摆手,连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请教你的那位嘛,人家也是大学生。”众姑娘说。此时,在她们
丹凤般漂亮的眼睛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卑。
何云自然没问,明月也没有做声。
大家仿佛少了兴致,同时也被明月不可侵犯的神情所震撼,嬉闹声暂时有了停
顿。
几分钟过去,还是那假牙姑娘开了口:
“我就不相信神女真是在等她男人。”
“咋不相信呢?我就相信!”另一个姑娘说,“只有那个男人她才觉得舒服,
为什么不可以等呢?”
“舒服?……哈哈哈!
在这个世界上,神圣的信仰光辉已经逝去,“神女”一词由瑰丽走向了淫佚,
按一个著名学者的话说,“温热的肌体,无羁的畅笑,情爱的芳香,全都雕塑成一
座远古的造型,留在这群山之间。一个人口亿众的民族,长久享用着几个残缺的神
话。”南方一位曾给中国诗坛以巨大冲击的女诗人写道:“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
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不正是摧毁信仰的宣言么?!
一团起自三峡的阴云,笼罩住明月的心。她深感悲哀——不是为自己,而是为
身佩陆离长剑沉江而亡的屈原,为数干年来冉冉铺展的文明史。
经过几天的行程,江轮到了它的终点——武汉。一百余人住下后,当夜去唱卡
拉OK。
明月与何云的门票揣在何云一人的身上,因途中买了块手帕,明月耽误了两分
钟,走到卡拉OK厅的门口,同行者都已进去,何云却不见了踪影。明月四处张望,
都是一张张陌生的脸。她着急起来,门票是二十八元一张,可她身上没有带钱,所
有的钱都由何云保管。怎么办呢?她只有向守门人说情。
守门的是一个文质彬彬三十出头的男人,听明月说明情况,二话没说,做出
“请”的优雅姿势,让明月进去了。
大厅里只有闪烁的舞灯,由于外面光线很强,进去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明月只
觉得这厅似乎很大,里面闹哄哄的。她不知道何云他们坐在哪里。
没有办法,她只好呆立在原地不动。
大约了四五分钟,她的眼睛适应了,能勉强看清里面的东西了,便挪动步子去
寻找。
“明月!明月!”
是何云五妈的声音。
明月望过去,见他们坐在东边的角落,便挤了过去。
假牙姑娘正把她的腿跷在何云的腿上,何云悠闲自得,见明月一脸愁容地进来,
他却没有一言半语的问候。
何云的五妈火冒三丈:
“何云,你这没心肝的狗杂种!出发前,我一再给你交待,我不干涉你们,你
们自己好好玩儿,你是在咋个玩法,把恋人都差点搞丢了,你还是人吗?你一天到
晚厮混的都是些啥子货色?!你还对得起明月吗?还对得起你死去的父母和么叔,
对得起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的五妈吗?”
众人立即劝解。
明月坐下来,再也止不住自己的泪水,任它疯狂倾泻。……明月想不通的是,
回到师大,她竟能把那种关系持续下去。而且,一直持续到大学四年级!
她承认,挂在何云五妈客厅里的那张英雄的肖像对她起了作用。明月每次到何
云家,仿佛不是在与何云约会,而是要去朝拜一种信仰,膜拜一个英雄。这种力量,
推拥着明月一次一次地向那个方向走去。她许多次都想提出与何云断绝关系,且也
当真提出过两回,他五妈一闻此言,如五雷轰顶,失声痛哭,在早逝的丈夫像前长
跪不起。英雄微微含笑,像是在说:“这些家庭琐事,儿女私情,让他们自己拿主
意吧。”
每见五妈这个样子,何云就问声不响,复原了他那痴傻迂讷的本相。
明月不再提了。
1993年的初秋,明月与何云进入大学四年级了。秋季开学的那天,明月心情爽
快地到何云家去了。敲五妈家的门,没人应。她又到了楼上,敲何云的门。敲了数
声,有了拖鞋擦地板的声音。
门开了,里面站着假牙姑娘。
“是你!”假牙姑娘椰榆地说,“我与何云在忙,有事就快说,没事就改天来
吧。”
何云穿了条短裤,坐在房子里一声不响。
明月猛地推开假牙姑娘,冲进屋子,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假牙姑娘并不惊慌,拖一把翻板椅坐在明月的对面,不紧不慢地说:“明月,
说实话,我很羡慕你,你是大学生,而我初中未毕业就工作了。但是,我与何云已
经耍了五年的朋友了,是他五妈硬将我们拆散的。他五妈守了一辈子寡,心理有些
变态,我可以理解她。但对你我就不能理解了。我觉得你是不道德的,说穿了,你
并不爱何云,再说我们都是女人,惺惺惜惺惺,你又何必在我们之间插一杠子呢?”
明月的内心起了很大的波动。情形果真如此,她真的是没必要也不应该拆散他
们的。可是,何云为什么不直说呢?为什么偏偏要等她放假回家之后两人偷偷幽会
呢?这不明摆着是对我的欺骗么!
因此,明月的气虽消了许多,要耍泼大干一场的心思也软了下来,可她怒发冲
冠的表情一点也没有变。
何云依然问声不响。
假牙姑娘见此情形,说话的腔调也变了。她准备以事实彻底击败明月。
“你不要看何云表面老实,其实他花得很!”假牙姑娘说。
何云的眼神警觉地向这边瞟了瞟。
“实话告诉你,我已经为他打了三次胎了!”假牙姑娘带着哭腔说。
明月像做梦,不相信假牙姑娘的话是真的。
何云怒目而视。
假牙姑娘毫无惧色,对明月说:“你看嘛,这是他刚才再次强迫我的,幸好你
来得及时,不然我又要怀孕了。”说着,假牙姑娘撩起她水红色的裙子。
她根本就没穿内裤。
何云冲过来,猛一掌打在假牙姑娘的脸上。一排牙齿飞出姑娘的嘴,重重地碰
落在墙角。
假牙姑娘泪水涟涟:“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打我也罢,杀我也罢